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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思君令人老5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低聲說，「你陪我再走一走吧，難得這麼來一次，下一次，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好，我陪你走走，我們兩姐弟，好多年沒有這麼走過了。」
她裝出高興的樣子，然後推著我的輪椅，在白馬寺里一圈一圈地走著……
我們在滿寺盛開的牡丹花之中，從清晨走到了黃昏，從晨鐘走到了暮鼓……
我多麼希望她可以一直推著我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但是，這也僅僅是我的痴心妄想而已。
遑論天不會荒地也不會老，海不會枯石不會老，即便真的有那麼末世的一日，會陪著她走下去的人，也絕不會是我，而是一直靜靜地跟在我們身後慢慢地走著的這個男人。
「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最後，我笑了笑，對她說。
她驚詫地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概她沒有想過我會讓她走吧……
長痛不如短痛，我知道我是最後都留不住她的。
人間最是留不住的，除了辭鏡的朱顏和辭樹的花，還有挽回不了的人和事……
與其受著這樣留不住的痛苦，我還不如讓她走，讓她走得遠遠的。
我依然做我六根不淨的俗家弟子，她依然是她舉世無雙的白衣侯，多好。
至少我不用再這樣患得患失……
「好，那我們先走了，小闌，謝謝你。」
長久沉默著的男人終于在然然沉默之時開口了。
他們果然是天造地設，好生般配。
她似乎舍不得我，水霧蒙蒙的眼楮看著我。
看到她那一雙眼，我就知道，這一輩子，我大概都不能剃度出家了。
在她那漆黑的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卑微，低賤，柔弱也無助……
仿佛當年她跪在金鑾殿上，卑微，低賤，柔弱也無助地跪在我的面前……
這世間，果然多的是因果報應……
我不要看到這樣的自己，恍惚地閉上了眼，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小闌……」
她叫了我一聲，聲音里透著一點慌亂。
我沒有應她，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她大概是不肯，和沐韶景僵持了一會兒。
然後不知道沐韶景對她說了些什麼，她居然好像答應了。
「小闌，我走了，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保重。」
一枝牡丹花被折到了我的手里，柔軟的花瓣踫到我的手，就像是她細膩的肌膚……
我沒有回答她，她的保重，和她的牡丹。
直到確定她走遠了，她真的是出了白馬寺，我才敢睜開眼，看一看懷里那一大枝牡丹。
姚黃，這是白馬寺最名貴的牡丹了。
魏紫姚黃，是牡丹里的帝王，也唯有最尊貴的帝王才配得上這樣的名花。
魏紫沒有被遷出來，而是留在了帝都葉城的九重宮闕之中，而姚黃卻來了這名不見經傳的白馬寺。
看著懷里那一枝含苞待放的姚黃，我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她都知道，沐韶華一直在等她。
她甚至很可能知道，沐韶華現在就藏在這白馬寺中，躲著不敢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