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離著閣還有三百余步的時候,葉蕭就被一聲細膩的尖叫所震住。抬目望去,更是受驚不小,竟有一男人穿的花枝招展樣兒,從閣里沖出來,一路用著沖刺的速度,悶頭撞到了暮雲城懷里,竟還蹭一蹭,臉蛋紅撲撲……
「雲城可算是回來了啊!想死人家了啊!」
葉蕭頓覺自己多余了……
暮雲城瞧上一眼葉蕭,偷偷紅了一下老臉,連忙把膩在身上的橡皮糖扒下來,「咳,我回來了,一別三月,你們過的還好吧?」
那人頓時眼紅,說不出的委屈狀,「不好!雲城一不在,閣里就硝煙四起!千裕那廝尤其可恨,砸了人家的胭脂水粉還不賠!那可是雲城送我的禮物,雲城要給我做主啊!」
「又是千裕……」暮雲城似是想起什麼,突然扶額沖葉蕭道︰「差點忘了提醒你,閣雖是安全,但是千裕還是少惹,否則氣死是常有的事。」
「哦。」葉蕭瞪眼模模下巴。
一旁膩在暮雲城身上的小男人這才注意到葉蕭,不禁又驚呼一聲,「呀呀?雲城又帶新歡回來了?!」
新歡……葉蕭臉登時有點歪……
小男人卻是熱情之至,居然暮雲城都甩下了,水汪汪的眼楮火辣辣的盯上葉蕭,「這位哥哥真是長的漂亮~女孩子似的~哎呀,好喜歡好喜歡!我叫沐藝,哥哥叫什麼名兒啊?」
這話說的中听,葉蕭也歡喜,「我叫葉蕭。」
「哦哦!名兒也好听,哈哈!」說罷又朝著葉蕭當胸撲過來,依然作勢要抱抱!
葉蕭這可嚇的不輕,立馬抱胸。
暮雲城反應更快些,一把抓起沐藝後衣領,任沐藝兩手在空中撲騰,一副大人拎著小孩模樣,「我給你佔的便宜還不夠多?莫要再殃及無辜了,你還是回家老實呆著去吧。」
兩人沒大沒小的,葉蕭看的直瞪眼,一時好奇心盛,連忙小跑幾步跟了過去。
「雲城回來啦!」
「雲城回來啦!」
「大伙兒出來歡迎啊!」
沐藝真不像男人,打扮女兒化,連張嘴也比老媽子的嘴還大,進了閣後一路就沒消停過。
葉蕭瞪大了眼,所以瞧的清楚,前院里貌似爭的不可開交的一窩人沖過來了,倆男人從一間房子里互掐著脖子撞開門也沖出來了,還有三五成群時不時跳到樹上又時不時飛到空中打的直叫人眼花繚亂的人也集體奔涌而來……葉蕭被這氣勢嚇到,倒抽一口涼氣。
下一刻,大部隊已經殺到,葉蕭被七八雙手揪住,毫不留情往後一扔。葉蕭驚呼站定間,自己已經被人流扒開了好遠,而暮雲城更是被大部隊包圍、淹沒,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了。
葉蕭默。
正自驚嘆間,包圍的人群竟人人發出一聲驚呼,霎時鳥獸作散。葉蕭定楮一看,竟有一人滿面寒霜意,長劍在手,刺往暮雲城咽喉,被暮雲城並指攔下。
那行刺的人面色更冷,哼一聲,長劍收回,「算你長命,混到人流里也能被你發現。」
暮雲城笑一笑,「千裕身上總有一股子酒香味,百步之內都聞得,真要成功刺殺我,只怕先得把這酒戒了。」
那人似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便再哼一聲,一甩手,扔給暮雲城一壇酒,「你既然不給我殺,就陪我喝酒去!」
「嗯……陛下在御花園等我……」
啪!暮雲城話還沒說完,懷里抱著的酒壇子便被長劍刺中,醇香的酒灑了滿地。哪怕葉蕭不大懂酒,都被這醉人的香味兒迷住,心中好一番可惜。
男人卻是不理,可算是瞪著暮雲城,滿面恨色,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暮雲城嘆一聲,追上去拉住,「千裕,我回來了再陪你喝酒好不好?到時一定任你罰。不過這期間麻煩你照顧一下蕭蕭,你懂的,交給別人,比如沐藝這種跳月兌的,我實在是不放心。」
沐藝听聞,登時扭著身子跺腳抗議,葉蕭頓覺暮雲城明智……
楊千裕听罷卻是沉默,只望一眼葉蕭,表情萬般的疏冷,幾乎摻著一絲排斥,「你又帶人回來了。」
暮雲城居然咳了好幾聲,給葉蕭打了個眼神就灰溜溜的走了……真的是灰溜溜,那步子快的,明顯就是怕被人指著鼻子罵的樣兒。
暮雲城一走,楊千裕那臉色更加的冷,說是死人樣都不為過,葉蕭直覺自己是被一具尸體盯著瞧,音色更是冷漠、倨傲。
