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個人在城門口急得團團轉,有人提議上去看看,有人說現在情況不明太危險,還有人說悄悄繞到風雲門上空去探查一下里面的動靜。[]
眾說紛紜,誰也說服不了誰,又都心存疑慮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不知等什麼的等了一個時辰,突然有人嚷了起來,說城外來了一批人,看樣子是剛從苗山上下來的。
不一會兒,這批人就進了城,男男女女十幾個人,大概是來自三個不同的門派,他們的神情都很不自然,看到城里還有不少人在,似乎身上緊繃的那根弦也頃刻間放松了,雙方就這麼站了好半天,誰都不知道開口先問什麼。
這時,那十幾個人中,有個女子突然喊了起來,聲音中還有幾分開心與驚喜,「雲兒,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
林若雲原本和祁元真就站在藥鋪門口,听聲音有些熟悉,可一時也沒想起來,而此時女子已經跑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看你沒事太好了!」
「楹萱!」林若雲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會見到她也是自己萬萬沒想到的。
祁元真也把她認了出來,雖然裝束上稍有變化,可五年未見,她這風風火火的性格是一點都沒變,「你這次又是一個人來的?」
「這次不是。」楹萱轉過身,已有兩名女子站在了她身後,三人穿著沒有太大區別,只是楹萱的裙子為粉色,而身後二人的裙子是黃色的,「這是我師姐,她是我的小師妹。誒?你們怎麼少了幾個人啊?」
祁元真和林若雲神色上微微沉了沉,也太想繼續這個話題,笑著與那二人打了個招呼,突然發現,所有的人都表情呆呆的看著他們幾個。
林若雲急忙轉了話題,問道︰「你們這是從哪來?先前山上的聲音可曾听到?」
「听到了,不僅听到,還看到了。」楹萱臉色一暗,低聲說,「我們原本就是想到苗山上看看情況的,可還沒到山腳下就听到一陣猛獸的咆哮,這種情況已經不止一次了,大家就急忙往山上趕,等到了風雲門……從里面飛出一個人,整條右臂都沒有了,當時就斷了氣,太殘忍了,手臂是活生生從身體上扯下來的。」
「那之後呢,其他人呢?有沒有看到那只怪獸?」眾人中,已有人迫不及待了。
楹萱嘆了口氣,喪氣的回道︰「我們根本沒敢進去,那,那就是只妖獸!它突然跳到了房檐上,也有可能是飛上去的。雲兒,你有見過嗎?一個比黃牛還壯,全身長滿刺的家伙竟然還有翅膀會飛的!」
桑榆城的街道上,頓時沒了聲息,陣陣寒風從眾人身旁刮過,所有的骨節都顫抖起來,已是鶯時之季,怎會有寒氣侵身呢?
剛剛進城的數人慢慢緩過神來,卻不解的看著其余眾人近乎僵硬的表情,不過是听了幾句,怎麼就成這樣了?那山上死的人,該不會是從這個城里出去的吧?
「汪海真的沒騙我們。」絡腮胡男人低低的念了一句,攥了攥拳頭,回手就打在對面茶館的門柱上。
「什麼汪海?」楹萱不解的問道。
林若雲轉身走進了藥鋪,眾人也跟著她一起走了進來,汪海就蹲在院子里,他們在外面說的話,他都听的一清二楚。面沉如灰,慢慢站起身,嘴唇有些發抖。
想必他就是汪海,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也受了不小的刺激。楹萱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說道︰「風雲門中不止那一只妖獸,還有人在里面,我們听到有打斗的聲音,還有一件青色緞帶似的法寶從空中閃過,那法寶的一端系著什麼東西。」
人!身後眾人即刻又騷動了起來,竟然還有人,一定是操縱那妖獸殺人的幕後元凶,一定是魔教妖人干的好事,風雲門定是被他們滅的,現在怎麼辦?誰能打得過那妖獸?
這一定是個陰謀,魔教想要從風雲門得到什麼東西!
最後的這句話,不知是從誰的口中說出的,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認同,聲音也一下靜了。
汪海抬起頭看了林若雲一眼,慢慢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沒有人攔他,也沒有再追問他什麼,大家的腦子還有些亂。單是妖獸,他們還只是氣憤,現在知道是魔教中人作祟,憤怒都不止!這是邪惡在向正義公然挑釁,挑釁他們的榮耀,挑釁他們的底線,挑釁他們不可以被挑釁的信念!
