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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不可貌像

下班回去的路上遇著房東阿姨琴姨。

「子馨,找到工作了嗎?」。大老遠就在親切地叫喊著。

「艾,找到了,剛下班。」子馨覺得自己有點隔山調炮的感覺。但也藏不住那種興奮。

「呀呀,子馨可真厲害。」琴姨不失時機地表揚著。雖然只是口頭上的,但子馨心里也暖暖的,那種打退堂鼓地想法隨即煙消雲散。人,都是這樣,當堅持不住時,只需要一點點微小的力量,就能讓自己重振雄風,再起干勁。

分手時,琴姨拍著子馨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做,但也要注意休息。」讓子馨又是一陣感動,在悴弱的時候,這些足以讓子馨感動n久n久的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租住的屋子,子馨暫且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窩室。她覺得此時這個窩就是她最最安全最最溫情的港灣,不管她多憔悴,不管她多狼狽,不管她多難過,在這里,不管她有怎麼樣的一種情緒,都可以盡情地發泄。再不用偷偷地從別人的背後做鬼臉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接下來的時間就成了三點一線的日子,工廠、飯堂、窩。雖然也很苦很累,但子馨還自認為支持得住。比起小時候農忙時太陽曬,風吹雨淋的時日;比起早上五點半起床,步行兩個鐘去上學的時日,子馨覺得很知足;比起挑幾十斤的稻谷走幾十里路去賣的時日……現在這樣的累,真的沒什麼。

每天下班回到窩里,都會煮一壺開水,睡覺前泡一下雙腳,那樣就會好許多。子馨身體都不錯,但就是腳不行。也許是小時候路走多了,從一年級走到初三,從六歲走到十四歲,凡是上學的時間,每天來回四個鐘,初中三年還是五個鐘,全靠雙腳。也許是小時候雨淋多了,上學時有時下雨,淋溫了衣衫,也是這樣一身濕地上課,在教室里等衣服自然干;農忙插秧也是泡在水里,一泡就是幾個小時;還有放牛的時候,總喜歡泡在河水里來驅暑……還有很多很多,子馨都不太記得了。

但她記得的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只要下雨,只要天氣轉涼,她的小腿就會酸疼酸疼的。而如今的工作,要子馨一整天地站著,那也是種受罪。但她不覺得,比起以前,她知足。所以她忍受得住,也樂于去忍受。

平靜之下,總是有隱藏著暴風雨,在上班後的第四十天,也是子馨第一回可以領工資的日子,子馨跟那瘦高拉長大鬧了一場。平時拉長叫她做什麼,子馨都沒說過什麼,最多是心里罵他沒人性而已。可是今天,事情有些不可控制。清潔工請假未上班幾天,一開始都是下班前大家打掃下衛生就好的,可是今天,拉長的神經搭錯了線。

中途休息時間,竟然喊住子馨。「那個,你,把地掃一下。」口氣不太善地指著子馨喊。

「為什麼。」子馨趕著去洗手間解決問題,該死的「好朋友」來了,子馨的腰要斷了似的難受,肚子還隱隱地做痛。必須得換換啦,要不然得鬧笑話了。

子馨一直不喜歡別人指手劃腳地指揮她,而且是不帶姓名的,她是最反感的,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子馨嚴重鄙視這樣的人。

「叫你掃你就掃,那來那麼多為什麼?」拉著黑著臉吼到,一丁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似的。

「對不起,這不是我的工作範圍。借過一下。」子馨說著,側過身從拉長身邊走了過去,直奔洗手間而去。

休息時間過後,子馨回到自己工作的位置,卻發現拉長叫另一個工友兼合了她的工作,一個人做完兩個人的事。拉長黑著臉站在旁邊,身旁放著掃把。

子馨也黑著臉站在旁邊,大家都不說話。氣氛有點低沉。就像裝了個定時炸彈一樣,只等著爆發就是了。

「去,把地掃了,再回來。」拉長依舊黑著臉說道。

「我不去,憑什麼讓我掃地。」子馨不依不饒地爭辯著。雖然掃個地沒什麼,但是在這種明顯是刁難的情況下,子馨不會讓步。人,都是有底線的,子馨覺得這過了她自己的底線了。別的什麼不過份的都可以接受,可是這個,似乎太讓她無法接受了。

