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句話，如此毫無防備地刺中了葒茗的心髒。浪客中文網
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該委屈還是該辯解。她只是怔怔地杵在原地，看著他的籠在燈光下的的背影。他的誤解與不信任，比剛剛發生的那件屈辱的事情來得還要讓她屈辱。
葒茗還來不及說話，突然胃里面一陣排山倒海的攪動，像要炸開一樣。她忙不迭地捂住了自己的胃部，踉蹌幾步靠在牆上，彎下腰去劇烈地嘔吐。
藍田在前面一下子就注意到她的動靜，轉過身來看見的時候，臉上明顯閃過一陣心疼的表情。
「沒事吧？」藍田快步走過去彎腰輕拍她的背。
葒茗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干嘔，卻什麼也沒吐出來。好一會兒，葒茗的胃才停止了鬧騰。
她站直，後背靠在剛剛扶著的牆上，氣喘咻咻，表情卻如釋重負。
藍田卻沒有見得輕松多少，他揉著葒茗微微凌亂的頭發，責怪地說︰「你非要喝那麼多酒啊，現在難受了吧？折騰了吧？你到底要怎麼樣……」
他的話並未完全說完，就被她覆上來的唇硬生生堵了回去。那樣嬌艷欲滴的唇，帶著濃濃的酒味和一絲似有若無的甜膩，瞬間侵滿了藍田的口腔，有那麼一瞬間，藍田的全部思想與意志，就要就此沉淪下去，不再負隅抵抗。
葒茗高高地墊著腳尖，雙手交叉著緊緊勾著藍田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抵在牆上，瘋狂地、熾烈地，索要著他的吻。
陌生而熟悉的味道。是這些年來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們彼此最渴望又最害怕的味道。
葒茗不管不顧地吻著藍田，卻沒想到，藍田竟然也回應著她。他本能地撬開了她的牙關，進入了她的口腔里。葒茗的內心劇烈地跳動著，已經連是欣喜若狂還是小鹿亂撞都不知道了。
他們的吻漸漸從瘋狂侵佔到纏綿悱惻，吻到意亂情迷之時，藍田的身體突然像過電一樣顫抖了一下。使他迅速地睜開了原本閉著的眼楮。葒茗並不是沒有察覺到，但她強迫著自己不要睜開眼楮，也不要停止瘋狂的索要。
又過了幾秒，她明顯能感覺到藍田的吻已經不配合了。他把嘴巴閉上，雙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越扣越緊。
「葒茗，別這樣……」利用喘息的機會。藍田弱弱地開始抵抗。
但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猶豫和不舍，葒茗抓住了這一點，毫不動搖。在他還沒說完，又繼續吻上去。
可是這回不到兩秒鐘藍田就不再順從了，他已經清醒了過來，他不容許自己再錯下去。他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這麼的可恥可悲。
藍田試圖把頭別開。但葒茗負隅頑抗地找尋著他的唇，一遍遍地吻上去。
最後藍田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用力地推開她，狠心道︰「葒茗，你別這樣！」
沒想到他的這一推，卻讓葒茗措手不及地跌坐在地上。
藍田伸出手要去拉，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因為大概已經麻木了。
葒茗坐在地上。抬起頭來披頭散發地看著有點傻住的藍田。
——求求你，你別這個樣子！無論我變成怎麼樣，你都不要改變你一直以來的樣子，你不要讓我覺得你在悲傷，你在心疼。你在不舍，你在猶豫。這不該是你的樣子。因為我害怕看到這樣子的你，會讓我產生太多幻想。幻想希望還在，幻想你的在乎還在。
葒茗的目光讓藍田悻悻地收回手，也狠下心不去扶她，「對不起……」
「我很賤是吧？」葒茗仰視著他，毫不顧忌地問。見他一瞬間震驚的表情，她又重復一遍，「我是不是很賤？」
藍田的眉宇間終于漫上了濃重的疼痛，他手握拳抵在額頭，「茗兒，求你，你別這樣……」
葒茗卻仿佛沒有听到他的話一樣，自顧自地笑笑，「你回答我啊？你這樣……是不是很賤？我從來不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但我的自尊心也是有的……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拋卻了我所有自尊來奢求你的溫存，我這不是賤是什麼？呵呵，我竟然還幻想著，你還愛我……多麼可笑啊！」
「我不能愛你！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葒茗及時抓住了他的話頭，這是她一直一直以來在苦苦尋求的答案。可是每一次就在答案要呼之欲出的時候，他總是再次將它掩埋起來。
這一次也不例外。
