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容心中一緊,沒有說話,可是神情看上去卻有些陰沉︰「七巧,你帶著人先查一下院子各處,看看可有什麼疏漏,莫要讓人抓了什麼把柄去。」
七巧被華清容一提醒,猛地驚醒過來,看了華清容一眼,匆匆的跟著小丫鬟出去了。
「姑娘,要不要我也跟著出去看看?」寒煙披衣服下床,上次家庵的事情發生之後,寒煙比原來謹慎了不知多少倍。
「不用。」華清容伸手指了指屋內︰「這里,你好好的整整,莫要到時候多出什麼東西來,讓別人看見了。」
華清容說完,端坐在床上,開始繃繡棚,不知為什麼,手總是有些哆嗦,繡棚不是沒繃緊,就是有些歪斜。心里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
一直靜不下心來,華清容嘆了一口氣,索性就把繡棚放在一邊,歪著頭看寒煙整理。
能進屋內的,只有貼身侍候的七巧、寒煙和樊媽媽,一般很少有小丫鬟進內,即便是有,也是很快出去的,對這幾個人,華清容還是放心的,因此,華清容雖然讓寒煙整理,但是卻並不十分的擔心,看了一會兒,便有些出神。
賊進了大姑娘的院子,就應該去捉賊才是,怎麼會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搜查?難道賊在府里到處亂竄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這搜府其中若是沒有什麼蹊蹺,華清容卻是怎麼也不相信的!
只是大姑娘的院子到底有些什麼,讓賊這樣的惦記著?華清容不由得想到那一日,她去大姑娘院子里拿玉玨的時候,踫見的那個男人,那熟悉的氣息……心口走寒。
華清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今日來的賊,會不會就是上次那個幫了她的那個?!
「姑娘,我查找過了,沒有東西多出來。」寒煙抬起頭來,看著華清容,一臉的汗。
「沒有就好,快去擦擦汗,我們出去看看。」華清容笑著下床穿鞋,「順便去迎迎來這里的媽媽們。」
寒煙看著華清容有些不解,想了想,還是想不明白華清容要做什麼,便放棄了,從櫃子里拿了一件青灰色的銀鼠大氅給華清容披上︰「外面冷,姑娘穿暖和一些。」
華清容笑著系上了領扣,打了一個結,寒煙緊走幾步,撩起門簾,正月里的風還是很冷的,迎面吹來,凍得華清容打了一個哆嗦。
「姑娘……」七巧迎了上來,臉色有些青白。
華清容微微蹙了蹙眉︰「七巧,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七巧說著,可是真明顯的有些心不在焉︰「我們院里院外都查過了,沒有什麼不妥。」
「那就好。」華清容仿佛沒有發現七巧的不妥,笑著點點︰「去開門吧,媽媽們來了。」
華清容話音剛落,就听見外面響起敲門聲,早有粗使婆子跑過去,開了門。
進來的是簡媽媽。看見華清容站在屋前的抄手游廊里,急忙上前笑著解釋︰「夜深了,還打擾姑娘,真是該打!我們也是例行查看一眼,生怕有人驚擾了姑娘們,傳出去,與姑娘們的名聲有礙。」
華清容笑道︰「沒事,媽媽們也是奉命而來,盡管請自便。我也是听小丫鬟說的嚴重,心中的擔憂,所以才起來看看。」
「沒事,姑娘安心就是。」簡媽媽笑著,揮手讓媽媽們去四下里查探,自己陪著華清容站在抄手游廊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听說大姐姐的院子被盜了?」華清容看著簡媽媽,一臉八卦的模樣︰「大姐姐的院子一直沒有什麼人住,一眼看上去就荒涼的狠,這賊人怎麼會……,莫不是這個賊人這里有問題?」華清容說著伸手指了指腦袋。
「姑娘你不知道,那賊人是專門奔著大姑娘的院子去的。」簡媽媽一臉的憤怒︰「把大姑娘屋子里的東西翻得一塌糊涂,連床都拆的快要散架了!讓經過的婆子听見聲音,這才驚動了府里的人……」
「看見是誰了嗎?」。華清容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心里的恐懼在加劇。照這樣子看來,那個賊人一定是找東西,會是什麼東西呢?!她努力的回憶著前世里的一切,似乎她並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讓人惦記的!
