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城城守府內,城守淋起著時正領著一群家人準備出門。就在剛剛,有人回來稟報說他的寶貝兒子在城中被人狠狠的修理了一番。這時竟然已近是被對方用繩子捆了起來。
听到這個消息,淋起馬上便火冒三丈。在他想來,蓮花城就是自己的地盤。而那些滋事之人居然在自己的地盤中如此對待他的兒子,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羞辱。
「你們快點,把所有能叫上的人都給我叫上。」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的淋起對著管家喊道,他頓了頓又道︰「派人去通知鄭國將軍,就說有人在城中滋事,要他帶些軍隊來鎮壓。」
見淋起有些失去理智,已經跟了他數十年的管家小心翼翼的道︰「大人,事情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咱們靠府里的人將那些人懲治一番也就算了。」他知道淋起並不是一個糊涂之人,不然也不會坐上這蓮花城城守的位置。
「恩,暫時不用通報鄭國了。」听管家說的有理,淋起也稍稍冷靜了一點。正如管家所想,他並不糊涂,只是對自己的這個寶貝兒子實在太過溺愛。一听到他在外面受了欺辱,馬上便一心想著要去給兒子出氣。
「大人,鄭國將軍在外面領著一群人說要見您。而且….」就在城守府中眾人準備就緒之際,一個家人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道。
「而且什麼?」見家人神色慌張,淋起皺眉問道。
那家人深深吸了口氣道︰「而且公子他也在外面,不過是被別人用繩子綁著。」
「鄭國這老東西竟然這麼猖狂,來人,跟我出去宰了這混賬東西。」一听自己的兒子竟然是被人綁到了家門口,淋起剛剛平復了一些的火氣再次竄起。只見他一把從身後的護衛手中奪過長劍,隨後大步流星的向門外而去。
城守府門外,暮歌一眾人正好整以暇的等待著里面的動靜。暮歌這時已經從淋灕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這蓮花城守的情況。他知道,淋起是淋灕家族中的一個旁支。早年為家族立下了一些功績,淋灕的父親也就是如今暮靄國的國主考慮到他的功績,以及蓮花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才把他安排在了這里。
而淋起也確實沒有辜負皇室對他的信任,在上任的幾年中,他雖然沒有取得什麼出色的政績,但是卻牢牢的維持住了蓮花城這座交通重鎮的穩定。在淋灕看來,淋起應該是那種沒有什麼野心,但卻處事圓滑的自保之人。可讓她想不到的是,就是在這樣一個她比較放心的城鎮中,居然出現了像華服公子們這樣的一群橫行無忌的家伙。
「小妞,咱們直接闖進去不就得了,為什麼非要在這里等?」無聊以極的暮歌看了看城守府門口的幾個守衛,抱怨道。他知道以自己這幾人的身份和實力,無論是在哪方面都會穩穩的壓過對方一頭。既然是這樣,自己這邊就應該直接闖進這不可一世的城守府,然後再給里面的城守來一個下馬威。
其實到不是淋灕不想按暮歌的方式去做,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應該不會在這里遇到什麼麻煩。可是讓她顧及的是,那淋起在家族中要比她高上一輩,在名義上可以算是她的叔叔。也正是因為這樣,作為一國儲君的她便不願就這麼冒失的闖進這郡守府,落下一個目無尊長的罪名。而且,在一座城中城守是最高長官。若是她就這麼闖了進去,那麼暮靄國官制便很可能被別人當做一個笑話。
「城守大人到!」就在淋灕想著心中這些煩心事時,郡守府中忽然傳來了一聲通報。隨後,便听到院子里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總算是來了。」听到腳步聲,暮歌和雲霄都是精神一振。他們兩個都屬于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這時見那城守終于露面都是恨不得馬上沖上去,趁亂給他一頓暴打。
幾人這邊各懷心思,淋起那邊則已經氣勢洶洶的從府門中走了出來。只見他還沒站穩身子,便對門外的鄭國興師問罪道︰「鄭將軍,不知你將犬子押解到此是什麼意思?」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和鄭國的兒子都是一個德行,而他們這兩個做老子的對這兩個小子也都是寵愛縱容。在他看來,在這蓮花城中最沒有資格來教訓自己的便是這蓮花城城防將軍鄭國。
