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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陽京城最熱鬧的話題就是文禾郡主的婚事。瑞親王千挑萬選千等萬候地相中的人卻是個籍籍無名的邊城小子,難免招致非議,笑傳是文禾郡主年紀大了,長成沒人要的勢態,故不得不「賤賣」。

蘇漸東在百姓眼中不是個良婿,在瑞親王府也非良婿,瑞王爺是為女兒性命才忍下這位營行官,周重修也不理會這個姐夫,周毓聰在外求學未歸家,所以,這樁婚事,只是周雪綺一人滿意。

文禾郡主不止一次叫蘇漸東不要理會家中人的眼色,「我嫁了你,就是你的人,我便听你的,關他們什麼事。」這是周雪綺的話。

蘇漸東說︰「哪兒來的歪理,你是王府的女兒,怎不關王府的事?」

周雪綺笑道︰「他們百般刁難,你不生氣?」

「不生氣,你能嫁我,他們就是我的恩人。我配不上你,這是我千萬世修行來的。」

「傻子。」周雪綺笑嗔他,「你才是我修行來的。」

七月,蘇漸東調到長尉大人手下做副統,一個月後,他與文禾郡主的婚事宣告天下。瑞親王精心挑選了十幾年,竟尋得一位出身平凡的年輕人,蘇漸東雖然在陽京城小有名聲,作為準郡駙馬爺,還是讓天下人失了望。

蘇漸東為人謙厚恭卑,頗識大體,的確如安常大人所言,是位前途宏遠的人才。瑞親王也漸漸看清自己姑爺的能耐,遂更為認真地為其前途計算起來。

難有人預料到,數年後接當朝安常大人之位的,會是這位年輕人。

元統帝在一次群臣議事時,突然打斷,笑望瑞親王道︰「皇叔,文禾妹妹下嫁的那位公子,是叫蘇漸東?」

瑞親王正襟危坐答是。元統帝略一思慮,道︰「朕想起來了,就是上年馬球賽出彩的那個營行官。」他將目光移向安常大人,「還說過這位少年頗似七墨當年。」

七墨是安常大人在司域宮的名。他含笑不語。

「不成材,聖上見笑了。」瑞親王道。

「這孩子現下當著什麼值?」

瑞親王听此便知元統帝的意思了,說︰「做著御衛軍左旗副統。」

元統帝拄額沉思,「這是個四品的官,不說其他,也委屈了文禾妹妹。傳朕旨意,進蘇漸東為三品正尉。」

瑞親王立即離位謝恩。

「皇上,臣依仗浩蕩皇恩,要再請聖恩了,請皇上做綺兒的證婚人。」

元統帝點頭︰「皇叔不說朕也是涎著臉要求皇叔的。」說得眾人皆笑,起來恭喜元統帝與瑞親王一番。

蘇漸東如此受元統帝厚待,陽京城便轟動了,言蘇漸東是新貴,言蘇漸東前途未可限量,連他清白的出身也被傳聞渲染得似迷似幻。

作為姐姐,蘇信春自然高興,卻也含著憂慮。依她本意,蘇漸東靠自己的才能一步一步上去才合時宜,一切來得未免太快了。

蘇漸東提官次日夜里拜訪安常府,身後跟著文禾郡主,還沒行禮即對安常大人坦白文禾郡主不妨事,也早知曉自己有蘇信春這個姐姐。文禾郡主起先還羞澀文靜,含羞少語,待抱了小公子,才放松下來,向蘇信春笑道︰「小公子真可愛。」

蘇信春一直認為文禾郡主金枝玉葉,高高在上,又因其性情大方,心胸寬闊,故往日只對她敬而不親。今日看來,她在蘇漸東面前,儼然小女人模樣,事事順著他,是真情相負的人,便少了幾分隔閡。

「郡主可別再夸這孩子了,大人做父親的,每日里不下十遍地講孩子如何漂亮如何聰慧呢,我听著都臊。」說得蘇漸東和文禾郡主大笑,都說想不到安常大人是這樣的人。

「我們彌宣禁得起夸贊,是不是?」安常大人俯身對小兒語,文禾郡主輕搖了搖孩子,柔聲說︰「宣兒,我們來認一認,這個是父親,這個是媽媽,這個是舅舅——」

「這個是舅娘。」安常大人指著文禾郡主接話,文禾郡主臉上立即緋紅,躲開安常大人,「宣兒不要學你父親,口上沒理。」

安常大人笑了,看向蘇漸東道︰「郡主看上去喜歡孩子喜歡得緊呢,你別辜負她。」說罷又撐不住笑了。文禾郡主紅著臉不理會他們,轉向蘇信春拉東扯西。

孩子讓女乃娘抱去睡下後,幾人因高興一起坐下吃些酒。離去前,蘇漸東對安常大人和蘇信春說︰「那一天望大人一定來,我們好給您磕頭。」

安常大人溫和道︰「一定去,大禮不敢受,且討一杯喜酒吃。」

文禾郡主略施一禮,隨蘇漸東離開。

他們出府門,見月色新亮,便棄了馬車,攜手走在風月下。文禾郡主感嘆道︰「從沒見過安常大人氣色如此好,我還第一次听他講超過十句的話。」

「是啊,小公子給安常府帶來許多變化。」

「他這麼疼孩子,擱從前是萬萬看不出來的。漸東,你喜歡孩子嗎?」。

蘇漸東點點頭,握緊她的手,她心中一動,發自肺腑笑出來,晃了晃他的胳膊,「那愛孩子多些還是愛我多些?」

蘇漸東看她似假非假的憂慮模樣,不覺失笑,「你呀,琢磨什麼呢。涼下來了,上車吧,出來這些時辰,府里該著急了。」

「他們知道我同你一起,安心的。」

蘇漸東在瑞親王府右後側置下一片房產,是個偌大的獨門大院,倒也氣派。婚禮即在這兒舉行。

十月十八,乃蘇漸東與文禾郡主大婚之佳期。這一日新府邸門庭若市,百官臨庭,賀禮如山,鼓樂聲壯。

蘇信春安頓了小兒一日的生息,早早地到新府幫蘇漸東籌備婚事。她看著蘇漸東換上大紅的喜服,便忘情地掉下眼淚,親自去理他的領子與腰帶,說︰「從今天起,是真正的大人了。小時候扯著我的衣袖不放,好像還是昨天的景兒。」