今天晚上的賊人,會不會就是那天她遇上的那一個?若真的是那一個……
華清容的心,猛烈的跳了起來,若是他一直找不到,而正好在那個院子見過她,會不會……
「姑娘不用怕。」簡媽媽見華清容的臉都有些青紫了︰「雖說等小廝們趕去的時候,那賊人已經不見了,但是既然知道了有賊人入府行竊,府里一定會加強巡邏的,想必那個賊人再沒有膽子進府來行竊。」
雖然簡媽媽這麼說,但是華清容提起來的心,卻怎麼也不能平靜下來。一直到簡媽媽離去,華清容的心,還是狂跳的厲害。
「姑娘,你,你沒事吧?」寒煙看著華清容青白的臉,模了模她的手,發現冷的有些人,頓時擔心起來。
「我沒事。」華清容站起來,卻由于過分緊張,而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這一夜,華清容沒有睡好,府里也有很多人都沒有睡好。
同樣,慕容國公府里,慕容承志這一夜也沒有睡好。
從宮中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慕容承志剛一進門,就看見汐絕一臉焦急的在等著他。
「侯爺,出事了。」汐絕一看見慕容承志,便跑著上來,一臉的焦急。
慕容承志站住了身子,扳著臉,看著汐絕︰「什麼事?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
「五,五姑娘,五姑娘明天就是別人的人了!」汐絕努力的吸了一口氣,這才一鼓作氣的把這句話喊了出來。
慕容承志猛地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汐絕的衣領︰「你,給爺,再說一遍。」聲音冰冷,帶著一點狠戾。
慕容承志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和他搶女人!
「我,我今天去華府里打听,听華府的下人說,今日陳尚書府的老太君,帶著陳二夫人去華府里做客,然後看上了五姑娘,想要五姑娘給陳府的大爺做妻子……」
「陳府的大爺?」慕容承志的眉心猛地蹙了起來︰「是誰?」
「就是陳子亮,那個傻子!」汐絕努力的掙扎著,想要從慕容承志的手中掙月兌出來,可是慕容承志的手,就如鐵箍一般,任由汐絕怎麼掙扎,都紋絲不動。
「陳子亮?沒有听說過!」慕容承志一臉的冷笑︰「不過,不管他是誰,只要敢跟爺搶女人……」
「可是,可是華府已經答應陳老太君了,陳家,陳家明天就去下定!」汐絕被慕容承志掐得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偷偷的看了一眼,臉色發黑的慕容承志,汐絕乖巧的低下頭去,柔順的不再掙扎,他家侯爺現在的心情一定已經差到了極點,他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
「你去給我華府門口守著,不許陳府的人進華府,一直等到爺出現為止。若是……哼!」汐絕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慕容承志說著,聲音陡的一沉,「爺明兒一早就進宮。」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華清容便醒了過來,梳洗了,便帶著寒煙去老夫人處請安。
時辰還早,路上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還不是很多,華清容緩步走著。
「姑娘,寧馨院應該往這邊走。」寒煙見華清容走上了岔道,急忙出聲提醒。
「祖母應該還沒有起床,我們隨便走走再去寧馨院。」華清容笑著回了一句,徑直向前走去。
寒煙頓時急了︰「姑娘,那邊,那邊是……」
「那邊什麼都不是。」華清容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大姑娘的院子走去。
寒煙想攔,卻又攔不住,只能跟在後面。
華清容走了幾步,拐個彎,前面就是大姑娘的院子,只是院子前面站了幾個膀壯腰圓的粗使婆子,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
寒煙在後面悄悄的拉了拉華清容的衣袖︰「姑娘,我們走吧。」
「過去瞧瞧。」華清容沒有理睬寒煙,「昨夜里鬧得這麼大,我十分好奇大姐姐的院子里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寒煙萬分的不願,可是卻怎麼也拗不過華清容,只得跟在她的身後。
華清容徑直走過去,並沒有在大姑娘院子的門前停下來,寒煙剛剛吐出一口氣,卻見華清容在一堵滿是扶芳藤的矮牆下,停了下來。
冬天的扶芳藤,葉子火紅的,原本是華清容最喜歡的,可是不知為什麼今日再看,卻無端的透出一股妖艷來。
「姑娘,你……」寒煙剛要開口問,卻被華清容接下來的動作嚇住了,「姑娘,你,你怎麼知道這里……」
「我原本就知道。」華清容沒有跟寒煙解釋,伸手把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我進去,你在外面看著,有什麼事情,咳嗽一聲。」
華清容說完,正要彎腰進去,想了想,又說了一句︰「把門關上,把扶芳藤整理一下,不要讓人看出來。」
寒煙雖然一肚子的疑問,但是見華清容根本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只得忍下一肚子的疑問,走了幾步,在不遠處的石凳子上坐了,裝作欣賞風景的模樣。
華清容進了院子。院子里依舊十分的荒涼,只有那些被踩踏的東倒西歪的雜草,告訴她,昨夜晚,是多麼的混亂。
院子里沒有人,媽媽們都守在門口,沒有人知道扶芳藤下面其實還有一道小門。
院子里靜悄悄的,偶然有門外媽媽們說話的聲音傳來。
華清容走的非常的小心謹慎,盡量讓自己的身影隱沒在大槐樹後面。
主屋的門已經破裂了,歪斜著倒在一邊,那個賊人連門框都沒有放過,一寸寸的撬了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秘密,值得讓人這樣子的大動干戈?!
