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您看大姑娘也太過份了,咱們娘娘好心給她布菜,她竟然不接著,這不是成心給咱們娘娘難看麼!」一回到府中,王氏便氣沖沖的對賈母說道。
賈母皺著眉道︰「她不過是個小孩子家,吃飽了自然就什麼都不想吃了,這亦是正常的,沒什麼給誰難看不難看。」不管怎麼說,黛玉還是她嫡親的骨血,總是要向著幾分的,何況這個媳婦自自打元春進了宮後,很是有些氣焰,要壓一壓才是。
王氏心中暗恨,可臉上不管露出分毫,轉念一想,又道︰「大姑娘也從沒來過咱們府上,跟咱們總是不親,媳婦想著,大姑娘在京里也就一個人住著,沒個親爹熱娘的照應,不如將她接到家里來,一則大姑娘不孤單,二則與咱們也培養些感情來,免得總是生分著,平白讓外人看了笑話。」
賈母听了這話,點頭道︰「你說的很是,大正月里的,你們這些管家媳婦都忙的沒腳蟹似的,便等過了正月再去接她來。」
王氏恨不得立刻就將黛玉弄到府里,生個什麼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整死才痛快,可又不能不應著老太太的話,便回道︰「是,出了正月媳婦就打發璉兒媳婦去接大姑娘。」
賈母見王氏一反常態的熱心,反有些吃不準,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想到自己畢竟是這個家的老祖宗,將黛玉接來之後便讓兩個玉兒朝夕相處,處久了自然親近,女婿也是個疼女兒的人,只要玉兒願意,這親事就有了著落。等玉兒生下孩子,這賈府便又能回到嫡嫡親的賈氏血脈手中了。想到這些,賈母眉頭舒展,仿佛已經看到那個可愛的,有著老國公爺嫡系血脈的胖女圭女圭。
北靜太妃攜了黛玉徑直回了北靜王府,水沐也難得的回了王府,平日里他一直住在林府隔壁的宅子中,北靜王府的人幾乎難得見上他一面。
一個高鼻深目皮膚雪白的年青女子笑著迎上前來,對著太妃雙手交叉于胸前,躬身行禮道︰「媳婦拜見婆婆。」她的腔調听上去怪怪的,很不象中原人士。
太妃笑道︰「斯麗兒,你的漢話說得好多了,來,見見你玉兒妹妹。」
斯麗兒走上前,拉著黛玉的手驚嘆道︰「真神呀,她真是太可愛了,婆婆,斯麗兒太喜歡她了,您讓她跟著我好不好。」說著便將黛玉擁到懷中,在黛玉粉粉的小臉上叭的親了一口。斯麗兒還想多親幾下,只覺得懷中一空,黛玉憑空不見了。
「不好!」一個憤憤的聲音傳到斯麗兒耳中,斯麗兒大叫道︰「小沐沐。」說著便要撲過去,只不過她剛張開手,便覺得腰上一緊,被一雙熟悉的大手牢牢釘住了。
「麗兒,你明知道三弟最討厭人踫他,偏要去惹他,回頭惹惱了他,我可不管。」」水沐的大哥,水清,牢牢的握住妻子的縴腰,在她鬢旁親了一下,寵溺的說道。
斯麗兒不依的扭著身子叫道︰「清,放開我。」
水沐皺著眉頭道︰「大哥大嫂,你們鬧夠了沒有。」
水清取笑道︰「三弟,難得今天舍得回來啦,哦……原來是母親把你的小姑娘帶回來了。」
斯麗兒瞪大眼楮看著水沐抱著的黛玉,叫道︰「啊……原來你就是玉兒,小沐沐的心上人。」說著又拍了水清一下,撅起嘴道︰「都是不你好,害我沒早點看到玉兒。」然後沖著黛玉大張雙手,熱情的叫道︰「玉兒,來,快讓姐姐抱抱你。」
黛玉從沒見過沒麼有趣的女子,撲哧一聲笑了,讓水沐把她放到地上,對斯麗兒行了個萬福禮,斯麗兒將黛玉接到身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方嘆道︰「清,玉兒好象個小仙子似的,我真喜歡她。」
