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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尚書之子

上官若愚耳中听著樓下的動靜,知道下面的客人已散得差不多,只听那慌慌張張的腳步聲自樓梯傳來,不過片刻小二便來到二樓勸說客人們離開。適才的響動甚大,許多人雖不親見,卻也能听出下頭來群凶橫的人,是以也沒人敢糾纏,紛紛離座而去。

她生性懶散,也不是個愛生是非的人,何況這樣的戲碼在江湖中見慣不怪,因此也不願留下,正欲起身離去,忽見左首桌上坐著兩名漢子,听了小二之言卻並不動彈。

小二勸道︰「裴爺,範爺,這回來的這人瞧來大有來頭,開罪不得,兩位爺還是莫惹這事非為好。」看上去倒是熟客。

姓裴的微微一笑,道︰「噢?你倒叫他來給咱兄弟看看。」

另一個姓範的也跟著笑道︰「若說來頭,咱們白鹿鏢局在這杭州城里還會怕了誰不成?」

上官若愚一听「白鹿鏢局」這四個字,心想,難怪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白鹿鏢局三十七家分局分布各州,儼然已是中原第一鏢局,更何況仗著身後有一方城撐腰,鏢師們在各地橫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既是自家人,便也算不得是閑事了,當下又氣定神閑地坐回座中。

那小二見沒勸跑那桌的,這一桌的卻又坐下了,忙上前道︰「姑娘,您還是快走吧!那幫人凶得很,惹不得。」

上官若愚盈盈一笑,說道︰「有裴爺和範爺在此,又怕些什麼呢?」

那兩人見她是個年輕女子,雖然眼生,但听她稱贊自己,心中大是得意,想自己在杭州城中的名望,自是家喻戶曉,不必懷疑。姓範的當下說道︰「不錯不錯,姑娘盡管在此吃喝,有誰敢在杭州城中撒野,便是不給咱們白鹿鏢局面子!」

那阿一見小二去了樓上半晌都未下來,不耐煩起來,大步跨上樓梯,口中喝道︰「磨蹭些什麼?再有嗦的,大爺一把將他丟出去!」

姓範的「哼」了一聲,道︰「說得好!」言畢,向著阿一胸前一把抓去。

他原道阿一不過是個精壯些的護衛,未必會懂什麼武功,不想阿一見來他勢凶狠,「啊喲」一聲驚呼,立時倒退了兩步,步法倒也有模有樣。姓範的見自己一抓竟不中,想著上官若愚與那小二都在旁看著,臉上掛不住,心中一惱,立時變爪為拳,向阿一頭上招呼去。

他畢竟是白鹿鏢局的鏢師,拳法剛猛有力,立時將阿一逼退回一樓,長臂一伸抓起阿一胸前衣襟「嘿」地一聲大吼,將個八尺來高的大漢橫舉過頭,摔出丈許。

店中俱是桌椅,阿一這一摔下去,免不得撞得此地一片狼籍。便在此時,一旁忽地閃過一人,伸手將他輕輕一擋,拎著他衣領放到地上,笑道︰「你這一摔,是要少爺在破爛堆里吃飯麼?」

姓範的見這人年紀輕輕,身材瘦長,僅用一手便輕輕巧巧地攔下了阿一,臉上更是談笑自如,知道來者不善,立即收了小覷之心,拱手道︰「在下白鹿鏢局杭州分局第三把手範鼎如,敢問閣下名號?」

那年輕人淡淡一笑,道︰「在下不過是個下人,賤名不足掛齒。我家少爺想在此間用膳,還請範先生行個方便。」

範鼎如冷冷一笑,道︰「這里這麼多的位置還不夠坐,難道你家少爺是個大胖子不成?」

阿一在旁怒罵︰「你個狗嘴里不清不楚地在說些什麼!」

範鼎如瞪他一眼,道︰「我說的是人話,你這狗奴才听不懂麼?」

「你!」阿一氣得面紅耳赤,卻礙于他武功厲害,不敢再上前挑釁,轉頭對那年輕人說道,「付先生,你快教訓教訓他!」

姓付的年輕人微微笑道︰「現在是咱們有求于人,又豈能動不動就打架,你忘了少爺說過此行不可多惹事端麼。」說著,向著範鼎如又是微微一揖,「還請範先生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

範鼎如「哼」了一聲,道︰「我和我二哥只佔這一桌,你要我們多佔,我們自是用不著,但要趕我們走,卻也是萬萬不能!」說完,不再與他多說,轉回二樓的桌旁坐下。

姓裴的自始至終坐在桌前飲酒,神態甚是悠閑,于適才發生之事似是充耳不聞。

上官若愚有心想看好戲,因此只管坐著飲茶,一言不發。

範鼎如坐回桌旁繼續與姓裴的喝酒,姓裴的忽道︰「那姓付的小子要小心了。」

範鼎如點點頭,道︰「理會得。」

才坐不久,听那轎中人道︰「付師父,這人身手如何?」

姓付的年輕人道︰「也算不錯。」

轎中人道︰「前幾日新學的功夫可否一試?」

付姓青年笑道︰「少爺小心些便是,量也無妨。」

「好!」這一聲說得甚是興奮,當下命人掀開轎簾,自轎中走出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一身華美錦衣,領處薄薄地圍著一圈貂皮,帶餃玉扣,冠嵌寶珠,渾身上下流光四溢,珠翠生輝。一張臉也生似冠玉一般,粉雕玉琢,吹彈可破,只是稚氣未月兌。

