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逸公子可是姑娘你的心上人?」猶豫了半天,周夫人終于吞吞吐吐地說出了這麼一句,卻生生嚇得我險些向後一跳!心、心上人?拜托你啊周夫人,你從哪里瞧出來他是我心上人的?
定了定心神,我盡量心平氣和地問︰「周夫人……何出此言呢?」周夫人呵呵一笑,道︰「打從進門起啊,我就發現,那位逸公子雖然沉默寡言,一臉嚴肅的模樣,但每每看向你的時候,眼神卻是出奇的柔和,怎麼說呢,是一種很寵溺的感覺。」
那可不!他可是我師兄啊,我像看待親哥哥一樣看待他,他怎麼能不像寵親妹妹一樣的寵著我呢!我心中不禁十分得意,可突然我又覺得有點不對,是了,按周夫人的說法,師兄看我的目光柔和,她就算不知其中緣故,猜也應該猜成是我是師兄的心上人啊,怎的還猜反了?不過罷了罷了,我將師兄看作兄長,將他放在心里崇敬,不咬文嚼字的話,他也算得上是「心」上人了。
這麼一想,我笑道︰「周夫人說的不錯,逸公子他的確是我的心上人……」我正要接著往下說,卻見周夫人看著我身後,門的方向,我順著她的目光轉身一看,我的神!門口站著的那個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一身白衣颯颯飄動的神仙般的俊美男子,可不就是容成聿!
完了完了完了,方才我說了句什麼來著?我、我說師兄是我的心上人?這只言片語被容成聿听了去,一定一定會誤會的。
容成聿的衣袂被晚風吹得微微飄動,更顯得他一身神仙氣,我傻愣著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定定看著他,卻見他只是淡淡的掃了我一眼。便溫和地對周夫人道︰「周夫人,我們明日要去丕羊山一趟,想問問周掌櫃如何取道。尋遍客棧卻未見到他,便來問問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完了完了,容成聿真的生氣了。他一生氣就會特別溫和,還微微帶笑。但實際上,那眼神根本就是冷得能結冰!周夫人哪里知道這些,被方才容成聿微微含笑的天人之姿所震撼到,周夫人怔了片刻,才干咳了幾聲道︰「咳咳,聿公子啊,我家老頭子每日這個時候都會進菜窖里打掃。出了這個門往右邊走,有一個泥砌的台子,台子後面便是地窖的門,你們拉了門順著台階下去就能看到我家老頭子了。」
容成聿恭敬地拱了拱手後,又奉上一個溫和的笑容,才轉過身,朝門外走去。周夫人一直目送著他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招呼道︰「地窖里面黑,聿公子仔細腳下!」此時容成聿已經走遠了。真難為周夫人還巴巴的看著門外。
心里拔涼拔涼的,自始至終,容成聿都沒有再看我第二眼啊!神哪,你為什麼偏挑那個時候讓他過來啊!居心叵測啊你!
其實我本想立刻追出去。跟容成聿講明原委,可這會兒他八成跟其他人在一起呢,我即便追出去了也不方便說啊!無奈的在心里長長嘆了口氣,我回過頭對周夫人道︰「周夫人,方才的話,我還沒有說完。」
周夫人仍然沉浸在容成聿威力無窮的笑容里不可自拔,暈暈乎乎地道︰「月姑娘你接著說啊!」我十分無奈,卻也值得繼續道︰「方才我是想說,逸公子他的確是我的心上人,因為我把他當親哥哥看待,他把我當親妹妹看待,我把他放在心里崇敬,是以,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心’上之人了。」
听我這麼一說,周夫人像是終于回過神來了一般,定定看了我一會兒,搖了搖頭道︰「姑娘啊,你還太年輕,許多事兒啊,跟你想象的根本不一樣。罷了罷了,或許是天意吧!時機未到啊!」
我听得一頭霧水,什麼不一樣?天意?時機未到?我完全不明白啊!我有追問了幾句,可周夫人卻是三緘其口,始終不肯再多說一句,無奈之下,我只得把問題憋在心里,郁卒地和她一同將碗筷洗淨了,便回了房去。
自打進了房門,我便是坐立難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走來走去。要不要去找容成聿解釋一下呢?不要不要,他都那麼冷淡了,你難道要去用熱臉貼人記得冷……咳咳。可是……可是他誤會我了啊,我若是不同他說,他還會一直誤會下去的,我最不能忍受有誤會橫亙在我和他之間了,那感覺實在是太難受。可你就不怕你去了之後他給你臉色看,或者索性不搭理你?呃……這倒是很有可能,不過……不管了不管了,他給我臉色看也好,不搭理我也罷,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去跟他解釋清楚!
