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混得好,臉皮就得厚.
墨石將這一真理實踐得淋灕盡致,在他(她)極盡無恥地攻勢下,唐若痕終究抵擋不住,承認了墨石新隊員的身份。
鐘恆氣得臉都成了豬肝色,無奈墨石的見面禮確實厚重,跟他(她)的臉皮一般的厚重。有了這碧翡笛,重振唐家指日可待。這麼厲害的法器任誰也禁不住誘惑。
要碧翡笛就得收了墨石,鐘恆只能認栽。
至于高曉曉,這個對美男美女完全不感冒,一切以唐若痕為主的另類生物,對唐若痕的決定自是沒有異議。只不過她對墨石這一妖孽有些成見,不大待見他(她)罷了。
是在醫館里,墨石整日拿塊黑布遮著臉,被鐘恆和曉曉支使著做些給病患端茶倒水、抓藥熬藥的苦力活兒,唐若痕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點要挺墨石的意思都沒有。
這日,醫館生意稍為冷清。唐若痕本想把最後幾個人診斷好打發走了便提早關門。
沒多久,醫館便徹底冷清下來。唐若痕打了個哈欠,沖一旁還在蒙著臉擦桌子的墨石說︰「墨石,你先整理著,本雙二掌櫃先進里屋小睡一會兒。到了飯點再叫我。」
墨石听罷,「啪」一聲將抹布狠狠摔在木桌上,正欲摘了面紗發飆,醫館門突然被打開。墨石趕忙拿起抹布又費勁地擦起桌子,裝起了乖下人的角色。
「雙二掌櫃,您幾時回來的?您不在的這段日子可讓朱央好想啊!」
墨石身子一顫,險些摔倒,強忍著笑意朝門外看去,心道︰究竟是哪個不開眼的傻貨,竟會看上唐若痕這麼只狐狸。
出乎墨石意料,來者竟是個器宇軒昂之人,身軀凜凜,眉如墨畫,一表人才。單是那麼一站,便覺此人身份顯貴不似凡人。令墨石郁悶的是,此人頭上戴著瓖玉紫金冠,又是一襲純紫水晶絲袍,與那日他(她)來會見唐若痕的裝扮極為相似。自然,他倆穿出來的效果就大相徑庭了。門口之人華貴且陽剛,而他(她)與陽剛扯不上半毛錢的關系,除了妖媚便是幽秘。
墨石正想著,這麼一個人怎的說話如此猥瑣。
那名自稱是朱央的紫衣俊男上前幾步橫到唐若痕面前,身高差距,朱央比唐若痕高出一個多頭,倒顯得唐若痕小鳥依人多了。
唐若痕後退一步,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語氣頗為疏離︰「哦?原是朱二公子來訪,不巧的很,我們大掌櫃還沒回來,朱二公子還是晚些日子再來吧!」
那朱央長眉一挑,眼神把唐若痕從頭掃到腳,接著緊盯著唐若痕一張未施粉黛的小臉毫不避諱道︰「橙兒,幾日不見,越發勾人了啊!」
面對這麼直白的調戲,唐若痕強壓著怒氣,冷起一張臉︰「朱二公子請自重!」
那朱央卻並不理會唐若痕的怒氣,上前一步就欲將唐若痕攬入懷中。
墨石一直在旁邊看著,見這個朱央居然無視他(她)的存在,大怒,舉起手中抹布大吼一聲︰「朱央!」
朱央本能地回過頭,一塊髒兮兮帶著異味的抹布華麗麗地蓋到了他那張俊俏容顏上。伸手扯下抹布,朱央額頭青筋暴起,他堂堂丞相二公子何時受過這種待遇,當下大怒︰「是哪個瞎了眼的潑皮無賴?!」
「潑皮無賴?」墨石大笑,指著朱央的鼻梁放肆嘲笑道,「還不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看到個稍微有點姿色的就嘴巴拱成個豬樣兒,哼哧哼哧地往上撲。你到底禁欲多久了啊?」
有點姿色?
唐若痕嘴角抽了抽,好歹她也是在狐狸窩長大的。雖不說傾國傾城但也沒這麼差吧?才只算個有點姿色?