「叔父,此時與鄭將軍無關,是佷女把他們帶來的。」見淋起竟沒有發現自己,淋灕心中微怒,但還是上前解釋道。
「她怎麼來了?」一見淋灕,淋起得頭忽地一下便大了起來。他實在想不到今天來找自己麻煩的居然是這麼一個棘手的人物。不過淋起畢竟是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的老狐狸,一見勢頭不對,馬上就收起了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表情,轉而對著淋灕道︰「請殿下贖微臣未能迎駕之罪。」說完還單膝跪了下去。
「這老家伙,變臉比翻書還快。」看著淋起突如其來的變化,一項自以為反應機敏的暮歌也不禁甘拜下風道。
比起暮歌,淋灕則是早已適應了這種逢場作戲的場合。她笑著攙扶起淋起道︰「叔父何罪之有,我不過是路過這蓮花城,順便來探望一下叔父罷了。」
「微臣不敢勞殿下掛懷。」淋起順勢站了起來,隨後又道︰「請殿下移駕廳中。」說著側身擺出了一個恭請的動作,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火急火燎的樣子。
他嘴里雖然說的淡定,可心里卻在嘀咕。他弄不清楚眼前這一國的儲君為什麼會在正在與教國開戰的當口來到這蓮花城,更弄不清楚自己的寶貝兒子為什麼偏偏會惹上這個煞星。
見淋起想要請自己入府,淋灕笑著擺手道︰「不急,剛才叔父出來時好像一直在喊著我那兄長,卻不知兄長現在何處?」
「這個…」听淋灕問起自己那寶貝兒子,淋起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了下去。他在剛才便已經發現,自己的兒子林游就在淋灕綁來的一眾公子之中。不光是他的兒子,這一路而來的一眾公子里,十有八九都是他朋友家的子弟。這些人從他出來時便一直用乞求的眼神看著他,那意識是在說平時我們沒少給你好處,這次你怎麼也得從這厲害的儲君手下救我一命。
更讓他頭疼的是,城守府與金玉滿堂的距離頗遠。淋灕這一對顯眼的人馬一路走來,已經吸引了許多百姓的注意。而當他們來到這城守府門前時,跟來圍觀的百姓大概已有數百之多。比之鄭國帶來的軍隊還要多出不少。
這麼一來,自己想要息事寧人便變得有些困難起來。因為自己這兒子平時在城中的名聲實在太臭。若是淋灕真來個當眾問訊的話,估計淋游就得被在場百姓的唾沫淹死。
他本來還在打算先把淋灕請進府中,然後在軟磨硬泡的求他放過自己的兒子。因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可能把王法置之度外。而在家中便完全不同了,畢竟都是本家,而自己也是朝廷重臣,大不了狠狠地挨一頓罵,再上書請罪罷了。
可是淋灕所表現出了的態度卻讓他的心不由一沉,不願入府也就是不願搪塞此事。而如果讓淋灕知道了淋游平日里在城中的所作所為的話,那麼就算這小子有十個腦袋怕是也不夠用來治罪了。
「爹,你快告訴殿下我就是你兒子啊。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能這麼就治了我的罪。」就在淋起籌謀對策之時,雲霄和暮歌身後的那個被易小六灑了滿身油污的公子突然在人群中喊道。
從知道淋灕的身份開始,林游就一直在盤算著要在這上面做些文章。可是一路走來,暮歌和雲霄都是凶神惡煞般的不讓他們有任何說話的機會。無奈之下,他只得忍氣吞聲的跟眾人回到自己家中,然後看著眼前這位儲君公主客客氣氣的與自己的老子打著招呼。
當他看到淋灕對自己的老子那麼客氣時,他心中一塊懸著的大石踫的一下便落在了地上。在他想來,那儲君就算在不通情理也總該念著同族之情殤給自己老爹幾分薄面。這麼一來,不管自己的那幾個同伴怎樣,他自己總算是能保住一條小命了。
「你這個畜生給我閉嘴!」淋游這邊話音未落,淋起這邊的罵聲便已經響起。只見他這時竟「唰」的一聲抽出了手中長劍,邁開步子便要向他的兒子走去。
他知道,只要淋游不站出來承認,自己就還有機會把事情搪塞過去。可是淋游現在不但自己跑出來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而且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這麼一翻囂張至極的話,這無疑把他們父子倆以及淋灕推上了風口浪尖。這麼一來,就算淋灕顧念這同族之情想要網開一面,怕是也沒那麼輕易做到了。
不過淋起得反應確實很快,他知道淋游這小子已經闖下了彌天大禍,如果想要把事情平息就必須用些非常手段。而在這些手段中,苦肉計算是比較管用的。所以他在阻止了兒子胡說八道之後,便拔出手中長劍,裝模作樣的要去斬殺自己的兒子,想要以此來博得淋灕的些許同情之心。
