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攤牌到了這兒,藍田索性也不想再裝下去了,這麼多年,他背負著個丑陋的謊言,活得好辛苦,好累。
「還記得6年前的那個夏天嗎?」藍田自問自答地說起了這個隱藏多年的秘密,「那年夏天的一個早晨,我一大早帶著那天要參加飛機模型大賽的模型去你房間找你幫我調節一下,可是你猜,走到你房間門口,我听到了什麼?見到了什麼?」
原來那一天早上,十七歲的藍田去藍天雲房間找他,走到門口正欲敲門,就听到從房間里飄進耳朵的女人的聲音。
自己爸爸的房間里有女人,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
藍田要敲門的停住了,並發現門敞開了一個縫,雖然很小,但從這個角度望進去,剛剛好看見藍天雲的床。
床上坐著兩個人,除了藍天雲外,還有一個穿著米色吊帶睡裙的女人。
雖然她背對著門,但藍田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
葒葉阿姨?她這個時間怎麼會在爸爸的房間里?而且只穿成這樣……
藍田腦袋里忍不住胡思亂想,但還是耐住性子看下去。雖然他知道這樣偷窺人的**不太好,但好奇心還是戰勝了理智。
葒葉似乎在哭泣,藍天雲也是穿著睡衣,坐在她對面,但兩個人的距離十分的近。
藍天雲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看著她的眼神里滿是憐惜,伸手將她輕輕地摟進懷抱。拍著她的背道︰「別害怕,一切有我在。」
葒葉把臉埋進他的懷里,羸弱的聲音傳出來︰「謝謝你,天雲。」
藍天雲淺淺一笑。似乎是勾起什麼回憶,呆呆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臉上又浮現一絲痛苦的表情。「其實想想,我真是對不起你們。如果當年我再勇敢一點,又怎麼會讓你們母女倆離開我呢?你們又怎麼會受那麼多的苦?要不是艾心的離世,也許我們一輩子都遇不到了……」
葒葉從他懷里抬起頭來,近距離的看到他眼角閃動的淚光,不由地心底一震。她伸手撫過他的眼角,柔情滿腔。
「這怨不得你。怪只怪命運弄人,這輩子我們有緣無份……」
「不!」藍天雲騰地抬起頭,伸手將她的手握進自己的手心,「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女吧,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葒葉唇角顫抖。看著藍天雲不知道說什麼好。
房間里的兩個人完全沉浸在似水柔情中,全然沒有發現門口的人。
藍田的手捏成拳頭,臉色蒼白,嘴角不停的發抖。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听下去,趁著理智還沒有完全發狂之前,悄悄地跑離了藍天雲的房間。
從那以後,藍田性格變了很多,不僅開始仇視藍天雲,還和葒茗分了手。
……
听藍田說完了這一切。藍天雲完全呆住了。
將這一切講出來,藍田心里像一塊大石頭消失了,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他看著藍天雲,冷冷道︰「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他們都不知道,如果讓她們都不理解我甚至恨我和讓她們受這麼大的傷害之間。只能選一個,那我寧願是前者!我不能讓她們跟我一樣,發現這世界上最大最丑陋,其實一直就在身邊,還是她們最愛的兩個長輩……」
後面發生了什麼事,藍奕和葒茗已經不知道了。
隨著里面人的談話,兩個女孩子的臉色變了再變,到最後,兩個人不約而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深怕一個激動會哭出來。
葒茗抬頭,正好對上藍奕顫抖的眼神,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拉起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院。
而病房里,藍天雲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似乎從藍田的講述里捕捉到了什麼,可是又不確定,最後還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承認……我和葉子確實在很多年前以前就對彼此有了感情,甚至……」
「甚至在認識我媽媽以前?」
藍天雲沉默,確實是這樣的。
藍田知道他是默認了,冷冷笑了一聲。
「可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那一年……」
藍天雲剛剛想把事情的始末跟藍田說說,門就被推開了。
葒葉看著里面正呈對峙之勢的父子倆人,尷尬地立在門口,不敢邁步。
完全不知道情況的她,還是走過去,熱情地打招呼︰「小田,我就說你會來看你爸爸的,怎麼樣,你來多久了?」
見藍田完全沒有要理她的樣子,藍天雲忙說︰「葉子,我們在談一些事,我想你也可以參與進來……」
話還沒說完,藍田就擺擺手道︰「不必再說什麼了,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藍天雲阻止不及,藍田就已經推門走了出去。
葒葉沒明白什麼情況,難道又鬧僵了?