「不掃也得掃,叫你掃就得掃。」拉長還是堅持著。或許大家都在認著死理,或者是說根本就沒有理,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思想處理著。

「我不會去掃的,除非你得給我個非掃不可的理由。」子馨不會妥協。這無關乎面子,無關尊嚴,只關乎無理,對于無理的要求,子馨不會妥協。

「我不管你在家是大小姐也好,二小姐,三小姐都好,在我這,就是老子說了算,叫你掃,你就得掃。」拉長急了,急切地叫囂道,惹得全拉的工人都望向這邊。

「不好意思哦,在家,正好排老三,又剛好是三小姐。你說的很不錯的。」子馨笑臉答道。

「好,行,你行,不掃是吧,不掃把辭工書交上來。」拉長抬出他的殺手 ,有些許威脅的味道。

「還是不好意思哦,如果我做錯了,你直接給我開辭退書好了。」這個子馨可研究了解過的,在這個工廠試用期內自己辭職只能拿到60%的工資,辭退的話就可以拿全額。子馨可沒那麼笨被他刺激到,那不正合了他意了麼。

「行,可以,你行,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拉長邊說邊從褲袋里掏出一本扣款單,麻拉拉地寫了一通後遞給子馨。

子馨接過來一看,行政處罰單,扣款30元,原因那欄填著︰「不服從管理」。子馨不明白地看著似包公的拉長,一臉的無辜。

「想在這里呆就簽了,不想簽就給我走人。」子馨現在算是明白了,他今天不是神經搭錯線,是純心找自己晦氣的。不折騰點什麼出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子馨突然想起葉子說過的關于權利的,關于江湖的事。突然有點明白了。也怪自己大頭蝦啦,飯堂阿姨們都孝敬了,卻忘記了這個一直對自己黑著臉的人。再說似乎在下班之後也沒遇到過他。

想到這里,子馨恍然大悟。然後就沒爭什麼了,子馨乖乖地簽了那單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本來子馨是不想簽的,可是跟自己的思想爭執了半天之後,想著也該給房東阿姨交房租了。子馨還是簽了,她沒得選擇。葉子說得沒錯︰他手里有那個權利。

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因為子馨的退讓,沒有鬧得多大,但對子馨來說,又是上了寶貴的理課,很受打擊,這世上,不講理的大有人在,只要學會見怪不怪就可以。人不可貌像,外表斯斯文文的拉長,也會有這麼黑暗的一面。或許也又沒什麼。只是子馨單純而已。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葉子說晚上一起去吃飯,還有另外幾個拉長,還有包裝部的班長一起。子馨條件反射地拒絕,她可不願意跟那黑包公一起吃飯,想著都沒胃口。葉子很小聲地說︰要你買單的。

子馨知道無法推月兌的,昨天也想明白了,該做的還是得做,現在葉子給自己輔好路子,找到台階,再推,就有點不領情的嫌疑了。中午休息時候,子馨去了附近的取款機,想著昨天才存進去的,今天就拿出來用,也太滑稽了點。

取款機,讓子馨越發的思念夢麗,不知道她在新的學校里會怎麼樣,應該有很大很大的壓力吧。復讀高三,子馨佩服夢麗的勇氣。剛認識她時,子馨並不會使用取款機,連見都沒有見過,跟夢麗去取過一次,覺得很好玩,很不可思議,可以在一個機器上取出白花花的人民幣來,子馨很好奇。然後就用夢麗的卡取了存,存了取,玩了幾遍後就用跑去郵政也開了個銀行卡。

只是子馨很少去使用,她總覺得在窗口取錢要安全一點,雖然要填寫單據,但從內心覺得是比較安全,存或取了後,存折會有計錄,很明白很清楚地表現在本子上。其實也就只是心理作用吧。

下午下了班,因為是周日,不加班,葉子把子馨帶到一個裝飾有些夸張的屋子,門很小,沒有招牌,沒有名字,只是門一貼著好大好大的一只虎,虎邊是畫著一箱箱酒,而虎呢,就虎視眈盯著那些酒。子馨覺得很有創意,真的很有創意,這就是最好的廣告語了,一切盡在畫中,一切心在不言中。