哪知在看到他對兒子拔劍相向後,淋灕不但沒有出聲阻止,反而還默認似的把臉別了過去不再看他父子。不止如此,一旁的百姓也在周圍起哄,紛紛大喊著要城守大人大義滅親之類的口號推波波助瀾。這些人中,最壞的大概要數暮歌和雲霄兩人了。他們本來是守在一眾公子旁邊的。可是在看到淋起拔劍沖過來後,他們不但沒有上去阻止,反而還手上用力把連成了一串的公子們一下子全都推到了淋起得面前。如果不是淋起收手及時,這時的一眾公子怕是已經被穿成螞蚱了。
眼看形勢已經不容自己再猶豫,淋起得臉上現出了一股決絕之色。只見他瞪圓了雙眼,隨後對淋游一字一句的道︰「逆子,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說完提起手中長劍,噗的一聲刺入了淋游的左臂之中。
「啊!」長劍入體,從沒有受過這般痛苦的淋游在慘叫一聲後隨即便暈了過去。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向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父親今天居然會對自己刀刃相向。
其實淋起這也是沒有辦法,他本來只是想用一招苦肉計瞞天過海。可沒想到淋灕卻根本沒有想要阻止他的意思。無奈之下,他只得狠心用長劍洞穿了淋游的手臂。這不僅是為了做給淋灕看,更是為了堵那百姓的悠悠之口。
一旁的暮歌這時也把眼前的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他雖然已經不是從沒殺過人的初哥,但是看到淋起那猙獰的面目時還是心中一凜。隨即對于眼前這個城守又不禁有些佩服,要在這種情況下隨機應變,最後還能狠心刺傷自己的兒子。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叔父何必如此,兄長他也是一時糊涂才誤入歧途,叔父又何必下如此重手呢。」眼見淋起長劍洞穿了淋游的手臂,淋灕這才轉過臉來一臉擔憂的對淋起道。
淋起這時已經把長劍和兒子一並交給了跟過來的家人,听淋灕勸解他再次施禮道︰「殿下,臣這兒子從小就被我寵愛壞了,不然也不會鬧出今天的事端來。不過臣就這麼一個兒子,還請殿下開恩給我這淋家支脈留下一條血脈。」他知道這時在百姓面前說法一點用處也沒有,所以干脆便把淋家血脈之事搬了出來,希望以此能讓淋灕從輕發落淋游。
「叔父請起,兄長雖然誤入歧途,但也罪不至死。」淋灕再次扶起了淋起,笑著道︰「叔父既然已經當眾懲治了兄長,那麼這件事情也便就此揭過。」
「謝殿下。」听淋灕說話,淋起一顆選在空中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他雖然對淋灕有些不滿,但是此時心中卻不敢再有一點怨恨。畢竟身為淋家的族人,他對淋家的忠心還是無可置疑的。
「不過我見兄長的傷勢著實不輕,若是沒有好的醫生治療怕是要落下殘疾。」淋灕看了一眼淋游深深的皺了皺眉,隨後又道︰「不如這樣,叔父和兄長陪我回花都一趟。我讓花都中最好的大夫來給兄長治這手臂如何?」
淋灕話一出口,淋起便明白了過來。他知道自己這個蓮花城的城主怕是已經做到了盡頭。先不說平日里自己有沒有什麼政績,單說自己縱容兒子魚肉鄉里這一條就足夠讓他丟掉這官職了。盡管如此,淋起還是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一臉恭敬的道︰「多謝殿下掛懷。」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我父王前些天還說想要和叔父你一起喝茶下棋了呢。」見淋起答應,淋灕笑著道。她之所以擅自做了這個決定,一是因為淋起父子在這城中怕是早已臭名昭著,二則是擔心經過自己這麼一鬧淋起會有什麼異心,要知道現在正是戰爭時期,後方的一點點混亂都可能影響到前方的整個戰局,更何況蓮花郡還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交通樞紐。而三則是因為她也確實顧慮到了淋起所說的血脈問題,只要是關系到淋家的血脈,她就不好妄論生死,所以只能把他們父子帶回都城花都,看自己的父親如何處置眼前這對父子。
處理完了淋起之事,淋灕轉身又對鄭國道︰「鄭將軍,麻煩你派人將他們先押入監牢。帶我以後再做處置。」說著伸手指了指淋游身後其他幾位公子。
「末將遵令。」鄭國抱拳道。
淋灕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對圍觀的百姓道︰「還請大家散了吧,我保證這蓮花城中再不會有欺辱百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