「你姓什麼?」
說嚴重點是寄人籬下,說嚴肅點往後還需人家提點,葉蕭如此自我開解一番,于是心平氣和乖巧答。
「葉。」
楊千裕直視葉蕭,「葉蕭?你是亡燕太子?」
「燕太子?!」沐藝驚呼一聲,一把抱住葉蕭胳膊,眼底閃著光,赤果果的崇拜,「哥哥好厲害,你也是太子啊!」
葉蕭挑眉看沐藝一眼,「也?」
楊千裕卻哼一聲,哪里听暮雲城的話,直接扔下葉蕭走人,「雲城帶回來的人真是越來越不三不四了!」
「說什麼呢?」
沐藝指著楊千裕叫喚一句,被楊千裕回頭拿著一對死人眼瞥了一眼,指出去的手登時縮了回來,小聲「切」了一聲,轉而對上葉蕭,笑顏如花樣兒,「那人嘴皮子生的叫個討厭,這閣所有的人都被他得罪過,哥哥別理他~我帶哥哥去閣逛逛吧?」
葉蕭對著小沐藝更喜歡,眼楮卻是追在楊千裕身上,問道︰「你剛才說又一個太子,那還有一個是誰?他麼?」
「對啊。」
「哦,哪國的?芳還是慶?」
「呀?哥哥猜的好準,就是芳的!」
葉蕭低低「哦」一聲,扒下沐藝黏在身上的手,追著楊千裕過去了。
「你跟著我做什麼?」被葉蕭跟了一路,楊千裕終于舍得回頭冷看一眼。
葉蕭友好笑笑,「雲城教我跟著你。」
「哼,我卻沒答應過他要幫你。」
葉蕭笑的更友好了,「無所謂無所謂,我跟我的,你不理會便是。」
楊千裕盯著葉蕭皺眉,一拂袖,繼續往前走。葉蕭跟了大幾段路,總算見到楊千裕停下來。葉蕭立馬環視,竟是一處後花園,佔地頗廣,幾乎算得上小半個閣。環境也好,四處野草都有人修剪,還種了幾片花草點綴,格調甚為清雅,可見此地主人很是喜歡的。最引人注目的還要算一間間的單間作坊,葉蕭左瞧瞧,見得房子里高高的蒸籠。
「這是干嘛的?」
葉蕭其實只是隨口問問,一張死人臉的楊千裕頓了頓,竟答道︰「蒸房,把酒曲拌進糧食,再進行蒸煮,是釀酒的第一道工序。」
葉蕭一怔,難得楊千裕疏冷的氣場緩下來一時半刻,連忙跟近幾步,有意套近乎。
「那那邊那幾個呢?」手指向左前方,那里的地上攤開著成片的糧食。
「那是晾堂,糧食發酵用的,釀酒的第二道工序。」
「那那個房子呢?」
「酒窖,進一步發酵用的,第三道工序。」
「那個像鍋又不像鍋的玩意兒呢?」
「天鍋,用來蒸餾的,使得酒水更加醇厚。」
葉蕭可算長見識了,「雲城待你不錯啊,竟然一整套工序都給你備齊了。」
不知觸了楊千裕哪根筋,好不容易有問必答的人又冷了臉,哼一聲,走的更快了,竟進到酒庫里抱出來好幾壇美酒,隨隨便便在一處石桌坐下,把所有酒據為己有,便管也不管葉蕭,開始一個人牛飲起來。
葉蕭在一旁傻站著,想坐過去被凍回來,想客套幾句話半個字都不回,晾是葉蕭這張厚臉皮都不知往哪擱了……
好一會兒才從前院來了個小侍,竟是抱著一壺美酒,笑容滿面走過來,「可算是找到兩位公子了,我家大人听說暮將軍又帶回來了新歡,特命小人把這上好的杜康酒拿來,叫葉公子品嘗品嘗。」
葉蕭眼珠子轉到那酒壺上,貌似瞅出了點門道,于是繼續傻站在一旁當死人。順便瞅一眼楊千裕,那家伙真的在裝聾作啞。
直到人家小侍把酒壺都搬上桌,硬遞到葉蕭眼皮子地下了,楊千裕才終于舍得一番不耐煩樣。
「我這里從來不缺好酒,你家大人拿這區區杜康是個什麼意思?哪里拿來的趁早給我送回哪里去,莫丟了你家大人的臉面。」
「公子這樣,小人回去不好交差呀……」
「行,那你把這酒喝光了,再帶回去,就說葉公子已經消受了,謝謝你家大人款待。」
「這……」小侍一臉為難,抹了把額角。
楊千裕瞥小侍一眼,「還不走?要不要我也送你家大人一壺好酒禮尚往來?不知你家大人是更喜歡‘斷腸酒’還是偏好于‘半日死’?」
「不用了不用了……」小侍一听這話連連擺手,忙不丁抱著酒壺退下。
小侍一走,葉蕭就拋了個友好的眼神過去,笑眯眯再次上前要與楊千裕同桌而坐。
「誰要你坐過來了?」
葉蕭笑臉一頓,連忙後退,「好好好,您慢飲。」
氣氛一時又僵化。顯然楊千裕是喜歡清靜的人,半分不想被人擾了酒興,葉蕭只得看天看地看花草,這看的一久,又看著來人了。這次來的竟是有五人之多,押送著好大一批釀酒用的糧食,葉蕭暗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