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霆一旁但笑不語,只他本就是風月場里模爬出來的老手,脂粉裙里滾蕩著的祖宗,哪看不出謝琳瑯是在拖延,他也不在意這拖延,拖得越久,對他來說並無不妥,卻是對謝琳瑯不利。【文字首發】
謝琳瑯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接過那茶盅,慢悠悠往嘴里頭送,卻手一松,金玉口沿的小茶盞 當一聲砸落地面,不由哎喲一聲,只見謝琳瑯俯身過去撿拾,听她叫喚,衛霈不由俯身過去︰「嫂嫂不要緊吧。」
卻不想謝琳瑯一把撿起一塊砸碎了的茶盞尖頭隨手一劃,便覺面頰一涼。
哎唷,這回換他驚呼,捂著臉便覺火辣辣疼,謝琳瑯一縮手,面上露出幾分驚懼的模樣,踉蹌倒退︰「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腳下不穩,往身後假山樹影後頭栽過去,一個閃身便不見了影子。
衛霆一愣,立刻醒過神來,忙拔腳就去追,卻轉個彎,便見山後頭烏壓壓一片黑漆漆的,哪里還有人影。
不由一跺腳,暗罵一聲︰「好奸婦!」
身後衛霈緊跟著過來道︰「人呢?她竟然敢傷了小爺臉面,混蛋,看小爺不好生教訓她一頓!」
衛霆不作聲,看了眼小弟,一手捂著面,一抹之下滿手是血,這養尊處優的小爺更是破口大罵,衛霆目光閃了閃,道︰「這娘們狡猾的很,這會子不能讓她溜了去,不然一會人散了,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衛霈連連點頭︰「很是很是,這臭娘們,讓小爺我逮著,可有她好瞧的。」
卻又有些猶豫︰「可是她這麼一跑,若是去追了鬧出大動靜,我怕爹爹知道了要打死我呢。」
衛霆道︰「不會,三嫂剛才洗了澡換了身貼身的衣服,並未著外裳,若是往人多處跑,她一個大家閨秀的面子可就完了,只怕還是會在那私密處轉悠,只需堵住路口,她跑不遠。」
衛霈一拍手,卻又齜牙直嚷嚷疼︰「是啊,哎喲喲疼死我了,看我不逮著那賤女人!」忙一骨碌鑽進了樹叢里頭追人去。
衛霆站了一會,卻扭頭朝另一側長廊而去。
謝琳瑯這會子卻顧不得許多,她到底有些日子沒在衛家待過,只憑著往日的記憶,卻在黑黝黝的樹叢間穿行,一時半會不敢走出亮暢的地方去,深怕那被寵壞了的衛霈過來不管不顧拉扯她,又不知兩個貼身丫頭走得是哪一條道,如何同她們匯合。
如今這身上如此單薄,前頭雖然燈火通明,卻不是能去的,後頭必然有人堵著道,一時她只能沒頭蒼蠅一般亂闖,身上的燥熱去不下,倒是被忙亂中急出又一身的汗來,形容更是凌亂,只左右疾步,想要尋一處消除身上煩躁的地方。
那青廬所在之處本是前進最寬敞的大院,謝琳瑯所走的道原本是養護花草樹木的人走的泥道,山坡下道的,好半晌卻見前頭有一處明晃晃的,掛著一排紅彤彤的大紅燈籠,只把閣樓照的是仿若仙境,謝琳瑯一喜,想必這是府中最大的池塘,只後院幾處小池子,便是從這一處大池子里引過去的,上頭架設飛亭,衛國公在夏日最是喜歡避暑的去處。
謝琳瑯疾步走了幾步,待得靠近了,卻又犯愁,那庭院里遠近立著不少侍婢,也開著幾席,想要湊近,卻是極難的。
不由沮喪,卻冷不丁听身後一處道︰「每回見著你都要一副投湖的模樣,真正是有趣呢。」
謝琳瑯很是嚇了一跳,猛一轉身,便見著隱約一處假山旁依著個人,金冠熠熠,蟒袍箭袖,不是今日二皇子是誰?
