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在此遇上他……」無極笑眯眯的說道。
「那人是誰?」楚玥看著前方高頭大馬上冷然殺一奴的貴族子弟,出聲問道。
無極呵呵一笑,睨著那人,對楚玥說道︰「如此暴虐,自然只有那位邱氏門閥大少,如今的城主大人邱玉笙了!」
楚玥目光閃了閃,視線不禁落在那人臉上,依稀從對方臉上瞧出了幾分熟悉的影子。
「邱玉笙的父親和燕霸之母乃是同胞兄妹,兩人長的倒是極像。」
「邱氏乃燕霸母族,他又怎會投入少壯派門下?」楚玥搖頭問道。
「誰知這些貴冑公子哥怎麼想的……」無極笑眯眯的說道,言語間卻有些嗤之以鼻。
兩人正說著,便見邱玉笙騎著大馬從他們身邊經過,臨近時視線從他們身上滑過又面無表情的離開。
楚玥模了模面頰,瞧著無極鎮定自若的神情,想來自己燕地之行還是改頭換面的好。
似猜到了楚玥心中所想,無極低聲一笑,目光流轉,沖她說道︰「到了燕都你這張臉還是不要暴露的好,想來燕貴里很多人都對你這張臉記憶猶新。」
楚玥自嘲的一笑,她何曾想過自己會再一次踏足這片黑土。如今的太監燕王子孫根就是斷在她手上,想來想她死的人還真不少。楚玥砸吧砸吧嘴,眸中帶了絲血氣,想要她的命那也要看那些人的脖子夠不夠硬!
無極視線從女子身上滑過,移開話題說道︰「走吧,這一路下來身邊帶個小奴隸打點下行裝也不錯!」
楚玥一皺眉,問道︰「你帶我來此便是為了買個奴隸?」
無極一聳肩,笑著說道︰「不急不急,閑事做完再談正事。」
楚玥無奈,只得跟在無極身後在這片奴隸市場上繞了起來。
鐵壁森然的大柵欄,密密麻麻的奴隸被關押在其中如同豬狗一般,不時有一些家僕模樣的人耀武揚威的從此間走過,指手畫腳的帶走其中一二個奴隸。
楚玥意興闌珊的隨著無極在市場內走過,目光不時從街邊的奴隸身邊晃過,只覺得很是無趣。
正是這時一陣喧嘩之聲從前面傳來。
楚玥探眼看去,就見不遠處圍了一大群人,不時有鞭笞和叫罵的聲音傳來。楚玥移開眼,閑事莫管一向是她的原則,更何況在這大柵欄里有的也只有麻煩。可偏偏她忽略了自己身邊那廝最喜歡的就是惹麻煩!
不等楚玥反應過來,無極已一把扯起她的手朝那方走去。
「快來看看喲~剛剛泊來的昆侖奴,皮糙肉厚,絕對的好奴隸!」奴隸老板的叫賣聲不斷,周圍聚集了一大堆人對著柵欄內指指點點,那奴隸老板不時一鞭子抽在柵欄上,柵欄內那黑黝黝的身影便是一陣哆嗦。
楚玥被無極拉著走近,待看清柵欄內關著的奴隸時不由面露驚訝之色。
黝黑如炭的皮膚,厚唇大鼻子,這分明就是一個黑人,從那黑人暴露在外的身子可以看出這還是一個少年。
隨著那奴隸老板的鞭笞,柵欄內的黑人少年不時打一個激靈,面上呈現出一股病態來,整個人也一直病懨懨的橫在柵欄內甚至連那老板的鞭子也難以躲過。
見此,周圍圍著的人群里不由發出幾聲噓聲。
「老子當是什麼好東西,原來是個病秧子!」
「這樣的奴隸買回去沒幾天就死了,有什麼用!」
「就是,豹老九你小子不想活了想坑爺爺們,這上好的昆侖奴早就被押到貴族老爺們府上了,你這昆侖奴來歷怕是不干淨吧!」
此話一處,那叫做豹老九的奴隸老板立刻面露尷尬之色,諂媚的對眾人說道︰「眾位大爺,小的哪敢坑你們,這昆侖奴的來歷你們絕對放心,他是前些日子才從城主府里丟出來的。」
見眾人面上疑色稍減,但目光落在那黑人少年身上依舊帶著幾分不屑的計較,豹老九忙解釋道︰「這昆侖奴皮糙肉厚的,就是臭水溝里蟲子也沒他能活,若不是這破奴如今這樣子,小的又怎會舍得賤賣呢!」
「眾位大爺想想有這麼個稀奇的東西放在家里,豈不是備有面子!那可是帝都內那些大老爺才能享受的待遇!」
聞言,圍在外的不少人面上的神色才稍霽,視線重新落在那黑人奴隸身上,露出感興趣之色,似在思量這樣個病奴隸到底值多少錢!
