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還算了別計較了？明明是她自己滑不好撞了我好嘛？妹子听得那個憋火啊，那個委屈啊，本來還想說什麼，但被梁嘯又一瞪，只能啞巴吃黃連地收回來。誰讓人家有兩人而且還有一個帥哥，而她只有自己一人呢？
妹子咬咬嘴唇，忍住淚花花，拍拍站起來，怨念地看了唐婉兩眼，然後飄然而去。
旁邊幾個停下來看熱鬧的，也隨即散去。
「你……還能站起來嗎？」梁嘯看她的樣子，有點擔心。
「嗯……」唐婉不想讓他擔心，強忍不適，笑笑道，「能，沒什麼事。」
梁嘯蹙蹙眉，但還是把雙手伸到她面前。唐婉一愣，隨即將自己雙手搭上去，一齊用力，唐婉便站了起來。
梁嘯扶著她，慢悠悠地滑到場邊，在椅子上坐下。
「真的不要緊嗎？」
「真的，摔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噢，那就好。」梁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渴嗎？我去買瓶水給你吧，你坐著。」
唐婉還沒來得及說不用，梁嘯已經快速地滑走了。
想著這一晚發生的一切，他的孩子氣，他微小的關懷，他不那麼仇恨的說話的樣子，他朝她伸出的手……其實從潛意識里，他還是在乎她的吧？他還是沒把她當成一個完全的陌生人吧？她又想起這幾個月來那無休無盡令人痛苦窒息外加嘔吐不止的化療，覺得為了今晚的這一切，都值了！
在有生之年。她的遺憾，可以彌補一些吧？
忽的一陣心酸涌上心頭，堅強如唐婉，這二十幾年的風風雨雨都沒能讓她哭。卻在這一刻，屬于她的，一個女人的、一個母親的淚水。洶涌而出。
梁嘯買了兩瓶綠茶，慢慢滑回到場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遠遠的，他看到坐在長椅上的那個女人，那張美麗的臉龐上，被淚水浸透。他這才發現，她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臉色變得蒼白了，身材似乎也佝僂了……
十分鐘後，梁嘯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恢復如常。那張精致的臉上充滿光彩，笑容滿面地接過梁嘯的綠茶。
好像。剛剛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陪著她喝了幾口飲料，確認她真的沒什麼事情後，梁嘯打算回去再滑幾圈。
「你去吧，多運動運動是好事兒。」唐婉說。
梁嘯點點頭，就重新走了。
唐婉直到到最後還是沒有再上去滑幾圈，梁嘯也不再勉強。
兩個人走出溜冰場大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多。雖然，這比他們上次要早很多。
漸漸逼近深秋的天氣。白天還不太覺得，晚上已經特別涼了。
「冷嗎？」梁嘯看到唐婉有點發抖，關切地問。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他沒有辦法再對她仇恨和冷漠起來。
或許，是因為看到她流淚的樣子吧。
唐婉抱著肩膀。點點頭。
梁嘯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謝謝。」唐婉眼眶又止不住發紅。
梁嘯扭開臉，淡淡道︰「不用。」
就在他們準備叫計程車的時候，另一個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
「曉易！」唐婉驚訝地叫。
一身黑色休閑裝的梁曉易，臉色不善地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
梁嘯也看到了，臉色瞬間變得比梁曉易還難看。
梁曉易慢慢悠悠地走過來，眼楮一直盯著梁嘯，帶著些怒火。
「曉易，你怎麼來了？」唐婉覺察出了那種不對勁的火藥味。
梁曉易總算把目光移開，轉移到唐婉身上，「剛听你說在外面，我就用手機定位了一下你位置，發現你在這兒。」
梁嘯听了，卻冷笑道︰「噢，原來你們有一樣的習慣，都喜歡模別人的底細……」
「她是我媽媽！」梁曉易怒道。
呵，梁嘯扭頭，不再發聲。
「媽，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梁曉易再看唐婉，這個地方，現在她的身體不適合過來的。
「我……沒事的，你哥他說要來運動，我也很久沒運動，就來玩玩啊。」唐婉說。
「誰是他哥？！」
「誰是我哥？！」
梁嘯和梁曉易幾乎同時抗議道。
「呃……」唐婉抿嘴。
梁嘯和梁曉易說完，也同時尷尬地扭過頭。
唐婉還想說什麼，沒想到一陣疼痛突然襲來，她倒吸一口涼氣，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胃。
