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面色發白,形容憔悴的女子,她正躲在牆角怔怔的看著熱鬧的前廳,何婉婷正想去問候一聲,忽然反應了過來,這個女子定然是任夫人了。
她有些不好受的走了過去,靈山上那一日,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改變了她的命運,這個同她一樣柔弱無助的女子在失掉了自己的孩子後,又面臨著失掉地位的危險,而這一切,說不得自己是個幫凶,所以她吞吞吐吐的問道︰「你,,,還好吧!」
「我認得你,你是宋二少夫人!你真活潑!」那婦人微微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不是你的錯,可也不是我的錯,錯就錯在我們是女人吧!」
「美玉是個沒心眼的,又有些嬌氣,不過人不壞,你多同她接觸一下會喜歡她的!」何婉婷有些心虛的說。
「這些都與我沒關系了!」任夫人默默的看了一眼前廳,「果然是只見新人笑啊,不過你別擔心,我沒事的,倒是你,連累你失了嫁妝!」
「都是意外,就別再提了!其實你好好保養,也還是有機會生孩子的,千萬別放棄。」何婉婷真誠的說,「找個好醫生條理一下,說不定會有奇跡的。」
「相公與我本就是媒妁之言,並無多少感情,這些年待我雖有禮,但也少了親熱,我本想這回可以為他生下孩子,他也能多看我幾眼,沒想到還是空歡喜一場!」任夫人模了模自己的肚子自嘲的一笑,「我也沒別的想法了,其實我是專門在這里等你的,因為我想見見你,更想同你做一筆生意。」
「咦?」何婉婷吃了一驚,忙詢問的看向任夫人,「同我做生意?」
「是!」任夫人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蹲下來在地上比劃道,「你的事情人盡皆知了,想來也不甘心這樣被人耍弄吧,我娘家雖也是做官的,但是我從小就喜歡打算盤,嫁到這里來了也如此,也正因為這樣,不得婆婆歡心,總說我心大,不安于室!現在我沒有別的指望了,當然要多賺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听了這話,何婉婷頓時有些惺惺相惜︰「不錯,若是自己有進項,也不需要仰人鼻息了,豈不自在?那你準備做什麼生意?」
「我听說你有一個小莊子,里面養了一種植物叫辣椒?」
「咦,你怎麼知道?」何婉婷大為吃驚,「倒是有這個稀罕物,是個走海船的人留給我的。」
「你也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爹任樞密院參贊時,曾隨使團出使過高麗,在那里嘗到了幾種小菜,叫泡菜,非常酸香可口,里面就有少許辣椒,我爹也是個愛吃的,便討了幾個方子,後來,我照著方子做了幾回,雖也能吃,但總少了些滋味,現在你有辣椒了,我們就合伙,再做這泡菜如何?」
「看來我這醬菜西施要改名為泡菜西施了!」何婉婷嘻嘻一笑,親熱的拉起她的手說,「你我都是不得夫心的女人,自然要為自己打算,我們就一起把這個泡菜店開起來吧!」
回了宋府,何婉婷回稟了宋夫人,听聞順利借到了莊子,宋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你辦事總是這麼妥當!辛苦了!」
「二位妹妹嬌俏可人,莫公子年少有為,若能成就這段姻緣,我這個二嫂辛苦些有算得了什麼呢?」何婉婷忙笑道。
「既如此,等兩丫頭消停些,便下帖子吧!」宋夫人心中石頭落地,便讓何婉婷下去了。
「真是卸磨殺驢,連水都沒一口!」何婉婷一邊月復貶一邊帶著丫鬟慢慢的往明月閣走,半路上居然遇到了正在湖邊秀恩愛的宋清月和柳如眉,那柳如眉挺著並不明顯的肚子,得意洋洋的由宋清月扶著在湖邊散步,見了何婉婷忙听了下來,半是嘲諷半是炫耀的說︰「這些天妹妹沒辦法去伺候姐姐,請姐姐原諒,都怪肚子里這一個,總是鬧騰。」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何婉婷兩輩子都沒懷過孕,但是書上,電視上也看過不少,這才幾個月,怎麼可能反應就這麼大?不過她也不拆穿,淡淡的笑道︰「那妹妹你多保重身體,沒事不用到我這兒來了。」說罷便想繼續往回走,只是總有些人不肯給人超然,那柳如眉一個閃身便攔在了她的面前,哼笑著說︰「妹妹這些天口有些沒味道,想姐姐上次送的醬菜了,不知,,,,,呀,我倒忘了,姐姐的醬菜館,,,姐姐莫怪,自打有了孩子,這記性就不大好了,竟得罪了姐姐,真是該死。」
何婉婷默默的翻了個白眼,瞪了在一邊干看著的宋清月一眼︰「既然記性不好,相公便要多教教,多看著,免得有時候忘了自己的身份,整天到處亂逛亂說,今天是得罪了我,若是明天得罪了這個大人,那個夫人的,可就不好了,相公也不想這樣吧!!」