蜷縮在柵欄里的黑人少年面色驚惶,暴露在外的肌膚上滿是血瘕,顯然是被人不當人的對待過。面對柵欄外如狼似虎的眾人,黑人少年嘴里不時閃出幾聲咕噥,似驚似恐。
楚玥目光一閃,看著柵欄內驚恐的黑人少年,對身旁的無極問道︰「這昆侖奴從何處所來?」
無極目光從柵欄內移開,笑著說道︰「來自何處倒是無人知曉,似是前段日子渤海郡的海域邊上被人發現。這些黑塊頭說的話無人能懂,當時不少奴隸還以為是海上來的妖物,打死了好幾個,剩下的大多被送去了燕都供那些燕貴們嬉玩,嘖,邱家小子動作倒是快,這麼一個黑塊頭,嘿嘿……」
從無極的話音里楚玥明顯听出了他對這個黑人奴隸的趣味,想到那只經常被當作實驗對象的白狼,楚玥心里一陣默哀,不過……楚玥目光移到柵欄內那只驚惶如小獸的黑人少年身上,嘴角輕勾,她倒是對這黑人少年的來歷有了些好奇。
如今大陸封閉,海運不痛。這樣一個黑人少年又是怎麼來的中原的呢?
而此時此刻,圍在這柵欄周圍的不少人都放出了價碼,那豹老九臉上幾乎笑開了花了。今天賣出這麼一個奴隸夠他去紅袖招風流好些日子了。
「一金珠,這個奴隸我要了!」清越微冷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頓時壓過了所有嘈雜之聲。
豹老九臉上的笑全僵在了臉上,難以置信的看著人群中那抹身影,似還沒從這天大的驚喜中緩過神來。
而人群里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喧嘩,一金珠買一個奴隸,這行為實在太過豪氣了點!周圍雖聚集了不少燕貴,但再次邊城里所處的要麼是遠戚要麼是些旁系,一金珠對于他們來說也實在非一筆小數目。這些人立馬回頭,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手筆。
無極有些驚訝的看著身旁的女子,他倒是沒想到楚玥也會對這個黑塊頭感興趣,再看她開口就將價錢抬得如此之高,分明是抱著勢在必得的心態!
在燕地,有財不如有權。雖楚玥報價甚高,但作為東岱城的土皇帝們,這些燕貴們又怎會將這樣一個眼生的外來客放在眼中,只是片刻各色探究審視的目光就落在了楚玥的身上。
楚玥面色不變,清麗的面上帶著一絲戲謔和冷意,看著前方已然呆住的豹老九,沉聲問道︰「怎麼,莫不是一金珠還買不下這奴隸!」
聲音里明顯潛伏著一絲怒氣,豹老九打了個激靈,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周圍燕貴們吃人般的目光,心里頓時和吃了黃蓮一般哭,踟躇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哼,哪里來的小子敢和爺們幾個搶東西!」未等豹老九說話,人群里一個身穿華服的公子哥便一臉陰鷙的走了出來,滿眼不屑的瞪著楚玥。
「就是,敢和衛公子搶東西,實在是不想活了!」
囂張的叫罵聲傳出來,原本這些小貴族心里還有些忌憚,但看清開口之人乃是一個陌生的男子之後,任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燕都中的貴族圈內有此一人,他們這些土皇帝這才放大了膽子,只將楚玥當成了一般的暴發戶商人。
楚玥淡淡斜了一眼身前囂張跋扈的衛公子,懶得與這些小貴族多言,她目光朝無極一掃,觸及女子飽含深意的目光,無極心里一聲低嘆,自己本想看趣趣的念頭再次落空。
瞅著面前這群虎視眈眈的貴族個兒,無極眼楮閃過一抹不屑之色,便見他衣袂一動,從懷里挑起一方令牌在那群公子哥兒面前一晃。
頓時,原本還氣焰囂張的眾人大驚失色,神色立馬恭敬了起來。
楚玥挑眉在那令牌上一晃,便見那鬼面令牌上大大刻著一字燕文——
風。
當今大燕,能讓眾人變色的風姓之人,除了那位帶著鬼面裝為將軍的四王爺還有誰!
楚玥鼻尖發出一聲輕哼,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之色,但落在外人眼中卻是對這些燕貴的輕嘲。這些公子哥本就心有余悸,雖說天高皇帝遠,但自己不自覺間竟然惹上風將軍手下的手,若讓自家氏族的人知道,想必以後自己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一想到此,那些燕貴神色再次大變。
楚玥懶得與這些人計較那麼多,徑直朝圈著那黑人奴隸的柵欄走去。
豹老九見狀哪有不知理的事,趕忙一把打開柵欄將鐵鎖套在那黑人奴隸的頭上,粗暴的給扯了出來。一旁的下人早就燒好了烙鐵,見楚玥走來,立馬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
「大人,奴印在此,請!」
燕地奴隸身上都印有一個奴字,乃是身份的象征。當年若非楚玥先行遇到燕漣,身上怕也早被印上了這記號。以前,每每她看到明兒胸口那個碩大的‘奴’字之時,都心如刀絞,對著萬惡的記號無比痛恨。
柵欄邊,女子的目光陰冷如刀,看著眼前諂媚的人臉,冷聲吐出一字︰「滾!」
常年在刀光劍雨中傾軋而過,如此氣勢豈是一般人所受得了,那下人被楚玥的目光一掃,頓時嚇得一個激靈縮到了一邊。
楚玥兩步上前,行進間手中的魚腸出鞘,不給所有人反應的時間,只听‘嗆’的一聲脆響。
那錮在黑人奴隸喉間的鐵鎖應聲而斷。
碎成兩截,鏘然落于地上。
場間,只余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