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所謂只有失去才知道美好。
那時候之所以被我唾棄,因為在妖門的某個秘密房間里,有我自己制作的各種高型號槍支。說句不客氣的話,這里面的裝備比那什麼國的高級諜報人員的裝備更牛叉。對人類而言的秘密,對我們來說根本就不是秘密。有時候老頭子興趣一濃,還常常如逛菜場一般,在那個五角星的奇怪大樓里溜達一圈,看見什麼好東西就順手給我們弄回來玩玩。我又喜歡自行拆裝拼接,不多時人類窮竭幾代人的新武器在我面前就毫無秘密可言。
看慣大魚大肉的我,怎麼可能對六四那老土感興趣?
可是現在,不僅沒魚肉,連塞牙縫的蘿卜干都沒有了。這樣如何能滿足我玩慣了一槍秒殺一人的「游戲高手」?
歌里唱,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可是,在這個世界就別想了。別說敵人給我們造,他們連刀槍箭弩都沒見過,哪還給我造這麼高級的東西?
算了,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我沒有想要在這麼落後的鐵匠鋪里生產出一把m2000或者格洛克17這樣的好東西,哪怕就是點三八也是不可能的。缺少自動化機床和所需的原材料,空有想法,一切皆是空中樓閣。
不過,我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我經歷過所有人類都沒有經歷過的漫長歲月,現代的既然不行,那麼就往前推算,好幾百年前。我也搗騰過某種還算是火器的玩意兒。
鐵匠海默和他的徒弟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悅和新的研究中,幾乎對他們手中的鐵器意外的任何事物都不加關心。在他們眼中,只有各種形狀,有各自特質的兵器才是唯一。而我搗鼓的東西怎麼看都好似一把鐵的燒火棒。所以很快他們便失去了興趣。
我在最初的幾天有些興奮。畢竟離開這東西太久遠了,久遠得我都快忘記怎麼制作了。不過還好我的腦子還不算最笨,在琢磨了一天後,便想起了所有的細節,動手制作。
沒錯。以現有的條件。我只能做一把已經淘汰了三百多年的鳥銃。但不管如何,這也算是長距離殺傷性武器了,只要有了一把樣槍,後面的大規模制作應該不是問題。
但是。這種興奮持續了沒兩天,我便發現了一個個忽視已久的關鍵問題冒了出來。
首先便是這種火槍太過廢鐵了。按照正常的制作方法,鳥銃需要的是精鐵。而這種精鐵往往需要數十倍的粗鐵。這種消耗對小島本就緊張的鐵石資源不是浪費還能是什麼呢?為了湊這一支所需要的鐵量,海默便已經心疼個半死。更別說還要再打造第二支了。
其次,根本沒有火藥!別說現成的火藥,就是硝石、硫磺或者硝酸鉀一概全無。沒有了彈藥的鳥銃,最多也只能當成燒火棒。
我看著手中經過數十天辛苦打造而成的「燒火棒」,苦笑不已。
海默和蠻牛對我這支不知能干什麼的「燒火棒」打量過幾次,最終不能明白我干嘛花多麼多天就打造出這麼個不能砍不能扎的玩意兒來而搖頭嘆息。倒是常來鐵匠鋪玩耍的小球對這根新式空心鐵棍有點興趣,說看上去比原版的燒火棍要漂亮得多。听得我真心受了內傷。
隨著日子的推移,我另一個念頭越來越迫切地爬上了腦門。
這個地方最終不是我的世界,我想要找到回家的路。更想知道那日在我昏迷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打造「新式武器」受挫後,我開始將全部心思放在了這個方面。
于夫子屋里的那張四海圖就是我最直接的研究對象。根據于夫子的講述,這張四海圖是他游歷多年後憑借腦海中的記憶繪制的,雖然不夠精確,但八九不離十。
四海圖顧名思義,便是有四片巨大的海洋,和我記憶中的四大洋不同,這里的海洋面積更大,只有八片零星的陸地被海洋分割後成為獨立的王國。其中素朱、北號、相國和空桑四國相離甚近,各自由一條海峽隔開。而所謂的銘、溥、尸胡,宏四國純粹更像群島一般,游離在外,而且各不相連。
但是地圖上有一片中心的空白區卻讓我奇怪,這里既不是海,也非陸地,而是白茫茫一片,不知所謂何物?
當我向夫子提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于夫子竟然一臉肅穆,目光中閃爍著無邊的敬意,「那里是周山。」
周山?
我撓撓頭,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不過在哪里听到過呢?