水清摟了斯麗兒的腰笑道︰「等咱們的小家伙出世了,也會這麼可愛的。」
太妃一听這話,頓時兩眼放光,上前拉住斯麗兒,雙眼直盯著那平坦的小月復,輕聲問道︰「有了?」
斯麗兒還不太明白這精練的「有了」是什麼意思,反問道︰「有什麼呀?」
水清卻笑著對太妃點頭道︰「母親,麗兒有了,快兩個月了。這才急急回來安胎待產的。
太妃喜得連聲道︰「好好好,麗兒,可不許再跳來跳去,你要做娘的,得小心穩重……不行,你小孩子家沒經驗……秀竹,快去請大夫,嬤嬤,產婆……哦,還要找四個女乃子……」見太妃激動的語無倫次,水清笑道︰「母親,哪里就這麼急了,我們這次回來,要住到孩子生下來的,您不用急。」
太妃歡喜的拉著黛玉道︰「玉兒,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你一來便讓娘听到這麼好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水沐翻翻白眼,心道,大嫂有身孕關玉兒什麼事,真是歡喜糊涂了。從太妃手中牽過黛玉的手,水沐對黛玉柔聲道︰「玉兒,今兒天晚了,你在這里歇一夜,明天咱們就回去。」
黛玉一向睡得早,這會兒早就過了她睡覺的時間,見黛玉臉上有淡淡的倦意,水沐便帶著黛玉悄悄離開中堂,送黛玉去睡了。等太妃從興奮中回過神來,看不到黛玉,問起來時,水清才大笑著說道︰「三弟怕您一時回不過神來,先送小姑娘去睡覺了。」太妃听了頓足道︰「這個臭小子,剛剛和玉兒說好的,今天跟著我睡,不行,我得去找玉兒。」說著便要出門。剛好和水沐撞了個對頭。水沐知道太妃必是要去找黛玉,忙阻攔道︰「母妃,玉兒覺輕,您一去準會驚醒了她,這會兒就別過去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麼給大嫂安胎才是正事。」
太妃點點頭,又道︰「沐兒,我瞧著皇後和元答應很不是個意思,不要讓玉兒踫那碧眼貂,誰知那起黑心的窩了什麼壞水。」
水沐點頭道︰「那碧眼貂毒性極烈,若被他咬傷便無藥可救。幸好玉兒有三星葫蘆,可以收服天下所有的飛禽走獸,解百毒。只是我想不通,皇後與玉兒無仇無怨,為何要害玉兒?」
太妃也想不出個頭緒來,畢竟誰又能想到,堂堂皇後會吃一個六歲小姑娘的醋。
皇後坐在一地破衣之中足有兩個多時辰,才平靜下來,這些年皇上雖然不待見自己,可面子還是給足了的,如今因那林黛玉居然與自己發難,可見真真的對林黛玉上了心,那個丫頭雖說還小,可天然的高貴氣質卻已顯露,又生得極好,難怪皇帝如此維護她。說什麼都不能讓她再活下去了,皇後恨恨的想,今日皇上給自己的恥辱,必要加倍還在那個丫頭身上才能稱心。
皇後想到這些,便從地上起來,自去尋一襲鳳袍披了,憑欄遠望,四處皆是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就如她的心一般。驀地,兩行紅紅的燈光跳入她的眼楮,皇後定楮一看,原來是兩個宮女扶著一個窈窕女子從皇上寢宮里走出來,影影綽綽的看著那女子幾乎不能行走,又想到剛才皇上說的傳元答應侍寢,恨得皇後牙緊緊咬住,怒道︰「好個賤婢,膽敢媚惑皇上,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不給你點顏色看你還狂得不知道誰是後宮之主了。」
