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清月進來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東看看,西看看,然後關切的問︰「你什麼時候走,不若我去送你吧。」
「二公子要備考,還是不要分心為好!」何婉婷頗為冷淡的說,「下午婆婆便差人去辦理合理的相關事項,想來我們已經無任何關系了。」
「喲,姐姐何必客氣,他就是一個爛好人,只是送送你,又無傷大雅!」一邊的柳如眉難掩喜色,「要我說,姐姐該將嫁妝帶走為好,哪有被休的兒媳還將嫁妝死賴在婆家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借此方法,想回來呢~!」
‘因為我的緣故,全府上下惹了多少麻煩,那些個嫁妝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何必在意!‘何婉婷淡然的一笑,「何況我是去清修之地,自然不需要帶這些個俗物!」、
「姐姐果然大方!」柳如眉呵呵笑了一陣,然後站了起來,四下打量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也求個恩典,姐姐讓我住到這樓里來,可好。」
「這就要宋夫人定了,畢竟我也只是住客!」何婉婷讓秋實拿了幾套衣服出來,笑著遞給她,「頭面都送人了,這幾件衣服還新鮮,若不嫌棄,便拿去吧,我是沒什麼機會穿她們了。」
柳如眉听到沒有頭面,先是不喜,但是見那幾件衣服果然華麗,布料也好,便也勉強收下了,然後有些拿人嘴短的直催宋清月回去,宋清月本想安慰何婉婷幾句,也只得匆匆回去了。
「你這幾件衣服送得好,要不那柳姨娘還不知要說出什麼好听的呢!」夏荷服侍她洗漱,然後幫她通了頭,扶她躺下,「我打听好了,那九貞庵在靈山的東邊,風景秀麗不說,還氣候宜人,是個修養的好地方,唯一不足的便是路有些陡峭,馬車上不去,若需要什麼都要雇人背上去!」
「也好,少些人來給我添堵!」何婉婷無所謂的說,「和離的手續都辦好了吧?」
「辦好了!」夏荷有些生氣的說,「你那個爹真不是東西,宋老爺去找他,他居然一聲都不吭,便讓他們把手續都辦了。」
「我一直都在想,為何同為女兒,他對其他幾個都比對我好!」何婉婷嘆了口氣,「這樣也好,若是他節外生枝,反倒麻煩!」
「那小姐準別何時動身?」夏荷將她的頭發梳理好,扶著她向床邊走去。
「當然是越早越好!」何婉婷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的說,「那小田莊的地契可是讓莫醇少爺改好了。」
「改好了,都掛在莫醇少爺的名下,只是小姐不怕他變卦?到時小田莊就沒了!」
「沒了便沒了吧!」何婉婷無可奈何的笑了,「我這個樣子,能保得住多少?還不如給莫家送個人情,只是我覺得那個莫醇比莫懷德值得相信。」
「現在也只有如此了,好在他們都不知道你的跑馬場!」夏荷幫她掖好被子,道了聲晚安,便退下了。何婉婷細細思索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算漏的,也便安心的睡了。
到了第二天,宋夫人便遣方媽媽將和離書送過來了,那方媽媽也老淚縱橫︰「陪著少夫人去小田莊,好像就是昨天的事,真不知為何居然成了這樣。」
「緣起緣滅,既然我們只有這些時日的緣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何婉婷親自幫她擦了眼淚,然後關切的問,「婆婆,啊不,宋夫人可好!」
那方媽媽好像就等著這句,忙打開了話匣子,嘩啦嘩啦的說了起來,不外乎便是宋夫人是多麼的不舍和悲傷。
何婉婷含淚听了半日,也虛情假意了一番,便吩咐幾個丫頭開始收拾行李,到了傍晚時分,便帶著夏荷去求見宋夫人。
還未到小花廳,便听到一陣爽朗的笑聲︰「若蘭妹妹居然還記得我的糗事!」
「這猴子,那時鬧了多少笑話,也虧得你若蘭妹妹不計較!」宋夫人的笑聲也透了出來。
何婉婷微微一笑,繼續慢慢的走向小花廳,那小花廳門口的丫頭也是人精,見何婉婷的身影,忙跳了起來,往里通報去了,里面的笑聲馬上停了,那宋夫人忙迎了出來︰「婉婷,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要交代的?有什麼讓丫頭來說一聲便是了。」
「婉婷怎敢如此失禮!」她行了一禮,然後輕嘆道,「我已經收拾好了,想明天早上離開!」
「這麼急?」宋夫人失聲叫了起來,她忙咳嗽了幾聲,有些責怪的說,「我還在幫你到處求些養身子的方子,外加一些補身藥物,讓你帶上去呢,那里孤寒,若是有個頭痛腦熱可如何是好,你且再等等吧!」
「宋夫人對婉婷如此厚愛,婉婷銘記在心!」何婉婷心里冷笑,「只是我今天已經遣人去同九貞師太說了,不敢失約,而且魏媽媽也會隨我去,到時她會幫我準備養身的湯藥,倒也便宜。只怕宋夫人舍不得!」
