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罵了多久,氣了多久,林若雲自己都不記得了,她只知道現在心里終于痛快點了,原來這個男人也還有些用處,就是給她出氣!
那是不是也該仔細研究下那個大愛,小愛的問題了,還有……這個玉簪怎麼還沒消失?
林若雲將身體坐好,慢慢合上雙目,只有真正靜下心來,才有機會想明白,弄清楚。既然關乎這一世,活要活個明明白白,死也要死的清清楚楚。
其實這也不難的,愛就是不圖回報的付出,愛就是單方面的給予,愛無關大小。所謂‘小愛有限亦有殤’那不過是自私的一面,師娘的愛不就很偉大嗎,她愛自己的丈夫,所以不願看著他墜入黑暗,寧願與他同死,一個人能做到如此還要怎樣?
林若雲明白,自己要承載得起地之靈氣,必須學會‘愛’。
「我知道了,我終于明白了!」林若雲突然低聲說道,聲音很輕卻有幾分興奮,那行字的意思,不是說大愛宏博,小愛自私,而是說的她自己。地之靈氣是宇宙能量,自然是大愛,而自己只是個血肉之軀的人,小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關鍵問題就在于,兩者合為一體!
林若雲忽然感覺自己像是分身,又發現自己有點笨,起初還以為只要學著去關愛每一個生靈就可以了,誰知連本份都還沒做好。可是難啊,要去愛誰呢?萬一那個天之靈氣一直都不出現,豈不是無人可愛了嗎?
一想到此,林若雲就不禁發笑,來來去去就只是耍她一個人,真不知天上的神在想什麼,即便人類渺小,也不必這般玩弄吧!
這一氣,原本會影響她的心念,卻不想剛好相反,將體內的地之靈氣給喚了出來,白色的晶光像漆黑夜空中的繁星,不多時便充盈了整間冰洞,好像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跳躍。
林若雲從未感受過身體像火燒一般,沒有疼痛只是炙熱,仿佛心甘情願的燃燒。心念一轉,四周冰壁變得黑蒙蒙一片,突然一道光橫貫而過,光亮漸漸滲透進來,黑暗被拉開,一端慢慢上升,一端緩緩下沉,不知過了多久,一片嶄新的天地呈現在眼前,有高山巨石,有大海河川,一切安詳卻又缺少生機。
看似鮮活的物景,又好像死了一般,林若雲不禁皺起了眉,這里竟然連一只,哪怕很小的昆蟲都看不見,怎麼可能呢。
正覺得古怪,光禿禿的山坡以及河岸兩旁,竟慢慢有了綠色,樹木小草正悄悄的展開,這些樹木全都是一個樣子,高高大大,樹桿十分的平滑,葉片寬大,還有些倒掛下來的花朵。林若雲正在想,是不是也曾看到過這類樹木?忽然從天際飛來了兩只大鳥,身長足有六尺許,全身紅色,頭小尾長,兩只同時停在了樹桿上。
身後那長長的尾羽輕輕垂下,盡顯其高貴聖潔,林若雲心中一亮,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鳳凰!據說鳳凰是非晨露不飲,非女敕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的。
沒想到,此等神鳥竟然可以親眼所見,怕是說了都沒人信。
林若雲微微一笑,場景突然轉換了,一片開闊的山頂,兩只走獸慢慢靠近,樣子煞是凶猛,龍頭,虎背熊腰,身上布滿了蛇一樣的鱗片,四只足像極了馬蹄。突然,其中一只將巨大的頭高高的揚起,張口竟噴出一團火焰來,而另一只似乎毫不示弱,同樣腦袋一晃,口中水勢奔涌如浪潮,翻滾而出。
這,應該就是麒麟了!