林若雲輕輕推開房門,汪海垂著頭坐在榻邊,听到開門的聲音也沒抬頭,不要看也知道是誰,她的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悶聲道︰「他們都離開了?」
「是的。」
汪海運了口氣,嘆道︰「我想靜一靜。」
若雲說完,又將房門輕輕關好,轉身對楹萱師姐妹三人說道︰「去屋里坐坐吧。」
五人分坐在桌旁、案邊,楹萱的師姐、師妹都不怎麼開口,或許是不熟悉吧。而楹萱顯然是老友重逢,無比開心,才喝了一口水,就耐不住性子的講述起來,「你們怎麼和柳逸陽分開了?大概兩個多月前吧,我在渝水縣踫見了他,他和一個女孩在一起。」
祁元真一怔,轉臉看了看林若雲,她也是稍稍愣了一下,但沒有接話,可祁元真知道,柳逸陽的消息她還是想听的,緊接著就問,「那女孩應該是受了傷,逸陽就是為了給她治傷才和我們分開了,她的傷怎麼樣了?」
「傷?」楹萱莫名的一聲疑問,搖了搖頭,「我沒覺得她受了傷啊,我見到他們的時候,那女孩歡蹦亂跳的,有傷也早就好了。只不過,我倒覺得那女孩似乎是傾心于柳逸陽,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受的傷,為什麼要柳逸陽給她治?」
林若雲握著杯子的手略一收緊,輕聲回道︰「我們也沒見過,因為大家都受了傷,我和元真離開了一陣,回來後,是清風明月他們說的,好像是……偶然遇到的。」
楹萱細細的觀察了一會兒,又看了看祁元真,而祁元真卻是對她撇撇嘴,皺皺眉,一臉無奈。楹萱便隨手一擺,笑道︰「他也算個不錯的男人,心腸好又有耐心,也難怪那女孩會喜歡了,不過依我看柳逸陽是一點沒瞧出人家的心意來,傻乎乎的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呵呵,就是就是,逸陽哪有那個心思啊。」祁元真很是默契的打著邊鼓,忽然瞧見林若雲冷冷的目光投在他臉上,差一點就咬到自己的舌頭了,連連賠笑,說道︰「我的意思是說,逸陽滿腦子都是醫術,煉丹術,他的心想的都是如何濟世,如何救人,如何……如何,如何不給你丟臉!」
楹萱翻了翻眼珠,把他好一通鄙視,又陰陽怪氣的嘲諷道︰「男人可說不準,誰知道日子長了會怎樣,那女孩可是又活潑又可愛,一口一個柳大哥的,我看早晚有一天,他會把濟世救人,丟不丟臉的事統統忘了!」
「怎麼可能!」祁元真一擺手,堅定的回道。
「怎麼不可能?」楹萱瞪著眼楮,似乎更加確定一般,「我那時問過他了,為什麼不去找你們,可他說有機會再說吧,天曉得什麼時候才叫有機會!雲兒,他的醫術好歹是跟你學來的,你不能只教醫術不教醫德,這男人該管的時候就要管,否則以後想管他都不听了!」
祁元真此刻只想找塊破布把她的嘴堵上,氣得牙癢癢,瞪了她一眼,厲道︰「你哪來這麼多謬論!說的你好像從不認識柳逸陽這個人似的,你又沒看見什麼听見什麼,胡亂散播謠言,成心添亂是不是?」
林若雲急忙拉了拉他,淡淡一笑,「好了,你們生的什麼氣,逸陽這麼大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他的事幾時輪到我來插手了,上次就說過的,我不會再管他的事。如果那女孩真的很好,逸陽又喜歡,那在一起又有何不妥呢,這種事哪輪到旁人來指手畫腳。」
「你,你怎麼……」
「好了,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不要總是圍繞著他說個不停了。」林若雲立刻打斷了楹萱的話,她知道如果繼續下去,楹萱會沒完沒了的追問,甚至還會把那個埋在心底,不敢去踫的傷口也一並翻出來。
手輕輕的放在束帶上,還有些遲疑,懷里的乾坤袋,她已經很久沒有拿出來過了,原本蕭莊的事了了,她應該馬上回到溫化去,可她心里好怕,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就這麼一直拖著。
「雲兒,你不要緊吧?」祁元真發現了她的不妥,臉色都有些泛白了,再看她手按的位置,立刻明白了,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林若雲搖了搖頭,低低的回了一句,「我出去走走,你們聊。」
看著她有些不對勁,怎麼突然間神色悲痛,連說話的聲音都沒了氣力。楹萱從窗口望著她的身影慢慢走過,急忙轉回頭來詢問,「她怎麼了?」
祁元真皺起眉頭,將杯中的水一口灌下,好像那不是清茶而是烈酒,杯子在手掌中緊緊的攥著,張了張嘴,很艱難的才發出顫微微的聲音,「天佑,不在了。」
「不在了,怎麼會這樣的?」楹萱身體一震,臉上表情也瞬間僵住了,她真的沒想到,她曾擔心過林若雲,擔心過柳逸陽,甚至還有祁元真,可就是沒擔心過陳天佑,但偏偏就是他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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