唉,這不省心的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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葒茗拉著藍奕,兩個人一路狂奔,跑出了醫院,又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兩個人都氣喘咻咻的才停下來。
藍奕咬著嘴唇問︰「剛才我們听見的都是真的麼?」
葒茗茫然地點頭,「絕對不是做夢。」
藍奕深吸一口氣,甩開葒茗的手,就要轉身跑回去。
「你干什麼?」葒茗反應過來,連忙拉住了她。
「回去!」
「回去干嘛?」
「問清楚啊!」
「那我們剛才跑掉干什麼?!」葒茗惱怒地吼她,「你能不能冷靜點?我們先來想想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少見到葒茗這樣可怕的表情,藍奕馬上就慫了下來,忍住要哭的沖動,癟嘴道︰「爸爸說的什麼他得了快死的病?過兩天要上手術台,這是怎麼回事?」
她這時候還不知道葒茗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葒茗眼光一沉,「別在路邊,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吧。」
天氣很熱,兩個女孩子卻顧不上,沒有去找個有飲料有空調的地方,只是找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大樹下,在陰涼的地方坐下來。
兩個人都盤著腿,面對面地坐著,雖然好久沒有這樣了,但此刻卻也不顯得有不自然的地方。
「小奕……其實,叔叔的病情,我知道。」葒茗閉上眼楮,抱著一種壯士斷腕的心情開口道。
「什……什麼?!」
果然,藍奕像踩著貓尾巴一樣,尖叫著躍起來。
葒茗痛苦地揉揉太陽穴,一把將她拉住重新坐下。
「你听我說好嗎?」
藍奕又氣又急,雙手叉腰問道︰「我爸爸到底是什麼病?為什麼不讓我知道?難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了,又騙著我一個人?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葒茗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才猶豫著說︰「是叔叔不讓我們說的,他也是為了你好,他怕……你知道會受不了,瞎擔心,還不如等手術那天再告訴你。」
听到這里,藍奕的心涼了半截,現在已經顧不上生氣了,「我爸爸他,得了什麼病?很……很嚴重麼?」
見葒茗沉默,藍奕急切地拉拉她的褲子,「你告訴我啊,怎麼樣我都要知道的!」
「癌癥,肺癌。」
這個名詞從葒茗那嬌艷的嘴唇緩緩吐出來,卻如同一支毒箭一樣,一秒鐘洞穿了藍奕的心髒。
她的嘴唇瞬間變得蒼白,下一刻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了,然而卻發不出聲音來。
難怪,難怪爸爸只是一個「肺炎」卻要住這麼久的醫院!難怪,難怪第一次听到「肺炎」治著治著還會加重!難怪,難怪在醫院看到葒葉阿姨的時候,她的表情總是怪怪的!難怪,難怪在病床上總能看到爸爸月兌落的頭發!難怪,難怪爸爸有時候說話就好像再交代什麼後事一樣!
這麼多的跡象,她怎麼偏偏就看不出來呢?竟然還傻傻相信著她們的謊言!真是笨蛋啊!世界上最大最大的大笨蛋!
趁她在傷感的間隙,葒茗趁機說︰「其實你真的不用太擔心,叔叔發現得早,只是個良性腫瘤,做手上可以根除,而且手上的成功率基本不是問題,所以你……」
听了這話,藍奕愣了愣,然後暴發出一個激動的笑容,「你是說真的?這次不會又是在忽悠我吧?」
葒茗虛弱地擠出一個笑容,「我沒必要騙你了。」
藍奕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氣,喃喃︰「這還能放心一點。」
解決了首件大事,兩個人同時想起病房里藍田說的話,沉重地對視著,彼此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才由藍奕弱弱地開口︰「你說,是真的麼?」
葒茗點頭,「藍叔叔不是已經承認了嗎?」
「可是……這樣說的話,不就真的代表他們一直在欺騙我們?從前是,甚至到這一次,還在對我們說謊話!如果我們這次沒有听到,他們是不是還要一直瞞下去?真當我們是傻子麼?」藍奕越說越悲憤,最後竟然捏緊了拳頭。
葒茗卻反而沒有藍奕表現出來的情緒那麼明顯,她心中有無數疑慮,更有一種害怕的東西在升騰。
「其實我想他們也不是全部騙我們的,如果他們真的很多年前就在一起,那他們六年前真的也是分開沒有再聯系的,那三年我一直跟媽媽在一起,這點是可以確定的。」
葒茗盡量冷靜地判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