林若雲記得,鳳凰與麒麟都是寓意祥瑞之氣的,每每出現,便會給人間帶來太平豐年,一些美好吉祥總是能與它們聯系起來。[]
先是吉祥鳥,後是祥瑞獸,難道它們也是天地靈氣所孕化?即便是,也沒什麼好奇怪,後土天神主宰大地山川和人間萬物生靈,飛禽走獸也是其中之一。
場景再次轉換,出現的依舊是那枚玉簪。
林若雲心下嘆氣,地之靈氣仍是布滿冰洞,且越聚越多,這般情景只出現過一次,就是在破壞魔王陣法時,她要地之靈氣幫忙控制住夜青的時候。可是現在,沒誰幫她,原本以為進入這個冰洞後,地之靈氣會主動找自己,誰知卻像消失了一樣,怎麼等也不出現。
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丹田處的地之靈氣,雖然沒有一下子就沖開禁錮,卻是有條不紊的緩緩流出,又由體內散到體外。林若雲也有點擔心,萬一靈氣回不來怎麼辦?若是將靈氣散盡了,那自己的生命也將結束,可偏偏她不喜歡屈從命運,卻甘願放縱地之靈氣。
本來就是由兩部分組成,自己已經被束縛無路可逃,何苦要壓制另一部分呢,地之靈氣本就是自由的,放手順其自然豈不更好。
地之靈氣似乎明白她的心意,在滿溢了冰洞之後,便由那不起眼的納石珠串重新回到她的體內,林若雲的身子微微有些晃動,這樣的過程並不輕松,仿佛從身體里抽出了一些東西,又強行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塞了回去,一個不經意便有窒息感。
心中的那個日晷消失了,時光如流水般的不斷重復著,卻又在悄無聲息中逝去,林若雲就在這流水般的時光中穿梭,地之靈氣似乎具有非凡的靈性,緊緊追隨著主人,自由對它而言,遠遠沒有主人的生命重要。
冰洞內被耀眼的白光覆蓋,仿佛這個空間已沒有阻礙,只有這些重獲新生的地之靈氣。
光芒中的女子,一身素衣,安然而坐,
恍如夢境,亦如隔世,
如仙如雲,宛若飄渺虛幻間的真實,
她分明是瑤池中的一朵聖潔蓮花,于不經意中,誤入了人間,
蕩起的,是天與地的漣漪。
前塵舊夢在此了結,今生今世由此開始,是時候和十六年的平靜告個別了,重生後,便要造就另一番天地,她也不再是曾經的她了。
數月之後,冰洞中又產生了新的景象,茫茫白光外,六面冰壁內,燃燃烈火騰起,火勢之猛烈愈化一切為灰燼。不久前,林若雲還說紙包不住火,而此番卻是冰與火的交融,寒與熱的集結!
熾烈的火焰,每過一日便會增加一分,而萬年的冰壁,每過一日便會稀薄一分。不消一月,冰洞六方的寒冰壁仿佛已經融化殆盡,取而代之的便是熊熊大火,卻始終未越地之靈氣半分,林若雲也安然無恙的坐在原處,似乎對已經發生的變化不予理會,或者毫不知情。
紅白交織,冷熱相接。
林若雲突然想起,當日與陳天佑同修築基時,那一黑一白,一陰一陽,難怪要做手腳才能完成了,那天之靈氣根本就是蕭維所有,蕭維的心是屬于陸欣顏的。
人雖死,靈氣卻始終不忘主。
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天、地靈氣入胎猶如重生,重生後的靈氣便再也不是單純的宇宙之氣了,與人同在,便以人的意識為轉移。一只馴化飼養的虎,再強壯也比不過一只野生虎的凶猛,聰明人是不會作繭自縛的,何況是神。
林若雲心中冷冷的,什麼天命,什麼天神,即便在劫難逃,也要絕地創奇跡!
骷谷,蕭莊。
谷中依舊是蕭條殘破,那塊巨石上的血色已經蔓延了大半,仿佛是從石頭內部流出來的,三大長老無日無夜,不眠不休的查找著天之靈氣的下落,幾日前,清風明月再次回復,仍是沒有絲毫線索。
骷谷上空,黑雲如山,滾滾而來,聚集在此處已是一月有余,晝夜無從分明,谷內陰風偶襲。
「唉!」虛長老突然一聲重嘆,打破了山谷寂靜,隨後,他撩起半截眼皮,神情苦澀,「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真要掘地三尺才能找到?」
「若是知道他在何方,掘地三尺也未嘗不可。」隱長老一邊搖著頭,一邊輕捋著胡須。
虛長老又莫名的唏噓了一聲,皺著眉頭,猜測道︰「該不會真的發生了意外,該不會……這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吧?」
「休得胡言!」空長老蒼老的聲音,赫然阻止了兩位師弟揣測般的討論,他依舊閉著眼,動也不動的坐著。其實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他自己也有想過,可若真的如此,人死靈氣散,他們也總會有所感知的,而如今卻半點沒有。
這段日子,也不知那三位在萬空洞修煉得如何了,林若雲應該不會再出現意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祁元真了,他若出了事,恐怕所有的一切都將毀于一旦,即便有一百個柳逸陽也難成事啊。
空長老默默站起身,走下台階,朝著谷中深處走去,一段青石板路,蜿蜒進入一座院落中,輕輕推開正屋大門,里面燭火通明,屋中的擺設簡單倒也齊全。空長老凝視著前方,慢慢走了過去,眼中摻著復雜難辨的神情,蒼茫蕭索。
究竟,前方有什麼?在這箭繃于弦的緊要關頭,他獨自離開到這里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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