「那是神人所居之處。高數百萬丈不見其頂,雲霧終年繚繞山腳不見其真面目。方圓萬里千年冰封,凡人不得靠近。」于夫子神情有些激動地說道,「只有每年一日的朝拜日,山腳下的雲霧散開,八國國君帶領群臣才能到山腰上的社稷壇供養祭祀。山上的神仙也只有在這一日下山周繼四方,解俗世紛爭。
神仙?這個世界竟然還有神仙?
我當下便來了精神。神仙這種物種是最早從我們世界消散的,或者說他們是最早逃跑的一族。那些高高在上享受萬物萬族供奉的家伙,自從數千年前發現我們這個世界里的萬族靈物所能供養的靈氣越來越少時,便有計劃地進行了撤退。我是沒見過幾個神仙,但老頭子想必見過不少。以他每次一提及神仙二字便流露的鄙視模樣,我想當初這批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老家伙一定都是尸位素餐的最好例證。
一貫如此的家庭教育,自然讓我生不出一听見「神仙」二字便自然升起的崇敬激動之情,所以當于夫子一臉敬慕艷羨地以數百形容詞來謳歌贊嘆這些神仙的時候,只能喚起我無限的倦意和強忍的哈欠。
不過,雖然對這些神仙無好感,但也許他們能知道我到底遇到了什麼,以及如何回到那個世界的方法。所以,我強忍不耐之心,問道︰「那夫子知道如何上山麼?」
「上山?」于夫子的小山羊胡撅了撅,「我不是說了,除開每年一次的祭祀日,只有各國國君和幾位顯赫大臣有此殊榮,我等凡人怎麼可能上得去?就算這些君主重臣上去,也不過只到半山腰都沒過的社稷壇,要上山,根本不可能。」
「山在那里,不就是爬麼?有什麼上不去的。」
于夫子一听便覺得我實在的無知的緊,「那周山方圓萬里都是千里冰封,凡人還沒有走多少路便活活凍死在路上了。如果不是祭祀日,神仙施恩,前後三日融雪化春,你當那些君主能上去?這還罷了,如果沒有神仙派下的神獸接上山去,就是這萬里的路你也來不及走到便又復凍結了。就算你千驚萬險偶爾渡過這路,要知道上山雖然有路,但卻都是萬劫深淵之路啊。從來沒听說有哪個人能自己走到祭祀壇的,據說百年前有一強悍之君,不听重臣所勸,執意自行上山要拜祭神仙,結果沒走幾步山路便身形俱毀,活生生血崩而亡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凡人願膽敢一試了。」
听著挺熱鬧,但我想這可能是上這周山的路被這些神仙設置了什麼禁錮,所以才如此難爬。但不管如何之難,這里我總是要上去的!
「那夫子有沒有上去過?」我轉轉眼珠,開始套話。丁族偏居海外,想必這于夫子也沒這個機會,不過听他以前說過,年青時游歷了不少地方,想來也能听到一鱗半爪的傳聞。
「嘿嘿。」于夫子不知想起了什麼,干癟的老臉上竟然露出了桃花般的笑容,「算你問到了。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起過,不過你問了,我便告訴你。」
說著小老頭一挺胸膛,「于某不才,僥幸有此殊榮。」
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這無權無勢的小老頭竟然上過那赫赫周山?
看我一臉好奇,小老頭竟然賣起了關子,也不說話,徑自返身看看屋外是否有人,一轉身將門戶閉嚴,才又一臉神秘地坐回了原位。
「遙想當年還是肅穆王在位的時候,一年祭祀大典上,這位仁王邀請了一百位年高德勛富有學識的老學究和他一起上山祭拜,那時我還是月鷺院的一名隨身侍讀,機緣巧合下侍奉一位長者上山。雖然沒有親眼得見其間的盛況,但也算略見一二神山的仙境。」
于夫子說起這段年青往事時無不感嘆和得意,想必這段資歷一定是非同凡響。可惜,對我這個完全的外來者來說,于夫子的這段光輝歷史算是明珠投暗,得不到絲毫的相應。
「肅穆王是什麼?這王很嚴肅嗎?是上一任的素朱國國君嗎?」。我倒對旁的事情有點興趣。
「嘿!胡說,肅穆王是一等一的賢王,可惜,你是看不到了。他已經故去三十余年。他不是素朱國國君,是宏國國君。」于夫子一臉心馳神往,「那幾年在宏國,讓我見識頗多,受教頗多。宏國不愧是海內第一的仁義國家啊。」
宏國?那不是游離在外的一個國家麼?一般這種偏居的國家都是蠻荒之地或者野蠻之所,沒想到在這里這種常識也是不正確的。看見于夫子那高山仰止的崇敬模樣,只可惜這個國家不是前去周山的必經之途,否則見識一二倒也無不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