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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五章

這一日文禾郡主進宮去迎虞琯公主和羅旖公主,不想羅旖公主已經出宮。她來到虞琯公主的寢殿,公主在試衣服。

虞琯見文禾郡主進來,便伸展雙臂給她看,「雪姐姐,你看我怎麼樣?」

文禾郡主見她身著綠色南式的紗裙,襯得膚若凝脂,又因容上帶了妝,比往日看平添幾分嫵媚。文禾郡主突然想到最近盛傳的謠言,臉上的笑就僵了幾分,「殿下這身衣裳很別致,是尚裳院最新式的?」

「昨兒送來的,雪姐姐也覺得好看?我很快好,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和皇後娘娘用早膳吧。」

兩人向皇後娘娘請過安即出宮去,馬車上周雪綺數落蘇漸東為這次賞英宴慌慌張張總做錯主張,出了許多笑話,說著仔細看虞琯公主臉上的神情。她到底也被謠言動搖了。

小公主被逗得哈哈笑,說︰「姐夫那本書找著沒有啊,別忙得全給忘了。」

「他現在連往書房的路都記不得了,還書呢。等一下你見著他,把他問住就是。」

「雪姐姐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要是不給找出來,我就要罵的。」

說話間馬車已到蘇府。

虞琯公主和文禾郡主跨過大荷塘,來到花苑。來的人已經聚在湖邊的閣子里,蘇漸東也在那兒。

虞琯公主打量四周,東邊開了一縱桃花,十分俏麗地攀矮坡而上,而在那千花叢下、涓水流間,立著一個人。他一身素白錦衣,玉冠束發,左手抱著兩株白梨花,整個人風姿絕倫、如風如玉。

虞琯公主欲待揚聲叫墨哥哥,忽然從山坡上出現另一個身影,那是羅旖公主,她身上罩著大紅的猩毛氈,腳上一雙長靴,身姿嬌俏,從石頭上一跳,躍進安常大人懷里。

羅旖公主拿了一株他手上的梅花,兩人說笑著朝閣子去。

「咱們進去吧,這兒風大呢。」文禾郡主說。

兩人走進暖閣,大家在說羅旖公主采梨花一事,羅旖公主臉色緋紅,明亮的眼楮不時看向安常大人。

大家取笑這兩個未婚夫妻,安常大人做沒听見,與長尉大人交談。

虞琯公主進來,眾人皆起身見禮。周毓聰夸張地作揖,請虞琯公主在東邊暖榻上坐,口中念著昆腔︰「殿下,這邊坐哇。」引得眾人笑。

羅旖沒見過,好奇地問︰「他說的是什麼?」

「這啊是戲腔呢,公主沒見過,改天領你看看。」文禾郡主回應她,羅旖公主點點頭,「哦,听著倒有趣。」

「羅旖公主要是喜歡,咱就請班子上來,唱一出才好呢。」周重修興致勃勃地提議,他向來愛這些熱鬧。

周毓聰見虞琯公主悶悶不樂地坐在那兒,知道她不愛看戲,便說︰「請什麼戲班子,剛不是說了要作詩的麼,看戲算什麼意思?」

周重修哼哼一聲︰「听你口氣今日是要拔頭籌的,待會兒你做別人的雙倍,不然就領罰。」

「兩位公子較上勁頭了,可比一比,這下熱鬧了。」有人笑道。

周毓聰點頭稱是,對周重修說︰「哥哥你趕緊在肚子里想想詞句吧,等會兒看你的了。」

大家都取笑周重修一番,問各人的意見是要听戲還是要賦詩,都說兩樣皆可以。虞琯公主道︰「不听戲罷,也不是過節,熱鬧了反而誤了今日之聚了。」

大家稱是,說虞琯公主見解深刻。

羅旖公主卻鼓著腮幫子不解道︰「為什麼不看戲,難道不能邊看戲邊作詩麼?」她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逡巡一遍,最後停在她的未婚夫婿身上,帶點無辜與委屈。

這樣一問,閣子里鴉雀無聲,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才能既不得罪虞琯公主也不得罪羅旖公主。他們都把眼楮瞄向安常大人。

安常大人不負眾望地朝羅旖公主搖搖頭,溫和地說︰「今日還是不要听戲罷,嗯?看滿目緋花,落紅成陣,該細細觀賞才不辜負春光。若羅旖公主有興致,咱們明日請戲班子就行。」說得羅旖公主重展笑顏,干干脆脆地點頭。

大家松了一口氣,皆想這難道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苗頭冒出來了麼?