梁曉易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扶著她，著急地問︰「媽，你怎麼了？又疼了？」
又……梁嘯捕捉到這個敏感的字眼。
「你經常疼嗎？」
唐婉知道露餡了，連忙補救，「沒有，就是胃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工作太累了。」
梁嘯有些將信將疑，但還是「哦」了一聲。
梁曉易卻臉色發黑地看著他，責問道︰「你干嘛帶我媽來這種地方？要運動要發泄，你自己搞定，拉著她干嘛？你不知道她年紀大了嗎？」
梁嘯正要反駁，唐婉卻先開口了，「曉易，不關他的事，是我要來的！」
看到唐婉的臉色和眼色，梁曉易就算很不爽，還是忍下來了。他把唐婉身上的外套取下來扔還給梁嘯，把自己的月兌下來給唐婉披上，然後牽起她的手，「我們回去吧，媽媽。」
唐婉有些尷尬地看看梁嘯，梁嘯卻把外套搭在手臂上，淡然地說︰「沒關系，回去吧，我一想一個人走走。
唐婉想了一下，微笑地點點頭。
梁曉易瞥了他一眼，然後拉著唐婉轉身走了。
走了幾步，唐婉回頭看了梁嘯一眼，眼楮里有些不舍。
梁嘯愣了一愣，然後舉起手來朝她揮了揮。
最終他們三人，朝著兩個路口走開。
梁嘯緊握著唐婉的手，讓她挽著他的手臂。
夜風迎面吹來，微微吹亂他們的發。
「媽媽，你怎麼能來這種地方？你的身體會受不住的。」梁曉易心疼地說。
「沒事易兒，真的沒事。」唐婉微笑道，「媽媽很高興，你不知道，媽媽有多高興。」
梁曉易知道他媽媽的執念，只能無奈嘆息。
「他……怎麼樣？」梁曉易自然也知道了藍奕的事情。
「很糟糕，心情很糟。」
「活該，誰讓他對小奕那樣！那麼好一個女孩子，他竟然不懂得珍惜！」梁曉易絕對是站在自己家小妹這一邊。
「唉。」唐婉也不知道如何評價，「不過小藍奕，真是蠻好的女孩。只可惜，好女孩命不好。」
「她是個傻姑娘，你說平時看著挺精的一個人，這次怎麼會這麼傻？她就留下來啊，留下來，懲罰他！」梁曉易還是忿忿不平。
唐婉看著他，搖搖頭，心道，這樣離開，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算了，別說那個了。」唐婉轉個話題，「你跟文雅的婚事，準備得怎麼樣？」
梁曉易跟蘇文雅要結婚了，因為唐婉的一個心願，就是能活著看到自己的兒子跟心愛的人有一個家，那個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能給他幸福。
「嗯，準備得差不多了。」
「易兒，以前媽是不喜歡文雅，不過這一次，她讓媽媽看到了她的善良和大度。」
「哈，媽媽終于真心夸她了，真難得。」
「對啊，我想我以後要多夸她，不然還真怕沒機會了。」
「媽媽！你胡說什麼？！」梁曉易嗔她，「你還要活很久很久，要和我們一起過幸福生活！要是沒你這個惡婆婆，你兒子被惡媳婦欺負了怎麼辦？」
「你啊，這話是說我們婆媳是惡婆媳？」
「呃……那個，啊，你看，那邊是什麼？是出租車嗎？」梁曉易裝傻妄圖轉移話題。
唐婉開心地笑了笑，最後笑容慢慢淡去。
路邊有一家茶座，唐婉經過一扇透明落地窗前。窗後面，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和一個男人對面坐著，女人談笑風生地端起一杯玫瑰花茶，慢慢地抿了一口。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唐婉突然覺得，那個女人的眼角眉梢，竟然跟自己年輕的時候那麼相似。
——你說你在喝玫瑰花茶的時候，會想起年少時的愛情。如果在你經歷了很多之後，已經不再愛任何人時，當你走過很多路，風塵僕僕，浪跡天涯，重新回到故鄉，不再以一個異鄉人的身份出現在陌生城市的街頭，你還會嗎？
「媽，你怎麼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唐婉，陡然被梁曉易叫醒了。
她回頭，看見兒子一臉困惑。
「沒事，就是想起了點事情。」
——已去經年，年少已然埋葬在這城市的霓虹里，愛情、生命，終將消亡。
「想起了什麼啊？是不是想什麼時候可以做阿嬤啊？」梁曉易開玩笑。
「才不是，你老媽我還這麼年輕，才不要這麼早做阿嬤！」唐婉輕推了他一下。
兩個人都哈哈笑起來，在夜上海霓虹照耀的夜街上，母子倆的背影，也被拉得長長的。
「真的不坐車？」
「散散步挺好的。」
「冷嗎？」梁曉易伸出另一只手摟住唐婉的肩膀。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媽媽的肩膀，是那麼單薄。
唐婉搖搖頭，笑道︰「還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