宋清月這才有些反應過來,他見何婉婷有些生氣,忙護著柳如眉說︰「如眉不是故意的,她這些天真的胃口不好。」
「這可不是輪到我煩心的事!」何婉婷哼笑了一聲,「孩子又不是我弄出來的,你既然這麼護著她,便想法子讓你的如眉妹妹多吃些飯,只別來煩我!」
說罷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柳如眉︰「你可得好好養著這孩子,他以後可還要叫我母親呢,若是太不肖,我這母親也臉上無光啊!」
說罷丟下氣得臉通紅的柳如眉,昂著頭走了。
柳如眉本想奚落一下何婉婷,沒想到反被她數落了一頓,而自己又無從辯駁,只得忍了氣,扯著宋清月到了曉嵐軒,一進門,她便哇的一聲哭開了︰「你看看,你看看,她是怎麼對我的,我只是說了一句饞醬菜了,就被她數落了一頓,我哪里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我哪里去亂得罪人了,你說啊,你說啊!~」
宋清月勸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得勸道︰「你別哭了,想要什麼,我去拿就是了。」
「我,,,我想吃兔子!」柳如眉抽抽搭搭的說,「就吃上次你說的一兔三吃!」
「我馬上去買!」宋清月連忙要走,卻被她拉住了,「現成的兔子,哪里還需要你買。」說罷嘴巴向紫竹軒那里努了一下。
宋清月為難的看了看她,見她又要哭鬧,忙說︰「我去,我去還不成嘛!」說罷逃似的往門外跑去。
「哼!」看著宋清月的背影,柳如眉哼笑了一聲,對從側門進來的華氏說,「只要這傻子從紫竹軒拿出東西來,我們就可以為那女人的丑事添根柴,加把火!」
「跟我們娘兩兒斗,哼,到時讓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何婉婷慢慢走回明月閣,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她忽然看了看跟在後面的夏荷︰「剛才柳姨娘的舉動,你有何看法!」
「不像她平日的為人!」夏荷皺著眉頭想了想,「可是她又想干什麼?」
「反常即為妖,你這些天盯緊些,莫讓她出什麼ど蛾子!」
晚些時候,冬梅有些悶悶不樂把晚飯端上來,何婉婷奇怪的問︰「你怎麼了!」
「家里有賊,兔子少了!」冬梅有些催頭喪氣,她負責喂養這些兔子,自然有些感情。
「一只兔子何必,,,,等等!」何婉婷停了筷子,「家里是不是只有我們這里有兔子?」
「當然了,誰有我們小姐聰明?」一邊的夏荷笑道。何婉婷沒感到得意,她只是默默念叨著︰「丟了兔子,只有我這兒有兔子,,只有我這兒有,,,,,」忽然她猛的把筷子啪的丟到了桌子上,「哼,這柳如眉怎麼就這麼不消停,好,你跟我玩,我就陪著你玩。」
為了讓兩個女兒中的一個能籠絡住莫懷德,宋夫人忙亂了好幾天,又是請裁縫做最時新的裙襖,又是重新打了幾個首飾,還把兩個女兒叫到面前細細的叮囑。結果等她忙過一陣子,想叫何婉婷去任府敲定借宅子的時間時,才發現府里已經是流言漫天飛了,而流言的主角便是她的二兒媳和蕭越。
有丫頭說半夜看到有一個女子包得嚴嚴實實的從蕭越門里溜出來,有人說看到蕭越的衣服上有幾絲兔子毛,更有人說二少夫人失蹤那幾天其實是同蕭公子在一起。
而有人又翻出了拜月會那天的懸案,于是,各種小道消息便在宋府下人中間流來轉去了。
不過故事的主角倒也淡定,何婉婷還是大門不邁二門不出,而蕭越更是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好像大家傳的是另一個人。
宋夫人自然不能縱容這種傳言肆虐下去。她忙把劉氏叫來,著急的說︰「才幾天功夫,怎麼就有這麼惡毒的流言!你這個當家的怎麼也不管管。」
「我哪里能堵住悠悠眾口啊!」劉氏懶洋洋的說,「而且也都是些沒影子的小道消息,如是大張旗鼓的去查,我怕別人以為我們心虛,反正傳一段時間就不會有人傳了。」
「糊涂!」宋夫人氣憤的說,「若是傳到外面,宋家的幾個女孩子都會被牽連的,你別忘了你的女兒!」
「婆婆說得是!」劉氏心里頗不以為然,「只是,,,有幾件事的確奇怪,我也不敢亂查啊。比如那兔毛,,,,,,」
「你也別聲張,暗自查訪,若是真有什麼,我們再說話!」宋夫人嘆了口氣,「這蕭越不能再留他住這兒了,真是冤孽啊!」
正說著,忽然听到了一陣哭鬧的聲音,只見何婉婷哭哭啼啼的壓著幾個丫頭也不等人通報就闖了進來,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邊哭邊說︰「婆婆,兒媳不想活了,沒想到居然被人說成這樣子,兒媳懇請婆婆還兒媳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