龍床上之人一擺手,那太監會意,便命兩個太監架起元春來到寢宮後院一間陰暗的小屋子里,將元春綁上木架,一陣折騰之後,看著那些白白的東西流了下來,才將元春解下來,讓她的丫環將她送回自己的院子。身體上的疼痛,心靈上的恥辱,讓元春幾乎無法支撐下去,如果承寵都是這樣,她寧願皇上永遠不再寵幸自己,這簡直是一場惡夢……元春不知道的是,這只是一場惡夢的開始,更多的折磨還在後面等著她。
一線清光從天際散開,皇後發現天快亮了,傳人一問,原來已是寅時二刻了,這元春竟然在龍床上呆近一夜,憤怒再度席卷了皇後,她咬著牙,命人給自己梳妝打扮,然後便早早的去了安壽宮。宮里的規矩,自皇後以下,所有的妃嬪們都必須在卯正初刻到安壽宮給太後請安。直到伺候著太後用過早膳,方可回自己的宮院。
皇後來到安壽宮時,卯時剛過,見已有不少妃嬪在耳房里候著,皇點頭道︰「你們都是好的,如此誠心來向太後請安。」
眾妃嬪忙道不敢,又給皇後道辛苦,皇後假意掃了眾人一眼,奇道︰「素來元答應是最早來的,如何這會子還不見人?」
這後宮之中豈有好相與的,听了皇後這話便紛紛告起元春的狀來,無非是說她妖媚惑主,憑一個小小答應竟敢在龍床上呆了一夜,簡直是僭越了皇後的份位,如今還恃寵而驕,連太後也不放在眼里了。一時之間囔成一片。
皇後听這動靜越來越大,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正是她的目的。果不其然,太後搭著安雅的手緩步走進耳房,沉聲道︰「吵吵囔囔的,成何體統。」立刻有妃子上前來,將元答應惑主,竟然在皇上寢宮里呆了一整夜,就變得目無尊上,連給太後請安這種大事也屑于做了。
太後听了這話,臉色微沉,轉身便回了安壽宮正殿。眾妃嬪魚貫而隨,到正殿跪下,正式請安。少時皇帝也來了,水靖神清氣爽,上前躬身道︰「兒皇請母後安,母後夜里睡得可好?」
太後慢慢答道︰「皇帝不必多禮,哀家歇得很好,眾妃嬪們也都很孝順,一早便來請安了。」
皇上听了這話,用眼一掃,便問道︰「如何元答應不來給太後請安?」
一個妃子酸溜溜的說道︰「想是元答應昨夜太累了,起不來身。」
水靖沉下臉道︰「胡說。元答應是知禮之人,焉有不來請安的。」轉身又對太後陪笑道︰「母後,元答應素來是守規矩的,今兒許是有什麼狀況,想來她就應該到了的。」
太後點點頭道︰「昨兒你既幸了她,那便讓人好生照看著,若是坐了胎,也是皇家的福氣。」听了這話,皇後恨得心如油澆,直想抓破元春那張狐媚的臉,看她還有什麼本事都誘惑皇上。
不多時,元春果然在兩個小丫環的攙扶下艱難的走了進來,眾妃嬪看到元春那副皺著眉吃力行走的樣子,個個都恨的眼楮里要噴出火來。而元春的那夸張的走法看在她們眼中,便如示威一般。安壽宮正殿上頓時彌漫了一股濃濃的酸氣,太後將這一切都看到眼里,心底自是了然。便對拜倒在地的燈元春道︰「元答應昨夜辛苦了,今兒就免跪了。」
元春心中不是個滋味,都已經跪下了才這麼說,這是做給誰看?忙惶恐道︰「奴婢起晚了,求太後責罰。」
太後笑笑道︰「如何就要責罰了,快扶了起來,好生養著,能做了胎才是正事。」
皇後被妒恨沖昏了頭,竟然大聲道︰「回稟母後,昨兒記檔上記了,皇上命不留。」
「什麼?皇帝,你……如何能這樣做!」太後聞言大怒,顫聲責問皇帝道。
水靖蠻不在乎的回道︰「母後,兒皇很愛這元答應的風情,若是做了胎,兒皇豈不沒了樂趣。」
太後被氣得渾身直抖,指著皇帝說不出話來,半晌,怒道︰「來人,把這個狐媚子拖出去亂棍打死,哀家看誰還敢媚惑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