唐若痕心中悲憤,立在原地氣得挪不了腳步。
「禁……禁欲?」朱央額頭青筋突顯,內心怒火熊熊。
「怎麼?做出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給誰看啊?」墨石譏笑。
「你到底是何人?」朱央緊緊握著拳,強壓怒火,「是長得有多丑,還遮塊面紗?」
丑?他(她)水域墨石打從娘胎里出來就是個美人兒,何時被人罵過丑?
「你……」
「央兒。」
墨石正要發飆,屋外又顯現出一個身影,身材偉岸,膚色古銅,刀刻似的稜角分明的臉,說不上英俊,卻委實氣魄。過眉的褐色劉海遮了半張臉,卻並沒有一絲陰郁的感覺,只能說,此人威懾氣魄。
「師父。」朱央一見屋外的漢子,換了個人似的,收斂了所有的傲慢和痞氣。
「嗯。」漢子微微點了頭,踱步進屋,淡淡瞟了一眼墨石,看向唐若痕,「雙二掌櫃,是央兒無理了,做師父的給你賠個不是。」
唐若痕一愣,反倒是給漢子行了個禮,謙卑道︰「楊道長言重了,朱二公子只是隨意調侃了雙橙幾句,倒也稱不上是無理。」
朱央在唐若痕身側感恩地望了唐若痕一眼,他這個師父,莫看平日里一張撲克臉看似性子冷淡,與世無爭,實則骨子里陰狠,精于算計,若他在外面做了什麼不得體的事失了師父的面子,那後果……
這位楊道長听唐若痕這麼說,也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喉嚨里發出個低沉的「嗯」字,當真冷淡。
唐若痕也沉得住氣,任由楊道長看著不吱聲。
「雙二掌櫃,幾日不見是更有魅力了。」楊道長幽幽道。
唐若痕吃驚這話居然是從面前這個淡漠的楊和玉嘴里說出來的,當真是奇聞一件了。
蜂城誰人不知有個道法高深莫測的修仙者楊和玉,獨來獨往,不入門派不收弟子,也不與別的修仙者往來,一年前突然收了蜂城丞相朱朝的二公子朱央為徒弟,又為自己這個人丁單薄的門派起了個名叫冷門。
冷……門……
初听這一門派,唐若痕生生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如數噴到了鐘恆臉上,冷門,真不知楊和玉那腦袋瓜子里想些什麼,虧他想的出來。
傳聞楊和玉也三千歲了,對「女人」還真沒半點興趣,這世上永遠不缺八卦花邊新聞,醫館里人多嘴雜,唐若痕也听到過不少關于楊和玉的事跡,就這麼個神秘的人竟會親自帶徒兒到醫館買藥草。
初見楊和玉時,唐若痕才剛到醫館不久,對醫館環境還不太熟悉,楊和玉說要抓四兩紫縴草,紫縴草是下階修仙者提升修為最有效的仙草,價位不低,自然保存的也很隱秘。
唐若痕要楊和玉稍等片刻,她去取藥。楊和玉卻偏要朱央和她一起去,唐若痕推辭不過,只能應許,
哪料,在取藥的途中,朱央內急,唐若痕也不知茅廁在哪,瞅著四下無人,便道︰「朱二公子,你就忍耐下在那顆大樹後解決一下,我背過身去給你望風。」
朱央憋的滿臉通紅,這個女人居然讓他堂堂丞相之子大白天在園中一棵大樹下月兌了褲子噓噓?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啊?
唐若痕淡定的很,當下背過身子做起了稱職的望風人。
朱央實在沒法,只能按著唐若痕的話去做。
事後,朱央對唐若痕便這德性了。
朱央這樣也便罷了,而今,楊和玉怎的這樣了?
