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雲也沒有風,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彩虹。子馨認為,宇是她的風也是她的雲,不管走到哪,不管停留在何方,她都能感受到風的力度,都可以展望雲的寬廣,也就能感覺到宇的存在,無處不在,只要是有風有雲的地方,就都有屬于子馨一個人的彩虹。想念,也是一種力量。就算會有那麼一點點的痛疼。子馨卻也寧願沉醉在想念里而無可自拔,她怕某一天停止了思念,就會遺忘了宇,就會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彩虹的美麗。
生病會讓人異常的脆弱,子馨現在就是這樣,望天花板成了她每天必修的功課。可能是老天也不願意看著這樣一個善良的姑娘承受過多的打擊與傷害,所以身體上的疼痛逐漸地慢慢好轉,手臂上的擦傷一點點好起來,有了結疤的跡像。可是子馨臉上總有那麼一絲絲淡淡的憂傷,揮之不去。從醫院回來兩天了,她一有空就握著手機,在打與不打之間徘徊不定。
宇,看著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心里的那種擔心越來越烈,卻也束手無策。他整天整天地呆在自己房間,除了吃飯,每每家里的電話響起,他總是第一時間地接起,然後又是一陣失望。家人也沒有過多的懷疑,他,本身就是個不願多出家門的人,不太愛說法,不太愛熱鬧,只會安靜地學習,看小說,發呆。
早晨六點,子馨醒著,了無睡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著過,反正這一刻,她清醒地握著自己的手機,自然而然按著那熟悉的號碼。沒有一秒,她想急切地掛掉,她沒想好怎麼去表達,亦害怕自己那根脆弱的神經,會變得大條。只是對方沒給她思考的機會,電話的第一聲沒響完對方已然接起來了電話。
沉默,像約好一樣的相互沉默,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沒有人想起來說一句話,也沒有人想起來要掛掉電話。兩個人都在數著對方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听著對方呼吸的聲音,生怕漏掉什麼,生怕再一次失去語言的力量。
子馨不爭氣地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雖然她很刻意地讓自己平靜,只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任由淚水一滴滴地濕了枕巾,卻也未曾用手去阻止,她張開嘴呼吸著,害怕對方听到她抽泣的聲響。
宇一整夜都在神游狀態,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麼,只是未熟睡.電話聲響了,他毫不猶豫地接了起來,寒冷的冬天,他未來得及披上件外套,未來得及讓自己有點思想準備。此時,拿著電話的手出了汗,他用力地握緊話筒,用力地傾听著那來自遙遠的聲響,連眼楮都不敢眨動一下,生怕電話會突然地斷線,生怕再一次失望。他更害怕那種失望的疼痛。疼到骨子里的痛。
他能感覺到她那細微的呼吸,由平靜到抽泣,由興奮到平靜,再就只听到一丁點呼吸的聲音。他始終不敢發出聲音,他怕嚇著她,怕她一下子又會從他的耳線里消失。他又或許是忘記了如何地去呼喊她,忘記了如何去發出聲音。听得出來她在強壓著自己的哭的聲音,他何嘗不是呢,眼淚似手掌中的積水,失去阻礙物,一滴一滴地向下掉,掉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咚的聲響。
誰都不清楚這樣沉默了有多久,或者都想要一直這樣沉默下去,或者都在害怕一說話,對方就會消失,又或者兩個人都不知道這究竟是事實還是夢境。直到宇冷得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這邊的子馨明顯地感覺到那冷顫的聲響。心,不由地疼,好不容易控制好的淚水又稀里嘩啦地流下來。