謝琳瑯心頭狂跳,張張嘴,對方卻伸出手指頭來做了個噤聲的意思,謝琳瑯心中一動,很快鎮定了下來,只一驚一乍下,本就一身熱汗,這會子氣喘不已,面容更是酡紅,眼眸如醉,一身薄紗透衫襯著內里時下最是流行的袒領抹胸裙,胸口繡著大朵的五彩錦線牡丹隨著喘氣起伏不定,層層疊疊的漸進色澤流光溢彩,就像是一朵顫顫巍巍開放著的真花。
那二皇子目光搖了搖,忙散開視線去投向一旁,卻將手中的一件月白暗雲紋纏枝花邊的緞子披風遞過去,道︰「風大夜涼,謝夫人且先披一披。」
謝琳瑯也不拒絕,忙接過來將自己裹了個嚴實,卻也不言語,只看著對方。
二皇子就著月色,有感于對面那雙灼灼有實的目光,倒覺意外︰「新夫人緣何如此看本皇子?」
謝琳瑯這才斂了眉目,只垂首輕聲道︰「只覺殿下貴氣不可言,灼灼逼人,不敢仰視一二。」
二皇子一怔,面皮抖了抖,嘴角狠是一抽,只木然道︰「夫人何處學了這般溜須拍馬的功夫?你也不必這般討巧,本皇子過來,便是來解夫人危機,今日你那夫君怕是得了人眼紅,月兌身不得。」
謝琳瑯暗中只大大松了口氣,顯然自家夫君還是挺得這位可能的天家第一眼緣的,只是不知道這位究竟又是怎麼躲過那許多人的眼楮,卻能在這里頭遇上她。
是巧合?還是有心。
只不過如今卻也不是她能細想的,外頭眼見隨意都有人來人往,便是她同家中新鮮幾個小叔走得親近不妥,和如今這位親近,亦是更大的不妥。
一雙眼左右虛浮看了一圈,二皇子冷眼旁觀,豈能不懂她的意思,雖有些好笑,卻又嚼出幾分不是滋味來,這女子,見著一回,便有一回的不一樣,同她見著的所有人皆有所不同,原本只當是個虛假的幻想,卻不知冥冥中,竟有這等巧事。
衛霜到底,是個幸運的人兒。
只電光火石間,念頭飛轉,人就在面前,他只需稍稍亮一嗓子,這天地,便會不同。
邪惡的念頭像是一支滋生蔓長的毒藤,卻在觸及到那雙明亮如水此刻卻氤氳著霧氣藹藹的瞳眸後一怔,他見識過這雙眼的柔情似水,也見識過這雙眼面對挫折時的不屈不撓,想必,當毀滅來臨時,那雙眼,必然會燦亮如星。
心中一動,前方突然晃過聲息,不等謝琳瑯反應,二皇子突然伸手將她拉過一側,一頭鑽進暗處,疾走了幾步,熟門熟路繞過幾處藤蘿蔓牆,鵝卵石的小徑,便是一處廊道。
他輕輕咳了一聲,便有人從陰影里走出來,只听他道︰「領謝夫人回去。」
對方躬身作揖,卻不言語,二皇子只朝謝琳瑯道︰「夫人只隨她回去便是,那邊的人我已讓人引開去了,你只管放心回去便是,不過休要再想投湖去,雖說是春日,下池玩也不是件明智的事。」
謝琳瑯對這明顯的揶揄只覺不好回答,便也只能裝聾作啞,低頭恭敬得謝道︰「多謝殿下援手,妾身同夫君感銘于心。」
二皇子張了張嘴,想說無須多禮,卻終究沒有開口,仿若矜持又高貴的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謝琳瑯打著夫君一起的名義對他援手的回敬,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
謝琳瑯也不多話,忙隨了那人反身而去,只有二皇子一人默默立在那里,孤寂高傲的身影,只與高高在上的月同伴目送那一抹身影,消失于視線轉角之處。
終究苦澀一笑,背了手,慢悠悠踱步往另一頭廊道而去,走不多遠,便迎頭遇上一內侍,瞧見他,面白無須的臉上抖了抖,仿佛大松了口氣,忙不迭迎上來道︰「哎喲我的爺,可算是讓小的尋著您了,這黑燈瞎火的,爺您這還是去哪了,讓小的好找,這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只怕宮里頭老佛爺要拆了老奴的骨頭不可。」
二皇子嗤一聲笑,一腳踹過去罵道︰「好 的狗奴才,爺我喝多了散散酒氣不可?由你一嘴的禿嚕,滾,前頭帶路,這國公府的茅廁可夠藏得深的,好叫爺一番好走。」
那奴才嘿嘿笑了下,心說指不定這爺方便一回走岔了道,皇親貴冑的,自然好面子,說不得,也不說破,忙殷勤在前頭打燈引路,把剛才尋不著人的事只當沒發生過一般忘了去。
謝琳瑯這頭跟著前頭那不知名的婦人一路過去,卻不是回到前頭青廬,反而是往後院而去,走了半晌謝琳瑯看出來這道是去後院凌霜閣的,不由有些意外,卻也沒出聲喚,只默默跟著那婦人走著。
直到走到熟悉的凌霜閣前,一如曾經記得的那模樣,月洞門內一排三間的屋子,左右廂房,院子前載著幾株凌霜花,時節未到,只有綠色昂然的枝干,又有幾重芭蕉,丁香花從牡丹花架,郁郁蔥蔥的綠色,顯見夏日的繁盛。
直到推開院門,便見里頭奔跑出來兩個人,一見著下謝琳瑯忙不迭上來一疊聲的道︰「姑娘真過來了,可急死奴婢們了,青廬里尋不見您,也不見您披了衣裳,只听這位大姐姐說一回把您領過來這院子,便在這里讓我們等著,還怕是假的呢,卻不想果然您過來了,您去了哪呀,怎麼不等奴婢們陪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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