華清容閃身進了主屋,里面一片狼藉。箱子,櫃子全都翻到在地上,那張拔步床也已經面目全非,整間屋子,除了地上鋪的木板還是完整的,剩下的竟然沒有一件東西是完好的!
華清容找了一個能踏腳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屋內的一切,絞緊腦汁的想,這屋子里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她所不知道的?!
「五姐姐……」突然角落里傳來一個極輕的聲音,華清容驀地回頭,看見了一張明朗的臉,「你怎麼進來的?」華清容剛問出口,立即就知道自己錯了,那扇門,除了她,知道的還有他!
怪不得剛才她打開門的時候,這麼的順溜,原來他已經使用過了。
遠哥兒見華清容的臉色緩和下來,瞬即就明白華清容已經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輕手輕腳的向著華清容走了幾步︰「我只是想知道大姐姐這里藏著什麼,竟然讓人這麼記掛。五姐姐,你能不能告訴我?」
遠哥兒兩只眼楮忽閃忽閃的看著著華清容,希望能從華清容的嘴里听到答案。
華清容嘆了一口氣︰「其實,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竟然連你也不知道?」遠哥兒的聲音猛然一高,立刻又用手捂住了嘴,警戒的四周張望了一下,見並沒有引人進來,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我又怎麼會知道。」華清容瞪了遠哥兒一眼,「你看這里,除了我們腳下的地板,這屋里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就算有東西,那人也該拿走了吧?!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我听丫鬟婆子們說,昨晚上,她們追進來的時候,只看見人影一閃,那人就不見了。」遠哥兒一臉的崇拜︰「不知道和安平候比,他們誰更加厲害!」
「你是說,婆子們進來的時候,還看見了人影?」華清容猛地轉身,看向遠哥兒︰「是什麼樣的人影,她們可曾跟你說過?」
遠哥兒被華清容的神色嚇了一跳︰「說並不是看的很清楚,只是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衣,看見有人進來,就翻窗出去了,等婆子趕到外面,那個人早就不見了。」
華清容的腦中猛地閃出一個黑色的人影來,還有那令人恐懼的氣息。華清容的臉色漸漸有些發白。
「五姐姐,你怎麼了?」遠哥兒見華清容額角全是冷汗,嚇得急忙扶住了華清容︰「要不要請郎中來看看。」
「我沒事,只是這里有些氣悶。」華清容站起來︰「我們出去吧。」
「嗯。」遠哥兒點點頭,扶著華清容,兩個人離開了主屋,「五姐姐可知昨夜里搜查院子,竟然搜出了一件新鮮事。」
華清容的腳步一頓,扭過頭,看著遠哥兒,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媽媽們竟然在大姨娘的院子,搜出了許多寶貝來。」遠哥兒笑的有些燦爛︰「大姨娘說是以前父親賞給她的,可是母親卻不相信,後來整整鬧騰了一個晚上,直到驚動了祖母,這件事,才算是平息下來。」
「是什麼寶貝?竟然連母親看了也不肯罷休?」華清容做出一臉好奇的模樣來,心中卻驚疑萬分。
大姨娘一貫低調,自從提了位分之後,就很少在人前出現,即便是父親,也很少去大姨娘的院子!既然如此,父親怎麼會賞許多寶物給大姨娘,而且是能讓一貫假裝寬容大度的母親鬧騰一個晚上的寶物?!