「哥,你別站著了,回到被窩里去好嗎。」子馨一直知道是宇,一直知道他就那樣固執地站在冷空氣中等待,一直固執地握著電話,一直固執地不願意發出聲音。可是子馨都知道,她還听到宇眼淚掉在地板上的聲音,那麼的清楚,那麼的讓人疼惜。
子馨也知道宇不是因為堵氣而不說話,而是害怕失望而不敢面對。她很慶幸他們都能彼此地感覺到對方的存在,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不準掛電話。」宇還是那樣酷酷的,多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講,語氣中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是那麼地害怕他一移動電話就會掉了線。所以就算是僵直了身子也不願意移動一分一毫,更不願意回到溫暖的被窩里,只能在冷空氣中呆立著。他的害怕,他的擔心佔據著他的整個大腦,讓他來不及思考自己的寒冷,以及寒冷帶來的冷顫。
「等一下,你先把你的號碼告訴我先。」宇,還是固執地未能回到被窩里去。對他來說,子馨的消息重于一切。這點寒冷又算得了什麼。
「把電話線拉過去床邊乖乖回去躺好,才可以再問別的問題。」子馨把自己的號碼給了宇,後,搶先把話給堵住了。其實她不知道的情況是,宇的電話根本就安放在床頭的書桌上,他躺在床上伸手就可以接到電話的,只是剛才他一個激靈,就直接跳起來接電話的,他太激動,直覺告訴他會是子馨,所以他太害怕電話會斷掉。好不容易等來的她,可不能又這樣溜走。
子馨听著宇在這頭輕輕地移動腳步,一點點地向自己的床上爬上去,鑽進被窩,拉上被子蓋上去,子馨一點一點都听得很清楚,雖然宇的動作很輕微很輕微,似乎在害怕動作太大會嚇著他遠方的公主似的。其實宇,大可以放下電話,快速地鑽進被窩里的,但是他沒有,電話的听筒一直未離開他的耳朵半分,一直緊貼在耳膜旁邊,他可不想漏過一丁點關于子馨的聲音,更是害怕會突然沒有了子馨呼吸的聲響,這樣會讓他害怕。
「該可以提問了吧。」宇開始微笑了,那種嘴角自然向上翹的微笑,足以秒殺千萬個少女的心,只是宇不愛笑,要一睹他的微笑比見到本**的機率都還要小。不是他整天黑著臉,而是他天生不愛笑,一般時候他臉上都是柔和的線條,平靜的表情,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看著他,自然而然地會想起世外桃源的美景。他,讓人會自然地想親近,但他的態度,總是拒人與千里之外,除了子馨。
「為什麼要我等這麼多天,難道你不知道守著電話過日子時間特別難熬的嗎?」。宇的口氣中,有責怪,但更多的是關心,他不會怪罪子馨忘記了給他電話,他只是擔心,只是害怕子馨發生什麼事而無法給他電話。
子馨害怕回答這個問題,她總不能說出自己因沒吃早餐摔跤了而住院以至沒能給他打電話,或者說是害怕他接觸大學生活後不願意再面對她。都不是好答案。她的直覺告訴她,宇,還是那個只會對她微笑的宇。並沒有變。
「大學生活還習慣麼?」子馨想問話題把宇的問題轉移開來。只是效果似乎沒有想象中的理想。
「別想給我打哈哈。難道你沒算到我這幾天就已經回家了嗎?」。宇不依不饒地追問道。天知道這幾天他有多擔心,多難過,多恐慌……
「這幾天身體不舒服,在醫院呆著」。子馨看忽悠不過去,只能實話實說,她實在不想說摔跤了,就只說身體不舒服,本來她可以找其他的借口的,只是她不會撒謊,真的不會。說身體不舒服她都有說謊的感覺。讓她臉一陣紅。
「什麼」宇明顯地提高了他的口氣。這人,為什麼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宇還是被嚇到了。
「現在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子馨急忙地解釋道,差點就起來蹦跳幾下,生怕宇不相信。
宇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用他的話來講︰「現在的皺紋絕對可以夾死幾只蚊子了。」
「你這個笨蛋,就不會學會照顧下自己呀,還讓自己生病。」宇覺得自己有些抓狂。幸好周圍沒人,要不然會被他的冷氣場給凍僵的。
「真的沒有事了,都好了。」子馨看了看手臂,似乎真的結疤了。「應該不會留下疤痕吧。」子馨在心里想著,竟有些發呆。