子馨在葉子的硬拉下走進的那房間,走進去時,把子馨給震呆住了。里面別有洞天,大得讓子馨覺得無所適從,外面還是傍晚的天,里面卻是完全的黑夜,偶爾照過來的亮光,要本不可以說是燈光,那振耳的音樂,把子馨完全振呆住了。葉子拉著呆住的子馨,輕車熟路地找到拉長他們,子馨苦著笑僵硬地給他們打著招呼。盡管她故做鎮定,壓住心里的震驚,可還是在發抖。直覺地不喜歡這樣的環境。

後面的時間也沒有人過多地關注子馨,他們熟悉地玩著他們的,喝酒,猜拳,玩色子,開玩笑,聊天,跳舞……一切的一切,跟子馨都沒有多大的關系。幸好葉子還是比較貼心,給子馨叫了杯冰凍果飲。子馨就一直在那里攪著,一直攪著,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事實上一切都跟她沒有什麼關系。

他們都去了舞池,子馨才放松下自己,重重地吐了口氣。略略地打量了下四周,四周都是黑的,彩色的光偶爾照過,隱約三五個人聚在一起玩著。再看像舞池,感覺就是暈,亂,狂,人多,擠,瘋。要多恐怖就多恐怖。燈光閃過,子馨發現葉子在上面向她招手,意思是讓她上去。子馨用力地把腦袋遙得像拔浪鼓似的想,她不敢去,打死也不敢上去。

子馨看見有個男孩緊貼著葉子,兩個人甚是暖昧,子馨還看到他的手摟著葉子的肩,可葉子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是拼命的扭動著她的舞步。子馨想喊葉子,想告訴她,只是轉眼就不見了葉子的身影,子馨拼命盯著找,盯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都沒找到葉子的影子。

「啊。」有人拍了個子馨的肩,子馨嚇得跳起來尖叫到。然後就看到葉子大汗淋灕地站在她身後笑著看著她,眼里盡是玩味。

「走,我帶你去玩玩,很好玩的,保準你喜歡。」葉子拉著子馨就往舞池里跑,可把子馨嚇得夠嗆。

「我不會,我不去。」子馨邊掙月兌她的手,邊急著解釋道。

「沒關系的,上去自然就會了。」葉子興趣滿滿地說。

「不了,你去吧,還有,剛有個男孩老對你動手,你自己小心點。」子馨還不忘記叮囑葉子。

「我知道呀,跳舞都是這樣的」。葉子無所謂地說著。也沒有多做勉強。就回到舞池里繼續著。

子馨一個人無味地回到位置上。呆坐著。無聊地攪著那果汁,自始至終未喝上一口。震耳的音樂要把她的心都震出來了。子馨真是擔心呀,要是這心髒歸不了原位,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不習慣這里吧。」包裝部的班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坐位上,看著在發呆的子馨,溫和地說。

「是的,不喜歡。」子馨月兌口而出,說完後又覺得不妥,又拼命地遙頭,急著表明自己並不是不喜歡,樣子很是可愛。

「哈哈,真是個小孩子。你還是先回去吧,他們要玩很晚才肯走的,說實在的,你不適合在這里,你更適合坐在安靜舒適的咖啡廳。」那班長很是關心地跟子馨提意見。

「不好吧,我先走,不太合適。」子馨可不是個不禮貌的人,再不喜歡也不能先走的。

「沒事的,他們玩很瘋的,你還是先走吧,葉子是讓你來付款的吧,你就把帳結了,先走,他們就不會說什麼的。以後在車間就做自己的事,學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包裝部的班長似乎看出子馨的心理,子馨不想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等著結帳的。或者他也不是看出什麼來,而是習慣了每個被他們帶來的不喜歡這里的,都只是來陪襯的,來結帳的而已。

說著就叫來一個打扮相當前衛的女孩,子馨沒看清楚她的臉,因為妝太濃,那臉根本就不叫是臉了。但子馨看清楚了她的衣服,那衣服也根本就不是衣服,短,短得不能再短,整個腰都顯露在外面,真是應了那句︰我穿得少我驕傲,我為國家省布料。只是,這,也太少了吧。

