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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些日子的追逐,我愈發懷疑阿呆雪鼬的身體里藏了只狗的靈魂。

阿呆是我十六歲生辰得到的禮物,在一堆五花大綁的瓶瓶罐罐珠光寶氣中,被同樣綁得很結實的小阿呆憤怒的掙扎成功引起了我已然花了眼的注意力,我當時覺得這只小白狗很是合我的心意,便毅然決然的決定收了它。

不過我親愛的娘親還是惶恐了那麼一下下,因為她著實不認為我是養寵物的好手,後院那一堆堆長了草的小墳包確然是一樁樁血淋淋的例案。于是她搬出殺手 ,揚言一眾禮品同阿呆,我只能二選一。那時不懂得抉擇的痛苦,心道就算選了阿呆,那堆吃的喝的玩的照樣通通都是我的。但樣子還是要做的,我表現出無比的難以選擇,假裝左右為難了很久依舊不改初衷。

娘親難得見我意志堅定,心中很受感動,樂顛顛地松了阿呆的束縛,並且表示願意同我一道監督阿呆的成長。我心中還是不太願的,畢竟養寵物的樂趣只在于它只听你一人的號令,旁人的話都要當做耳邊風。但娘親已經在摩拳擦掌,決心很不能讓人忽視,我只好面上答應了她,待日後再好好教阿呆。

事實證明我的顧慮完全多余,娘親愛的撫育令阿呆很不適應,以致阿呆遠遠听見娘親的聲音都會停住活蹦亂跳的歡實身影,毛發倒豎,如臨大敵。雖然我不知道娘親是怎樣將我同大哥拉扯大的,但如今很是對她時不時控訴我們如何如何不孝她怎樣怎樣辛苦表示最大限度的懷疑。或許我們的嬰兒時代也同阿呆如今的境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想想都冷汗直冒。

久而久之,娘親對阿呆這種惶恐的抗拒終于有所察覺,除了大肆鄙視阿呆也是只白眼兒狼外,還黯然神傷了幾個時辰,闔府上下一片驚慌。

我一直認為阿呆是只長相怪異的白毛狗,成日里七葷八素地用肉骨頭桂花糕糖炒栗子喂它,神奇的是它居然通通來者不拒,甚至有時候偷偷啃食後院它主人我前寵物墓堆上的雜草,很是為府里除草工人減輕了負擔。我暗嘆自己真是收了只變態的狗,心中很是滿意。直到大哥某日終于看不下去我一直逼著阿呆「汪汪」叫喚,冷靜地指出我養了近一年的小阿呆並非長不大的寵物狗,而是一只異獸,名喚雪鼬。

那些年的日子真是美好,柳木頭辦了間學堂,雖說念學的都是貧苦人家的毛頭稚子,但將來說不定會成為桃李滿天下的一代名師。上岐大奸商還只是「富貴坊」的小學徒,默默地為日後的天下首富打基礎。李小念更是這大宋朝子虛烏有的人物,誰能料到日後汴梁城驚現一代小魔王?還有我的大哥趙爵,他仍舊是一身矜貴冷面峻顏的魏王府大世子,不曾離家,不曾立誓斷絕一切親情。更有那可惡的小白眼兒狼阿呆,我好歹養了它七年,好吃好喝伺候它,把它放在心尖尖上疼愛,它卻臨了跟我鬧失蹤,玩離家出走。

李小念同我真切地討論過「七年之癢」的問題,但我實在沒法將它設定在我跟我的寵物身上。我料那小畜生定是孤家寡鼬太久,汴梁城里確是再找不出第二只似它這般名貴的物種,于是只好不辭而別,趁著大好的春色,尋覓它的春天。

阿呆的離去,使我在京城的日子過得愈發無趣。

柳木頭的冷血教學法為眾多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中下平民父母所仰慕,于是他愈來愈忙,著實沒空理會向來無所事事的我,但我拒絕別人說我游手好閑,雖然我的確很是游手好閑。而我也實在不願意去他那能隨時隨地令我憶起悲慘童年陰影的學堂,夫子的戒尺還有總也寫不完的課業曾經讓我頻頻噩夢不斷。

上岐宣更是忙人中的忙神,諾大的「鳳凰山莊」,龐大的上歧氏產業,算不完的賬目跑不完的路,如今又新婚燕爾,夫婦倆正如膠似漆,雖然我很樂于在他們夫妻間搞點破壞,但實在不好意思跟錢過不去,有錢能使鬼推磨,上岐大奸商的錢卻多得能使磨推鬼。我若此刻出現在他裝飾夸張毫無品味可言的莊子里,必然會被隨手拉去數錢或是清單。我喜歡數錢,但決不喜歡幫別人數錢。

而我那親愛的妹妹李小念此時不知在哪逍遙快活,上岐宣成親時她托人送來天山雪蓮,還寄語說下次回京城希望可以看到阿宣的富二代。她從來就不安于室,將汴梁城鬧了個天翻地覆後拍拍走人,揚言要成為一代江湖女俠,路見不平,拔刀就砍。我常托人打听哪里出現了男扮女裝的無名尸體,因為那極可能是我娘親在大哥離家出走第二天就收養的冠上魏王府三小姐之名的我的妹妹李小念。

生活至斯無趣,生亦何歡?

于是本少爺留書一封,牽了匹府中最不顯眼的瘦馬,午夜開溜,此去定要尋回忘恩負義的阿呆,順便逛逛將李小念迷得回不了家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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