「那魏媽媽本就是專門為你雇的,有什麼舍不得的。」宋夫人心里暗定,頗有深意的看了看跟在後面的方媽媽,方媽媽會意,忙暗自退下。
「還有我的幾個陪嫁,她們既然是我帶來的,便讓我帶走吧,免得府里還要想辦法安置她們。」何婉婷又行了一禮,然後看向宋夫人。
這些在宋夫人心里自然不算大事,只是感嘆了幾句便答應了,還讓宋清月明日去送送何婉婷,讓何婉婷拼命推掉了。
第二天清晨,宋府的後門悄悄的開了,一輛青布小車緩緩的駛了出來,那看門的目送著小車子慢慢的融入到了晨光里,才淬了一口,然後叫到︰「麻子,多提點水,把這地好好沖沖,別讓那掃把星把晦氣留在這里。」
小車一路向靈山駛去,半路上「巧遇」正準備去靈山燒香還願的莫醇,便一路結伴向靈山走去。
因為都是自己人,所以何婉婷也不顧及的笑道︰「感謝莫少爺的妙計,果然讓我平安出府。」
「也是你懂得舍棄,那些個嫁妝說不要就不要了。」莫醇言語里頗有些贊許,「真是少見你這樣有決斷的女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何婉婷心里得意的一笑,「對了,你幫我,莫懷德知道嗎?」。
「他沒有必要知道!」莫醇冷哼了一聲,「我又不是他的下人,何必什麼事都要通報他?」
「奇怪,你與他怎麼好像有些不對付!」何婉婷大膽的問道,「在任家莊子里還讓我不要相信他!你與他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哼,什麼關系?」莫醇哈哈一笑,「我是我爹最小的兒子,而莫懷德是我爹最寵的孫子,大家都說下一個家主便在我們之間產生,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
「哇,沒想到你是他的長輩!」何婉婷捂著嘴吃吃笑了起來,讓莫醇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是我爹的老來子!」
「那你為何同宋宵那麼好!」何婉婷好奇的問。
「他本是送到我身邊做我的伴——出他志向大,便與他平輩相交,希望能多個朋友,多個助力!」莫醇瞄了何婉婷一眼,「女人,我也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有個問題我也想問你,你同宋清月是否有什麼約定?」
「不錯,你如何知曉?」何婉婷驚奇的將他們約定的內容同莫醇說了一下,「可是宋宵告訴你的?」
「他沒有那麼不堪!」莫醇忽然笑了,「我猜的!以宋清月的脾氣,怎會如此絕情,他最是個憐香惜玉的。」
「我與他已成過往了!」何婉婷微微一笑,看向周圍空濛餓山色,「有這功夫聊這些,還不如想想我們以後如何合作。可要我停了與莫懷德的交易?」
「你與莫懷德的約定照舊!」莫醇懶懶的說,「我沒興趣同他搶,只是上次听你說什麼三白什麼的,我比較感興趣。」
「這個你居然還記得?」何婉婷驚嘆了一聲,然後細細的將三白的事情告訴他,「只是這三白現在只得一白,其他二白很難捉到。」
「你腦子你倒是有些東西,也罷,小爺我不喜歡做賠本的買賣,救了你,自然也想要些回報,以後你若有些新鮮玩意,記得一定要同我說,莫再便宜那個莫懷德了!」
何婉婷心里暗笑,這兩個姓莫的倒都是吃不得虧的主,忙滿口答應著,又與他攀談了幾句,便到了靈山腳下了。
幾個挑夫早等在那里了,見何婉婷一行人衣著不凡,連忙上前招攬生意,莫醇讓幾個女子在車里別動,自己上前與那些挑夫談好價錢,便指揮著挑夫把車上的東西往九貞庵里運,又雇了滑竿,讓何婉婷等人坐了上去。
「多虧有你,否則我們幾個女人多少有些不便!」何婉婷感激的一笑,「你不便上去,就送到這里吧。」
「女人,別那麼倔強,該靠男人時就得靠男人!」莫醇白了她一眼,繼續在後面壓陣,將她們順利送到了九貞庵。
九貞師太已經在庵門口等著了,她見到莫醇笑容滿臉的說︰「你不用親自跑這一趟的。難道還不相信我?」
「怎會不相信你,只是不放心這個傻女人~!」莫醇看了看正忙碌的指揮著夏荷她們收拾行李的何婉婷輕輕一笑,「這女子不簡單,若是能收到我手下,是個助力,我讓她來也是有私心的,請師太幫我照顧她。」
「我你還不放心啊,定不負所托!」九貞師太嘆了口氣,「既然來了,還是進來給你母親上注香吧。」
「不了!」莫醇看了看山門里面,搖了搖頭,「讓家里那些人知道,又要鬧騰了,我就不進去了。」說罷毅然決然的轉身走了。
「也是個可憐人啊!」九貞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轉身進了庵門,在夕陽的照射下,庵門緩緩的關上了,好像將世界分成了兩個。的確,山門里的生活同外面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