「誒,我真的很想看看,這些寶物是什麼?大姨娘竟然連出嫁的四姐姐都沒有給,而是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遠哥兒一臉感慨的說著。
華清容听了眸光一閃,眉心蹙的更緊了。
兩人輕聲的說著,很快便順著牆根走到了矮牆邊。
「姑娘,你總算出來了。」寒煙一見華清容出來,立即跑了過來,「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剛說了一半,看見遠哥兒彎腰從里面出來,驀地張大了嘴巴,眼楮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的巡視著,在華清容的逼視下,才只是哼唧了幾聲,沒有說出聲來,等遠哥兒出來,關了門,把扶芳藤整理了一下。
寒煙的手還沒有離開扶芳藤,就听見華清瑩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五姐姐,你怎麼在這里?」
嚇得寒煙猛地一激靈,臉色一白,差點軟癱下去,華清容急忙伸手扶住了,笑道︰「這里的扶芳藤長的真不錯,但你也不需要眼皮子淺到這個份上,沒得把它弄的亂糟糟的,過幾日等開春了,我們就在院子也種上一些,讓你瞧個夠就是了。」
寒煙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低下頭,一臉愧疚的模樣︰「奴婢,奴婢……」
「五姐姐,九姐姐,不如我們結伴一起去寧馨院?祖母必定等急了。」遠哥兒急忙開口打圓場。
華清瑩斜睨著眼楮,看著華清容,嘴角勾起一抹譏嘲︰「不必,陳家大女乃女乃的門檻太高了,我高攀不起,還是自己走吧。」說著昂首挺胸的,搖曳著走了。
遠哥兒看看華清瑩,又看看華清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五姐姐,我們一起走吧。」
一行人到達寧馨院的時候,主屋已經坐滿了人。
華老夫人今天一身深紅色的福壽延綿馬面裙,外面套著深紫色的福字褙子,一頭白發梳得一絲不苟,帶著一套鎦金的頭面,挺直了脊背,坐在主座上,整個人看上起神采奕奕。
大太太穿一件青色團花襖裙,大紅色的牡丹褙子,戴了一套赤金的頭面,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富態。
二太太站在大太太的身邊,三太太站在兩人的身後,與往日一樣,依舊低垂著頭,三棍子打不出一聲哼的模樣。
華清瑩率先走了進去,請安行禮後站在大太太的身邊,華清容和遠哥兒跟在華清瑩的身後進了屋子,剛進門,老夫人就笑著免了他們兩人的禮,讓兩人在炕邊坐了。
「老夫人,太常寺卿的夫人來了,已經到了大門口。」春福進來,低聲稟報。
「快請進來。」老夫人笑著站起來,「我們一起去正堂迎迎。」
春福應了一聲「是」,卻沒有動身。svtd。
老夫人的腳步一頓,看了一眼春福,滿臉的疑惑。
「老夫人,太常寺卿的夫人被不知從哪里來的人攔在府門口,不能進府。」春福吞吞吐吐的,終于把話講完了。
「是哪里來的潑皮,竟然敢堵在華府的門口?」二太太猛地站了起來︰「母親,我出去看看。」
「好。」華老夫人看了華清容一眼,見她也是一臉的訝異,眉心不由得深鎖起來。
二太太一臉的怒氣,容姐兒的婚事,可是牽連著二老爺的前程,怎麼可以出半分的差池?!怒氣沖沖的趕到府門口,卻見是一排身穿青色短打布褂的男子,明晃晃的大砍刀握在手上,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冰一樣的光芒。
二太太被這陣勢嚇的一哆嗦,雙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你,你們……,你們這是……」
「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不相干人等請避開,否則休要怪爺刀槍不長眼楮。」領頭的男子,猛地轉身,怒視著二太太,把手中的大刀猛地一揮,在陽光下,劃出一道流光溢彩弧度,嚇得大太太膝蓋一軟,「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太常寺卿的薛夫人站在華府的門外,一臉的抑郁。
她今日一早興沖沖而來,原以為兩家已經談妥,她今日里,必定一帆風順,誰知道才接近華府,竟然就出了這種意外。
跟在薛夫人身後的陳府管家眼見著情形不對,急忙派人往陳府去送信。
華府的大老爺听見消息,被嚇了一跳,急忙往府門口趕去。
「你們是什麼人?攔在華府的門口,想要做什麼?!」大老爺好歹是朝廷的從三品命官,站在台階上,自然有他的官威,可是那排大漢卻理也不理,依舊筆直的站在華府的大門口。
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前面飛塵揚起,一騎快馬飛馳而來,在華府門口,「吁」的一聲,勒住了馬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