眾人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下轎來,他雙手一甩,蹙眉道︰「我手腳又不曾斷!扶我作甚?」說著,望著姓付的青年笑道,「那人哪兒?」

青年一笑,向著樓上一指。小少爺臉上頓現興奮之情,月兌下外套,露出里面一件素底青紋的長衫來,向二樓走去。一干隨從以姓付的青年為首,跟隨在後。

上官若愚听得聲響,見小二在旁嚇得雙腿直顫,不禁笑道︰「你快些來坐下,這樣的好戲不是天天瞧得見的。」

小二冷汗淋灕,哪里還顧得上理她?眼見一大群人走上樓來,嚇得腿一軟,鑽入牆角的桌底去了。上官若愚低低笑了幾聲,卻見小少爺已帶著一眾人上到了二樓。他似是不曾料到這兒除了那兩個男人外,還坐著一個年輕女子,望著上官若愚微微一愣。只听姓付的青年開口說道︰「姑娘也如那二位爺一般,不願讓座的麼?」

上官若愚笑道︰「我不過是個看戲的,看完了便走。」

青年淡淡笑道︰「一會兒拳腳無眼,姑娘自己多加小心。」

上官若愚點頭答道︰「你家少爺細皮女敕肉更甚于我,‘多加小心’這四個字還是對著他說吧。」

小少爺听她話中多有戲謔之意,眉頭一皺,頗是惱怒,有心要在她面前顯一顯本事,沖著裴、範二人喝道︰「適才是哪個賤民出手傷人?站出來陪小爺過過招!」

上官若愚插嘴道︰「是呀,不知是哪個賤民一進得店來便出手傷人,當真該教訓教訓!」

阿一面上一紅,裴、範二人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範鼎如沖著她拇指一抬,贊道︰「罵得好!」

小少爺怒火中燒,一張玉臉泛起微紅,更不說話,「呼」地一掌便向裴、範二人擊去。他雖年經輕輕,但功夫竟自不弱,那一掌夾帶著勁風,呼喝有聲,範鼎如一驚,卻見姓裴的不慌不忙地伸出筷子,直向他手上陽池、陽谷二穴點去,出手之快,認穴之準,實是現出他幾十年精湛功力。

小少爺變掌為爪,伸手去奪他筷子,姓裴的筷子一提,再度落下,仍是沖著那二穴啄去。

付姓青年在旁說道︰「‘鷹心雁爪’接‘鷹拿雁捉’。」

小少爺十指成鉤,左右連擊,瞬間攻出兩招,迅疾如風,「 」地一聲脆響,姓裴的一雙筷子被他一爪抓斷。

範鼎如喝道︰「好小子,看招!」姓裴的卻道︰「三弟讓開!咱們兩人合斗一個小子,傳將出去豈不讓人笑話!」一邊說著,一邊將桌子向旁一推,雙掌迎擊而上。

範鼎如的雙拳威猛,這姓裴的練的卻是一路峨眉掌法,掌法沉穩剛健,滴水不漏,一招一式堅如磐石,穩如泰山。小少爺的掌法凌利,如鷹攫食,時而刁鑽詭異,時而又似雷霆猛擊,饒是如此,卻始終攻不進姓裴的雙掌之內。

範鼎如已看出這小少爺外家功夫雖學得不錯,但內勁卻遠比不上二哥裴先承幾十年的苦練,時候稍長便即會敗下陣來,是以神情頗為篤定。

上官若愚卻是目不轉瞬地望著那小少爺,只覺得這人的一招一式,無不眼熟,再瞧得幾招,心中忽似閃電劃過,「呀」地驚叫出聲。好在其他人都關注著二人打斗,不曾在意。

姓付的青年見小少爺久戰不勝,知道再拖下去有害無益,出聲叫道︰「鷹擊毛摯!」說著隨手拿起一旁盤中的一粒蠶豆扣在指間。

小少爺右手五指攏起,如同鷹喙,向著裴先承右肋猛啄而去。裴先承後退一步左掌推出,忽然肩井穴上麻,左手推出一半便推不出去。小少爺在他肋下狠狠一扎,裴先承不由得身子向前一彎,小少爺左手兩指伸出直向他雙目戳去。

範鼎如「哎喲」一聲驚叫,想要上前相救已是不及。

上官若愚在旁看得清楚,那付姓青年出聲之後跟著便是一粒蠶豆彈出,擊在裴先承肩頭,固然是使詐,可區區一粒豆子經由他手,竟能打得人穴道酥麻,此人功力當時深厚。

眼見小少爺這一指戳下,裴先承雙眼便即要瞎,上官若愚手中筷子猛擲而出,打向小少爺心穴、三焦兩穴。這兩個穴位均在食指上,又是小少爺一掌擊出之時,認穴之準、出手之快,讓一眾人等均是大吃一驚。看不出這年輕女子竟有這等功夫。

那姓付的若要相救,只有兩個法子,一是奪下筷子,二是推開少爺。上官若愚瞧準了他手中再無蠶豆,要以指力彈走筷子是萬萬不能,而筷子又離他尚遠,在千鈞一發這際出手奪筷亦是做不到,因此唯有推開少爺一個法子,那小少爺經他一推,雙指便再也戳不中裴先承了。這些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不過一瞬,雙筷已然出手。

付姓青年果真身子一晃,飛掠到小少爺身旁伸手在他肩上一搭,少爺的手便即垂軟,一雙筷子自裴先承面前直射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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