打定了主意後,我足下生風地 的一下開了門,直沖到容成聿門前,顧不得自己此時的行為有多麼不閨秀,有多麼失儀,毫不猶豫地便敲響了容成聿的房門。
敲了兩下,無人應答,是不是沒听到?我不死心的又敲了兩下,門內還是一片安靜。難不成容成聿這次氣的緊了,打定主意不願理我?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太小肚雞腸了吧!就算我方才說的話的確讓人誤會,但他好歹也要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啊!他、他怎麼能就這麼把我晾在一邊不搭理我呢?
越想越氣,雖然我自己理虧,但仍擋不住心中點點燃起的怒氣。深深吐納了一番,我用盡全力調整回往常的語氣,在門外柔聲道︰「聿公子,可是睡了?我……有事同你說。」
說完,我靜靜等著,許久,門內仍是沒有一點回應。容成聿,真沒想到你是這麼小心眼的人!我心中一氣,想也不想,雙手一伸便用力推那門。其實我本是想拿這門出出氣的,哪知雙手並沒有受到預想中的阻擋,只听「吱呀」一聲,門兀自大大的在我面前敞開了。
門沒插著?真奇怪!容成聿不插門又不回話,在屋里做什麼呢?心中狐疑著,我站在門外干咳了一聲,道︰「門、門它自己開了啊,不關我的事。那個……我有事兒跟你說,先進來了。」
靜靜等了等,屋里仍是沒個回應,我的脾氣頓時冒了出來,哼,容成聿,不管你在做什麼,本小姐這門是進定了!這麼想著,我眼一閉牙一咬,邁開步子便進了門去。
進了房內後,我卻傻了眼。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房內空無一人?我、我居然對著一個空屋子說了半天的傻話,還生了一肚子的悶氣?這也太憋屈了!在房內細細找了一遍,不放過窗下和桌子下面,門後和屏風後,在確定了容成聿沒有藏在任何一個地方後,我憋著一肚子的悶火,扭過頭,揚長而去,走之前,沒有忘記將他的門大喇喇地敞在那里,不關。
心情不好,愈發覺得渾身不適,突然很想泡個熱水澡。想了想房間角落里那個落了厚厚一層灰的浴桶,我不禁打了個寒噤。要不要泡個澡呢?顛簸了這麼多天,我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僵的,一番權衡之後,我終于決定,即便那浴桶落了再厚的灰,了不起本小姐好好將它刷洗一番!為今之計,泡澡皇帝大!
打定了主意,我便興沖沖地回了房去,將容成聿什麼的統統扔出了腦海,哼,管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本小姐要享受舒服的熱水澡了,沒空想你。
進了屏風,看了看角落里的那只灰突突的浴桶,我不由的長長嘆了口氣。唉,動手吧尹月,先苦後甜,先付出,再享受!
將兩袖高高挽起,我如臨大敵地走到浴桶前,奮力將其從角落里拖了出來,擺在房內寬敞些的地方,而後拿了塊干抹布,一手捂著鼻子,一手上下擦了起來,果然,抹布一挨到桶上,便驚起了塵土飛揚。被嗆得打了好幾個噴嚏,我才將浴桶上面那層厚厚的灰擦了去。
拍了拍髒兮兮的手,我長出一口氣,呼,現在該最麻煩的步驟了——水洗。考慮到我力氣實在不怎麼大,只能拿房里的盆子,多跑幾趟了。拿著空盆子下了樓,我先去伙房燒了熱水,趁燒水的功夫,從井里打了些清水出來,顛顛地抱回房間,上上下下一通刷洗,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又端著一盆污水下樓,將污水倒了,把燒開了的水倒進桶里,再搭一壺水繼續燒,而後接一盆清水又顛顛地跑回樓上去接著刷浴桶。
如此循環往復了許多遍,我深深以為自己的腿都遛細了,看著被我刷洗得干干淨淨清清爽爽的浴桶,心中頗為安慰,嗯,辛苦沒有白費,現在就剩享受了!喜滋滋的下了樓,進了伙房,當看著滿滿一桶剛灌好的開水,我卻傻了眼。
這麼大一桶開水,難不成我還得一盆一盆的端回房間里去?!且不說我還有沒有這個體力,照我這個端法,沒等我把水全運回房間,水就全涼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