席間,奇善來說事,安常大人離席前去。席上更加鬧得不可開交,說是作詩,歪詞奇句都丟出來,引得笑聲罵聲並起。

虞琯公主因多吃了幾口酒心中發悶,遂離了眾人,獨自沿小石路走到桃花林那頭,過盡桃花林,即是一片白英茫茫的梨樹叢。她站在樹下探聞梨花,抬眼處見安常大人與奇善在院門那兒說話,幾句話後奇善離去,安常大人轉身回來,也在一棵梨樹下站定,稍出了會兒神,發現這邊的虞琯公主。兩下相視一笑,安常大人越過花枝,走上前來,略一行禮。

虞琯公主覺得,曾經相交親近的人如今重遇,反而造成這樣沒有言語的僵局,不知所為何故,只是情境不算差,至少她感覺得到,他那一笑與眼神里,皆是往昔的痕跡。

「墨哥哥。」虞琯公主喚了句,不自然地對上他的視線,「一別七年,你身體可康健?」

「謝殿下關心,臣很好。」

虞琯公主一笑,露出左邊尖尖的小犬牙。林子那頭傳來嬉鬧的聲音,叫嚷著該誰喝酒了。

安常大人對著眼前的小公主沉默一會兒,露出溫和如春的笑容,說︰「殿下這幾年怕是過得辛苦,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這四個字仿佛一記鐘聲擊在虞琯公主心里,使她鼻子一酸。即使所有人都在歡迎這個公主回來,即使元統帝抱著她因重聚感動落淚,在她心里,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回來,該出現在這兒,現在她明白了。她要的,就是這樣真實而溫煦的問候。

她也無數次對著鏡中的自己練習笑容,口中輕念︰「墨哥哥,我回來了。」

「我……」虞琯公主張了張嘴巴,那頭有人叫她,「跑哪去了,忽然不見人影兒?」

安常大人朝來路側身,讓她走在前面,「前面找了,不趕緊回去,多少酒,他們都哄你喝下的。」

虞琯公主只得轉身往回走。兩人一前一後出現在閣子里時,果然一疊聲叫嚷說安常大人借故躲酒去了,要吃雙倍的。

「你的未婚妻也不老實,讓她喝她卻倒掉了,也在你身上。」說著眾人合力連灌了他五杯,放過他轉向虞琯公主。

「殿下也是個愛撿便宜的人,罰多少殿下自個兒說罷。」

虞琯公主為難地推月兌,「實在吃不下了,頭暈呢。」

眾人都在起事,鬧著非要人喝,周毓聰接過酒盞醉醺醺道︰「擠什麼擠什麼,不就喝杯酒嗎,至于如此興師動眾,我來我來!」說著也不管別人遞上來幾杯他都喝下去,直到蘇漸東來勸住。

宴席到酉時方散去,男客都喝得不省人事,安排到廂房醒酒。安常大人因事赴醉先行離去,羅旖公主送到大門前,許久才回內院來,坐在湖邊的涼石上,不發一語,好像在回味方才的溫暖柔情。

虞琯公主和周蕪青把梨花與桃花插到瓶子里,細細觀玩,文禾郡主在閣子里朝湖上叫道︰「羅旖公主,進來,仔細在那兒著涼了。」

羅旖公主沒听見,文禾郡主便走過去,虞琯公主站在廊下問︰「雪姐姐,她怎麼了?」「犯相思呢。」文禾郡主打趣,羅旖公主轉臉辯駁說沒有,看到虞琯公主的臉,神色一轉,說︰「剛剛你和他從後角門進來,上哪兒去了?」

這突如其來的架勢把文禾郡主也給問懵了,都說東括公主蠻橫任性,現下看可見一斑。如此咄咄逼人而毫無廉恥,不知幾人受得住,何況虞琯公主。

文禾郡主剛想開口解圍,羅旖公主又是一句︰「我知道你也喜歡他,你們大衡難道就他一個男人了麼!」

虞琯公主哪里見過這仗勢,羞紅臉瞪大眼楮,听到後面那句話,才有怒氣沖上來,回駁道︰「依你之言,你嫁我們大衡來,難道是你們大衡一個男人都沒有嗎?」。

「你!」羅旖公主氣得跳起來,「我知道你愛搶別人的東西,別人怕你,我可不怕!」

眼看話說嚴重了,是要折射到前日關于虞琯公主與蘇漸東的傳聞上,文禾郡主忙搭腔道︰「時辰差不多該進宮了,否則皇後娘娘那兒要差人問的。」拉兩邊沒一邊動,虞琯公主肅著容色逼向前。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心里明白麼。」

「我只明白你要死要活賴著墨哥哥,一點也沒有女兒家的羞恥心!」

羅旖公主揚手欲打,不料腳下踩了裙裾,身子一歪,便往後栽,虞琯公主連忙伸手去拉,卻是使力不夠,兩下牽扯,雙雙落入了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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