「你有膽子你就說呀！為什麼每次都吞吞吐吐的？有什麼原因是我不能了解的嗎？有什麼原因比你無緣無故就放棄我要來得讓我接受不了嗎？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我現在還不能說……但是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到底有多荒謬……我不想你恨我！茗兒，你忘記我們倆之間的一切吧，從新開始……」藍田的聲音平靜無波，在空寂的通道里面顯得些許蒼涼。
他還是不肯告訴她。她不要听這種話，這是答案嗎？什麼叫荒謬？什麼叫如果他繼續愛她，她以後會恨他？難道她現在不應該恨他，應該感激他嗎？說到底，這一切都還是他的借口罷？他不愛她了，不愛了……
葒茗心里再次被絕望的浪潮淹沒，眼淚再也尋覓不到出口，流回了心房的最深處。
其實絕望到了最深處，人是哭不出來的，也不會有很瘋狂的表現。就像一口只有死水的枯井，掙扎既然是徒勞無望的，又為何還要苦苦掙扎呢？
「走吧，出去喝酒。」
葒茗拍拍褲子站起來，用手攏了攏散落下來的長發，然後同樣無比平靜地甩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朝通道盡頭走去。
藍田看著她靜默地走開。只是站在原地，捏緊了拳頭。
回到吧台的位置，葒茗一口氣喝光了杯子里面剩下的一點酒，就又抬手叫了兩杯。
藍田回到位置的時候，葒茗已經再次喝上了。
「你還沒喝夠嗎？難受過了就忘記了嗎？！」藍田搶下她的酒杯。
好了傷疤忘了痛，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
葒茗不滿地白了他一眼，然後伸手去搶被他搶走的酒杯，「不用你管我的事。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怎麼不是？你是我的……」
「你的什麼？」
「我的……朋友呀！」藍田一時嘴快差點說錯話，幸好這個話題很容易就能搪塞過去，「咱們倆怎麼說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和小奕一樣，我都把你們看成是我的妹妹……你說我能不能管你？」
葒茗冷笑，妹妹？誰要當你的妹妹？
「你愛管是你的事情，但我喝我的！」葒茗不準備再拿回被搶去的酒杯。
這里是酒吧。他可以搶一杯酒、兩杯酒，但有本事就把整個酒吧的酒都搶了不給她喝呀！葒茗又不是笨蛋，最多跟他硬踫硬好了！
「服務生……」葒茗抬手叫服務生，把語調拉得長長的。
「行啦，我讓你喝，讓你喝還不行嗎？」藍田無可奈何。
葒茗從他手中拿回酒杯。朝他嫵媚一笑，「你繼續陪我喝吧！」
喝就喝，誰怕誰呀？！藍田默不作聲地揚手將另一杯酒一口干光。從來藍田只有在她面前，才會有平常人的情緒。比如沖動，比如無可奈何。
兩個人沒幾口就又喝光了杯子里面的雞尾酒，這回還沒有輪到葒茗叫酒，藍田就已經自覺地叫來了兩杯。
喝著酒，吧台的音樂也越變越不抒情。
兩個人彼此一陣無話。
最後還得是葒茗無話找話。
「你今天應該可以回家了吧？」
「不回也得回啦。」待會不是還得把她送回家嗎？
「我可以自己回去。又不是不認識路。」
「別胡說。」既然一起出來了，就沒有讓她一個人回去道理，況且，她還喝了酒。
「你表現得那麼忙，怎麼還有時間去打工？」葒茗嘴角泛笑。舉著杯子緩緩轉動著。
「小奕她知道嗎？」
「她不是傻子。只是不想管你太多事罷了，她怕你嫌她煩。」
「其實我這段時間是真的很忙。」
「忙到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藍田沒回答。想了一下才說︰「我想要搬出去住。」
握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葒茗覺得聲音都要發抖了︰「是……是因為我麼？如果是因為我。我可以搬出去……」
「不是！」藍田有點急，聲音出來自己都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平靜下來，恢復冷冷的語調，，「別瞎想，你還沒那麼大的影響力。」
「也是……」葒茗沒被這句話激怒，還是平靜的笑，「那到底為什麼？」
「我想我是到了還債的時候，我不想欠他。」
「他？」葒茗疑惑了一下，突然明白他是指誰，「你為什麼那麼恨叔叔？」
藍田的握酒杯的手突然用上了雙倍的力氣，只是燈光太暗看不出上面爆起的青筋。
「不能回答就算了，當我沒問。」葒茗知道這次試探又失敗了。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藍田緩緩地說，心里也接著這句話想，「總有一天你們都會明白的，都會明白的……」
又是總有一天！葒茗已經無力辯駁，只好選擇聰明地避開話題，「幾點了現在？」
藍田掏出手機看了一下，「10點。」
「噢……」葒茗沒有表態她認為是晚還是早。
但藍田卻認為已經很晚了，差不多可以勸她回去了。不過，他不知道勸不勸得動。
「很晚了，我們……」
「這杯喝完就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