正想著,楊和玉又說道︰「雙二掌櫃可有了婚約?」
唐若痕會了意,鬧半天這是在為自個兒徒兒尋媳婦兒呢。
「雙橙不才,倒也確實有了婚約。」唐若痕說著還很適時地紅了紅臉,「是雙橙家鄉的鄰家阿兄。」
「哦!原來是青梅竹馬。」楊和玉淡淡道,瞥見朱央失望的模樣,又問,「不知雙二掌櫃的那位阿兄姓什名誰,可也與雙二掌櫃一樣精通藥理?」
唐若痕一怔,腦子里浮現起蘇默本的模樣,臉上一陣燥熱。而這種表現在朱央看來卻完全是戀愛中少女的甜蜜羞澀,心里酸楚一片。
「阿兄姓蘇,名阿本。因有些仙根被一位修仙者領著修道去了,臨走時才與雙橙定下婚約。」唐若痕越說,臉上越燥熱,最後小臉完全成了熟透了的番茄。
一直未發話的墨石見唐若痕這般,嗓子也有些發干,心想︰這小妮子平時看著馬馬虎虎也就是個有點姿色,這羞澀起來反倒勾人無比了,還真有點狐狸的媚勁兒。
孰不知,這世上認為唐若痕姿色一般的估計也就他(她)水域墨石一人了。無奈自身條件太好,眼光苛刻也是情理之中。
「也就是說空有一紙婚約並無實際關系?」楊和玉聲音一直很冷。
可這話卻如一個火苗子在朱央心中綻開了滿天煙花。
唐若痕咬唇︰「話雖如此,可我與阿兄約好,待他得道便回來娶我。」
「待他得道?」楊和玉一張撲克臉,沒有任何表情,「待他得道你這平凡的身子怕是早變成了森森白骨一堆了。得道者和凡人壽命的差距可不是一二十年。」
唐若痕正想著如何反駁。楊和玉淡淡道︰「如花年紀不該這麼空等了一個不歸人,不如讓本道做媒,成全了央兒和你,如何?」
這分明是強搶民女嘛!
「楊道長說笑了,朱二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雙橙實在不敢高攀。況且朱二公子已拜楊道長門下,日後定會得道成仙有所作為。雙橙不過一介凡人,莫說數十年,怕只消十年就徐娘半老了,哪配得上朱二公子。」唐若痕淺笑道。
讓她嫁給朱央?笑話!她一三百歲有余的中階十層修仙者,朱央在她眼里還只是個二十歲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讓一個二十歲的小娃娶她三百歲的老妖婆子?莫說朱央了,就算是他楊和玉,唐若痕都一千個一萬個不答應。
「這個雙二掌櫃就無須擔心了,本道還懂些延壽駐顏的法術。只要你答應與小徒的婚事,本道自會讓你青春永駐。」楊和玉耐著性子磨。
「青春永駐,雙橙自然也想,但雙橙不能毀了與阿兄的約定,還恕雙橙無法消受楊道長的美意了。」唐若痕又行了禮算是賠罪,神情卻十分堅定地告訴楊和玉師徒︰讓她和朱央成婚,沒門兒!
楊和玉倒也不惱,仍舊一張撲克臉,不再多說,帶著徒兒離開了醫館。
見楊和玉師徒離開,墨石摘掉面紗,湊到唐若痕面前,道︰「這就是那個楊和玉?傳聞他生性冷淡,別人的婚事管得到勤,怕是有什麼陰謀吧?」
唐若痕蹙著眉,也覺事情蹊蹺。
次日,醫館還未開門就听門外一陣嘈嚷︰「雙二掌櫃,雙二掌櫃開門啊!」
墨石開門一看,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身灰色道衫,模樣都還稚女敕。
白武見墨石遮了半張臉,陌生,只道是最近才來的下人,也不加理會,忙問︰「雙二掌櫃的可在?」
「小道長找我有事?」唐若痕見是白武,又看他身後有人,也不叫他名字省的旁人多心。
「雙二掌櫃。」白武一見唐若痕,立馬跑過去,趁人不注意順勢塞給唐若痕一小紙條。隨白武來的那個道童沒發現,但墨石眼楮雪亮的很,看著這二人演戲如此逼真,墨石心中一陣好笑。
「我的這二位朋友昨夜不知被什麼毒蟲叮咬了,今早發現整只手都浮腫了。我看傷勢實在恐怖嚇人便帶他來醫怡。」白武說著拉過那個小道童,擼起道童長衫給唐若痕看。果真,小道童整只手臂都起了紅棗般大小的膿包,著實駭人。
墨石看著,心中了然。不過是沾了些黑蟻毒,毒量下的極少,吃兩副藥也就沒事兒。
唐若痕自然也看出來了,知道是白武為了出來通風報信才下的毒。當下命墨石抓了兩劑藥,方才送走了兩人。
合了門,墨石打趣道︰「呦,你這眼線倒挺機靈的。」
唐若痕懶于理他(她),手中拽著紙條回了里屋。
紙條上寫的很清楚,在唐若痕閉關修煉的這一個月內,趙家明里風平浪靜,暗里波濤洶涌。白武按唐若痕所說的做果然沒被懷疑。
在自家院子里被盜了丹藥,這事傳出去終歸不好听,趙家封鎖了消息,但暗地里卻加派了不少人少調查此事。
趙家實力不可小覷,還是懷疑到了竹氏醫館。只不過他們懷疑的不是隱了實力的唐若痕,而是資質優越卻道行淺薄的竹乾。
此次竹乾進了趙家根本就是羊入虎口,而白武在紙條的最後一行竟說,趙家和蜂城丞相朱朝有些淵源,這次更是派朱央暗中調查。楊和玉這個做師父的多少也參了一腳。
唐若痕暗叫不好,原來楊和玉昨日來說什麼給徒弟說媒只是個幌子,他竟是懷疑到了唐若痕!