「在外要照顧好自己。」宇終于不在這個話題上深究,或許現在子馨打回來,也不算太晚;或許知道她一切安好,也不算太糟糕。
「我知道,沒事,我都長大了,你不用擔心的,我會照顧好自己。」子馨剎有其事地保證道。只是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種保證,是多麼多麼地無力,又怎麼能說服了別人,特別是聰明的宇。
「把我地址記下來,有時間就給我寫信,有什麼事就告訴我。」宇不忘記這個重要的事情。然後就是子馨一陣悉悉碎碎找紙筆的聲音。宇在那邊听著,想像著子馨那笨笨的模樣,又是一陣笑意涌上臉頰,眼神里滿是寵溺。
余下的時間他們倆一問一答間,子馨講她的經歷,講她生活的古鎮似的城市,卻忽略掉自己所受到的苦痛。宇講他美麗的學校,講他驕傲的班導,講他精彩的軍訓,卻獨獨沒有講多少個夜晚,他,一個人,站在陽台,遙望著遠方,思念著某人。
時間過得飛快,誰也沒留意到天空已發白,天已經完全地亮了。
「你的通話時長不足一分鐘。」直到子馨的手機里傳出這樣的提醒,子馨這才想起,電話已經超長超長了。可是她還有好多話好多話未說完,還有好多好多的話還來不及表達。
「哥,電話要斷了,沒電話費了,我會給你寫信的,你要照顧好自己,好好學習,把我要上的學一起幫我上了。」子馨著急著有些語亂。
「我知道。你也要照顧自己。凡事當心點。」宇,百事不變的語調。一個字,穩。
然後又是沉默,誰也沒想著去掛掉電話,直到兩個都听不到對方的聲息,只傳來嘟嘟地響聲。
子馨在床上呆了n久n久才起床來,肚子餓得造反n次了,不得不起來找點吃的。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樣摔跤,要不然,遲早要摔成腦振蕩。
宇,也在房間呆了一上午,直到母親叫了幾遍才走出去吃飯,還好家里的人沒人問起清晨的電話,提都沒人提過一下。看來他們在睡夢中沒听到。宇算是松了口氣,最怕母親那追根問底的追問,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非得讓他們煩死。以後就別想有清靜日子過了。
春節,轉眼間就到來了,欣姨沒能回來,打過幾次電話詢問。子馨在回家與不回家之間沒有做過多的選擇。她沒有勇氣回家。想起外公的期望,想起那片生養自己的土地,她沒有勇氣面對所有。
她寄了些錢給父母,雖然父母一再要求她要回家,可她用請不了假為借口推了。實在沒有準備回去。她沒能從自己的思維中走出來。有個心結打不開,她就會選擇逃避。
第一次一個人過春節,子馨沒有過多的感慨,年三十做了頓豐富的晚餐,晚餐過後就去外面感受春節的氣氛。看別人放著煙花,她也想放,只是只是想想。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安靜地觀賞著周圍的一切。他人的笑臉,對她,也是一種別樣的安慰。表面上的幸福,也是一種幸福。
其余的時間子馨都在看書,看她喜歡的小小說。有太陽的時候,她就搬個小凳子走上樓頂,安靜地坐在上面看,有時一看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太陽落山。
有時她也會暇想,她下決一個決心,多年後,自己也要努力,擁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不在乎多大面積,不在乎是否風水寶地,不在乎是否新與舊,只要是屬于她的就可以,她就可以在里面設計成自己喜歡的樣子,裝一個掛式的秋千類的滕椅,只要有空,就可以躺在上面,看著自己喜歡的書,看日出與日落。
她,靜心了許多,沒有過多的燥氣。宇,曾很鄭重地告訴她︰「人,可以孤單,卻不可以寂寞。」子馨努力著,她,形如孤單,但她,從不讓自己寂寞,(雖然現在的她並不十分清楚寂寞是什麼玩意。)她用更精彩的更充實的生活來填充自己的孤單。有時她倒覺得,她,並不孤單。一直都不孤單。
充實無悔的生活,是一天天,一點點用心累加的。子馨就是這樣,用她的心,一點點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充實,過得無悔。子馨滿足于這樣的狀態。並努力保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