沒等子馨反應過來,帳單已經在子馨面前了,看了上面的數字,雖然不算多,180元,但對子馨來講,已經是很多的了,而且他們只顧著玩,倒沒點什麼吃的,就幾瓶脾酒。子馨雖然有疑問,但實在不好開口問怎麼會要這麼多,她不懂得怎麼開口詢問。本想向坐在旁邊的包裝部的班長求救下的,才抬起頭,卻發現他早已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也對,一個男孩,怎麼可以坐在這里等你一個女孩子付款,當然先躲為妙啦。

付過錢,那夸張女孩給了子馨一個字條,是用煙紙盒紙片。「先回去吧,我會跟葉子他們講,這里真的不適合你呆」,子馨看了後笑了下,想︰「看來自己是在這里礙事了,還得讓別人操心。」

她不喜歡不辭而別,就睜著眼楮在舞堆里尋找葉子的身影。可是到處都只看到是人牆,就算眼楮酸痛死了,也沒找到,正當子馨失望得打算放棄時,葉子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只是,那情況,讓子馨面紅耳赤。只見葉子整個人都掛在剛看到的那個男孩子身上了,衣服也被掀得有些不遮體了。更嚴重的是葉子還是一幅很享受的樣子。

子馨本是想喊葉子的,只是她沒過多思考,習慣性地就沖出了那個酒吧,出了那個讓人窒息的門,子馨覺得,外面是多少的安靜,連空氣都是那少的新鮮,連路人的笑臉都是那麼地溫柔,連月光都顯得那麼柔和,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子馨覺得她是從鬼門關回來的,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那樣的環境,而且喜歡地那麼瘋狂,喜歡得有些變態。

子馨一夜未睡,她的心髒沒回到原來的位置,還是懸掛在高空中未著落。耳朵里還是那些震耳的音樂。一直一直圍繞著不散去。

此後各自相安無事,拉長沒再找個子馨的麻煩,子馨也安分守己地做著自己的事。葉子一句也沒提那晚的事,連子馨提前離開問都沒問一句。後來找子馨借過幾次錢,都不多,幾十塊幾十塊的借,只是從沒見她有意思要還。子馨也不好講,不多也不少,講了太傷感情。

有一次在休息室,子馨听到葉子在跟同事吹噓昨晚在哪在哪過夜,多好玩多刺激……,只是子馨只是听了個尾,後來大家一哄而散,也就不了了之了。

葉子還叫過幾次子馨一起去玩,只要不加班,她都是瘋狂地玩的,雖然葉子明言說不用她請客的,有男孩子請客的,只是子馨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子馨覺得無功不受祿,別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請你,人,很多時候,都是有目的而生活著的。子馨也不太喜歡葉子的瘋狂。

經常听同事講她怎麼怎麼跟男孩子玩,有時候還一幫子人。有時候子馨也不信,可是很多時候葉子自己也不遮掩,自己大講特講,有一次子馨听到她親口講昨晚那男孩多沒勁多沒勁什麼的。子馨百思不得其解,很多事情她無法接受的事情,在葉子嘴里講出來是那麼地天經地義,那麼地理所當然。

有一段時間了,葉子沒來上班,生產線上另一個男同事也沒上班,工友中傳得沸沸揚揚,說葉子他們被抓了,在一次掃黃行動中,後來又說在她身上找到了遙頭丸。子馨還是不相信,可是真的好幾天未見著她了。實在是忍不住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子馨看到包裝部的班長一個人時,快速地沖到他對面坐下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還是那句話,做自己的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對方似乎知道些什麼,只好先說出來堵住子馨的嘴。

「以後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要去那間酒吧,無論誰叫,也不要去。想當初,葉子剛來這里時也跟你一樣可愛。可惜那也是四年前的她了。」那班長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子馨是不是听得明白。

多甜美的一個小女孩子,還比子馨小一歲,但听她講初中沒上就出來了,也在社會上蕩了好多年了。不管她性格怎麼樣,可表面上看,多可愛的一小女孩子。或許這就是人生,人不可貌像,很多東西,表面是看不出來的。無論你怎麼觀察,內心的東西,真的很難去分辨去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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