折了紙條,唐若痕突然發現在紙的另一面寫著兩行小小的字︰姐姐,先前見你殺了余師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殺人有些害怕。但還有三位師兄只是昏迷了而已,可見姐姐其實還是善良的。姐姐,白武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了,白武一定會全力幫姐姐的。
唐若痕看完這一席話,眉頭舒展開來,心里柔軟,淺淺笑了笑。
唐若痕猜到楊和玉會再來找她,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正午,醫館里人還很多,楊和玉便這麼唐突地來找人了。眾人見是楊和玉都噤聲。凡人最敬重修仙者了,尤其是楊和玉這種道行高深的修仙者。
「雙二掌櫃,本道來買些紫縴草。」楊和玉總是淡漠的。
唐若痕行了個禮,作了個請的姿勢,道︰「楊道長請隨我到內院。」
楊和玉面無表情,隨著唐若痕走向了內院。
楊和玉剛離開,醫館內便炸開了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的都是楊和玉。
躲開了眾人,楊和玉淡淡道︰「怎麼,裝不下去了,唐若痕?」
設下結界,唐若痕冷下臉來︰「楊和玉。」
「叫本道作甚?」楊和玉懶懶拍了拍雙袖,「查你底細可費了本道不少力氣。偷了凝氣丹,修為上可曾有突破?」
唐若痕並不理會這些,反倒問了句︰「你如何懷疑到我?」
「昨日我說可以保你延壽駐顏,你竟毫不猶豫一口回絕,我便知道盜取趙家凝氣丹的人是你。」楊和玉頗有耐心的解釋道,「就算是與戀人關系再好,听到可以永葆青春總該會有些心動。這世上有哪個女子拒絕的了這種誘惑?除非這個女子已經實現了延壽駐顏。」
唐若痕苦笑,想不到竟是女子的本能出賣了她。
「至于你的名諱,」楊和玉瞥了眼唐若痕,道,「我和喬木深是一個山上出來的。」
「喬木深?」唐若痕訝然。
楊和玉罕見地竟有了笑意︰「唐姑娘,我來只想告訴你,和央兒成婚,否則,你那老友竹乾必死無疑。」
唐若痕眉頭緊鎖,靜候下文。
「竹乾已被趙家囚禁,以你現在的實力要對抗整個趙家救下竹乾應該不太可能。如若你和央兒成婚,憑借朱家河趙家的關系,竹乾雖不一定完好無損地回來,但至少能活著回來。」楊和玉背書一樣沒感情色彩地講道。
唐若痕反問道︰「你憑什麼認定我會救竹乾?」
「你救不救人我沒興趣過問。」楊和玉整整衣袖,破了結界,「不過是活了太久覺得無聊,到塵世透透氣罷了。」
說完,楊和玉便失了蹤影。
唐若痕抬頭望了望天,自言自語道︰「瞬步嗎?已經到上階七層的境界了吧?」
天,素淨蒼白,無力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