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豪從老干部中心出來,他孤寂地站在街道的人行道上。他久望著棋藝室的大門,小雅沒再出來了,他又一次有一種被人遺棄的感覺。他昂頭望望星空,繁星點點,眨巴著眼兒,似是譏諷這塵世上不得志的小人物,大豪想。淒涼啊,當初朦朦朧朧的愛情憧憬,七上八下熱戀的心,一旦要進入婚姻即便只是爭吵了幾次也可以流產;當初為之心醉可以犧牲自己生命的東西,這會兒怎麼就被踩在腳下了呢。完全可以想像將來的某一天,婭婭在她所心儀的男人面前說她今日的戀愛完全是一種幼稚無知的一種胡鬧。
這兒是《好行時》餐館,他記得第一次和婭婭在這兒進餐,她就坐在他對面專注地看著他。有這麼死盯住男人的嗎?他說。
不知是餐館好行時還是你吳大豪好行時,婭婭當時笑著說。我想只要他是個男人就巴不得有一個漂亮的姑娘看他吧。
他說︰憑感覺誰娶了婭婭都是沒有好果子吃。
婭婭回答說︰說得對,深刻,難怪有人說,有一點思想深度的,往往潛伏在形象不出眾的人身上。
今天如果對婭婭說,還沒娶你,怎麼就倒霉了呢?那她就會說︰「豪豪,好女人的溫馨對男人猶如慢性自殺,可別進入婚姻,因為古典哲學家說過,一切得到了也就什麼也沒有了。」和婭婭的戀愛在《好行時》開始也在《好行時》結束。他走了進去,才在一角落坐下,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一驚,「婭婭,」他囁嚅說。
「我是來告訴你,叫我爸爸幫你,同時也告訴你,咱們玩完了,在老干部活動中心,你……我都看到了;沒想到你吳大豪也是雲霧庵那種人。」婭婭說完,低下頭虎著臉,她一轉身,面前一堵牆——是雲霧庵。
「娘們,想走,雲霧庵是哪種人?說!」雲霧庵說,兩眼瞪著婭婭,無半點放過她的意思。
「我,」婭婭一下子焉了。是啊,雲霧庵即使是個壞蛋又礙你任婭婭什麼事呢。
「娘兒,大豪被你折騰得寢食難安,人比黃狗瘦,你天天是,啊,黃河,我的媽呀。」雲霧庵學舌著婭婭一次局里組織的詩朗誦。站在雲霧庵身後的商君噗嗤一聲笑了,那鼻涕都濺出來了,大豪也笑了,全都笑了起來。
「黃河,我的母親,我幾時說黃河我的媽媽?」婭婭說。
「我不這麼說你能笑?」雲霧庵說。「我到底怎麼不好,什麼那種人?」
「你見異思遷,」婭婭說,淺淺一笑。
「那大豪和我一樣也見異思遷了?」雲霧庵問。
「你問他,」婭婭噘著嘴,皺著眉頭很氣。
「大豪見異思遷,我可沒有,我是韋蓮娜甩了我,咱總不能說,韋蓮娜求你了,別甩我,」雲霧庵說。
「瞧你個德行,」商君說。「不是要吃東西嗎,四碗湯圓一人一碗。」
「大豪,女人要哄著點,蒙著點也行,」雲霧庵說,便去服務台買票,待他返回時婭婭已經走了。
「大豪,為什麼吵?」霧庵問。
大豪說︰「就和小雅講了幾句話而已,被婭婭看到了。」
商君說︰「霧庵叫你蒙著點,你沒蒙?」
「他看都看見了怎麼蒙?」大豪說。
商君說︰「雲霧庵哄蒙拐騙女孩子那一套,大豪真要學也學不來。」
霧庵說︰「我不過說說而已,我可沒有干那傷天害理的事。」
商君問雲霧庵︰「我漂亮嗎,不許講恭維話。」說真的,她怎麼看霧庵就怎麼順眼,也不知道為什麼,真想知道他對自己的看法。
雲霧庵說︰「我恭維你,我又不指望你叫大人物升我一官半職,我不是做官的料。其實你可以幫幫大豪,破案總是重頭戲,某種意義上說就靠大豪他們第三梯隊。」
大豪做聲不得,看雲霧庵神態沒一點虛偽,講這種幫人的話他從未听過,他不明白雲霧庵怎麼就不想當官呢。
商君說︰「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她想我非要你說出來不可。
雲霧庵說︰「漂亮,不漂亮。」
商君說︰「我不漂亮,看你蒙不蒙我。」
雲霧庵說︰「一個文人說過,你的小腿長了那麼一溜溜,胸部凸了那麼一點點,小月復瘦了那麼一些些,臀部撅了那麼一丟丟。」
「說漂亮不就得了,」商君開心極了。「你那個叫拉弟的是不是也撅了那麼一丟一丟?」
「管你什麼事,」雲霧庵有點惱。上次劇院一別,艾拉弟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無蹤影,也是一個棄他而去之人。
商君說︰「我,咋不管我的事,我是韋女伢子小姨。」
雲霧庵說︰「你咋不說你是她媽,我說你那一點點一丟丟就是給人留下一些思考,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如果有人認為你腿長了那麼一溜溜不好看,你就不漂亮了。」
他們說笑,所要的湯元上來了,他們就吃。這時婭婭氣沖沖從外面走進來將大豪一碗拿到自己面前說︰「我不那麼傻,不吃好死了你。」
霧庵說︰「這就對了。」
大豪笑說︰「我知道,不追……會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