「姐姐,好好的,怎麼哭了。」蘇漸東抹去蘇信春臉上的淚,眯起眼楮笑著。「高興嘛。告知家里的爹娘沒?」

「嗯,去信了。這樣遠,且不安定,不教他們來了,待我自己好了,再接他們。」蘇信春點點頭,「你想的很是。今日這樣熱鬧,還有皇上證婚,可不要做差了,外面人的口舌可是很可怕的。」

「漸東記下了,姐姐放心。」

外面的迎親儀仗才起,安常大人即來了,看上去溫煦如風,一派瀟灑。他如此賞臉還是頭一遭,別人認為他與瑞親王府交情匪淺,才有此一舉。

他在大廳接受賓客的行禮,吃了口茶,便月兌身到後面來找蘇信春,恰見到姐弟兩個在屋子里講話。蘇漸東身著喜服,器宇軒昂,看見安常大人便笑迎上去,利落地行了個禮。

「大人,您來了!」

安常大人說︰「不敢晚,昨夜里你姐姐磨了一夜的嘴,今日要是不麻利地來,她回去就要哭出一缸的眼淚了。」

蘇信春嗔怪他,他拉住她指給蘇漸東看,「你看,還沒怎樣,眼圈兒就紅成這樣了。」

蘇信春豎起眉毛辯解道︰「我這是為漸東高興的——大人,您看,穿上紅色的禮服,感覺真的是不一樣的,就覺得是那麼一回事。」

安常大人望著蘇信春動情的眉目,笑道︰「是如你所說的,我們也挑個時間,穿上一回。」

蘇信春瞪著眼楮斜看他一眼,滿臉的不相信,她對蘇漸東說︰「時辰要到了吧?整理整理去接新娘子。新娘子一定漂亮極了!呵呵。」

「嗯。」蘇漸東走到院子里,家僕擁著上來,烏泱泱地討喜氣,安常大人和蘇信春站在廊下看著直笑。蘇漸東好不容易都打發好,要移步去前面,準備迎親,蘇信春跑上前去給他整理扯亂了的衣飾。

安常大人在一邊望著姊慈弟恭的景象,周圍也是一陣亂哄哄的,直覺蘇漸東喜氣逼人,心內一晃,猝然間,人群爆出一聲尖叫︰「殺人了!」

蘇漸東身後的小廝身中長箭倒地,人群炸開鍋似的亂嚷亂叫,圍著蘇漸東往里靠。安常大人眼快,望見院牆之上支著弩,第二箭很快要發下來。他看見蘇信春被絆在那里,心中猛地燃出一團火,使他奮力撥開人群,朝她奔去。

他抱住蘇信春的瞬間箭頭擦著他的臉頰過去了,兩人沒有站穩。蘇信春尖呼一聲,在安常大人懷里往後傾去。安常大人臂上使力,牢牢護住蘇信春,任自己向後摔,身體落地的時候,兩人都听到了「咯 」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安常大人低叫一句,把蘇信春推到邊上。

外頭護院已然沖進來,而刺客遭追擊,消失在院牆上。

蘇漸東跑到安常大人邊上跪下來,「大人,您沒事吧?」

安常大人咬了咬牙,搖頭道︰「沒事。信春,你傷著沒有?」

蘇信春掙扎著爬起來,含著眼淚讓蘇漸東請大夫,「大人受傷了。」

蘇漸東立即遣人去叫大夫。安常大人扶著他的手站起來,淡然地說︰「不礙事的,就手上磕到了。你趕緊處理下,去迎親,不要誤了吉時,這里有我。」他喚來奇善,吩咐道︰「讓陽京府尹調一支衛兵來,不要聲張刺客的事。」

蘇漸東命人僻一處清淨的院子,讓安常大人去那兒看傷。大夫來瞧,言安常大人左手關節骨折。蘇漸東直等到安常大人的手診治好,臉頰上的擦傷處理畢,才放心出院,攜迎親隊伍熱鬧而去。

一對新人從瑞親王府出來,繞了半個陽京城,可謂華麗氣派。蘇漸東年輕英俊、意氣風發,讓陽京城的人稱贊、嫉羨。瑞親王並鴻銳世子伴著元統帝聖駕前來,婚儀依吉時開始。這個時候府里已壓下遭遇刺客的驚惶,彌漫著濃郁的喜氣。

安常大人受傷,手骨是接上了,也吃了藥,神思卻有昏沉之嫌,大夫說可能炎癥發作,大概身上會發熱。蘇信春哪里顧得上前面胞弟的婚禮,只是進進出出的熬藥,端茶遞水。

「大人,您覺著怎樣?」蘇信春焦慮不安地問,安常大人默默地搖頭。奇善走進來,沉著臉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他有些詫異,隨即眸色一沉,輕輕點頭。奇善便匆匆去了。

安常大人謝辭了大夫,對蘇信春說︰「你去前面吧,漸東成親,你卻不在邊上,不免遺憾。」

蘇信春搖頭,執意要守著他。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奇善回來,蘇信春看著他驚訝地張了嘴巴,因為他身後跟進來一個人——當朝大名鼎鼎的戰將軍。

嗯,今日兒也是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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