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死了。」他的聲音帶出微微的顫抖,身體已經拔高到層雲之中,他浮蕩停止在空中。身後星尾般的光影與濃雲一起團繞成一團暈光。他看著她,不由自主的笑︰「所,所以……」他以為她死了,當他月兌離朗紅烈、白血戰衣、蒙漪的糾纏,卻發現她已不見蹤跡,他順著她離去的方向追蹤,卻只在幽影山找到天曉風的墳墓,那時,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麼樣滋味。他想大吼,想殺人,想沖過去找她。但最後都成了悵惘,成了一團郁堵于心的烏雲。壓抑得他眼前都是一團灰暗!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死亡的可能會給他這樣的影響。他更不知道,這種影響會如此深遠。
所以,當他見到她的那一刻。他覺得根本腦子已經是空的,眼前總是一團一團的光。而當她真實的在他懷中,他除了忘乎所以的笑,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來表達,他此時的情懷!
「剛才是怎麼回事?」他不再掠風前行,給她順氣喘息的時間,讓她終是可以開口。剛才他的靈力擊向她,她不但沒有死去,反而擊發了一串大爆炸。
「尺匣。」他垂眼看她,此時只想這樣看她。如同近一年前的那個金秋,他遠遠看她閑坐,梳理她玉毫一般的毛發,總是一派凝和。
尺匣?她微有愣仲。
她的尺匣上的確有一塊寶石,在受到攻擊時可以溢出靈力波,摧毀想要進犯的一切,但,那必須在喚出尺匣的情況下才可行啊。
「你眉間多了個風印子。」他收了笑,淡然解釋︰「達不到我這種修為的人,根本看不到。極品法寶現世,除了接受主人的調遣外,也會給主人留下一些印跡,那是法寶的脾性與規則,它不是完全無知無覺的,它是有器靈在其內主導,是有自己的個性與主張的。我看到那個風印子,認為是你與尺匣已經相互有了契約,既然有了契約,應該隨時侯你調用。想到在流空界時,尺匣的威力,于是就試了試。」
劉恩恩悠長地呃了一聲︰「你說的,我明白了,但,真實情況是,我跟尺匣並沒有契約,他也不是任何情況下都可以調出,侯我使用的……」
他凝著眉,想了想︰「那麼一定會是那麼回事,法寶里的器靈都比較傲慢,非要讓主人達到一定條件才肯為主人出力,那些條件都是他們為了提高身份,自己定立的。如此才能讓主人覺得得來不易,才會珍惜。但在達到條件之前,萬一主人受到生命威脅,他們還是會現身護主的。性命攸關,抬不抬高身份的,倒不吃緊。」
「是這樣嗎?」
「嗯。你還是對器靈這種東西不太了解,器靈如孩子,要連哄帶騙,連打帶罵,才能管教的好。」
劉恩恩搖了搖頭,她想說,尺匣不是**寶,它是一座城。那座城的確有自有生命,但那生命,不像是如天曉風的四靈使那般的器靈,而像是,像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像是神。
但天曉星對尺匣是法寶的事,堅信不疑。同時劉恩恩又拿不準尺匣到底是什麼,她自己雲山霧罩的,根本無法向天曉星解釋。于是就不解釋。轉而道︰「何必為了我吞毒藥。」她咬了咬唇,輕聲說。他額上此時還有淡淡的黑印,剛一吞下,馬上就顯出形來。肯定是很厲害的毒藥,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運氣壓制,就是故意要讓毒散出來!
「做都做了,徹底一點吧。」他微抿了一下唇,笑意依舊燦爛。如果一開始,他就不管她死活照打不誤,他一樣只贏不輸。但他不想贏了力量,輸了肝腸。既然不想,就徹底一點,要保,就不能買任何萬一。
她怔忡了一下︰「你要如何解毒?」她話一出,他突然笑出聲來,身體一沖就前飛而去︰「到毒發的時候再想!」說著,人已經有如裹光之利箭,穿雲而急掠!
在飛過狼族西南角營之時,他彈出一張傳音符,符上有他的命令——全力攻城!
他自己未降形,挾著劉恩恩直飛而去,他過川河,浮空高掠,眨眼之間,已經穿過木犀的數座大城。再向前,一座熟悉的城池出現在他們眼前,劉恩恩一呆,居然是沛城!
他找個樹林降了下來,向她伸手道︰「你的能遮掩真實種族的法衣呢?」
「呃,離魂衣啊。」劉恩恩馬上去翻儲物袋︰「要那個做什麼?」
「進城。」
「喂,你和穆夜曇正在大昭打架,這會兒子進沛城做什麼?」
雖是如此說著,她還是翻了一件熊族的離魂衣遞給了他。
他飛快地穿上,又替她披了一件虎族的,牽著她的手就往城門而去︰「你忘記了說過的話?」
「什麼?」她瞪著眼楮。
「拜堂啊。」
她的臉上一下飛起紅雲︰「誰要跟你拜堂……」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的確是他倆約好的,他一月兌了搖香床,就與她拜堂。
他的臉色微微泛起慘白︰「怎麼出爾反爾?是因為沛城之戰,我拿曉風當誘餌,將他送給蒙漪,又害得千遠凡聖丹田崩裂?所以你怪我自私自利?」
她咬了咬唇︰「雖然最終的結果讓我不忍,但我沒有怪過你。事情發生時,我曾震驚過,也難以理解過,但等靜下來細想時,那時你如不用險招,而是規規矩矩地去抵抗,去搏殺,我們全都得死。你在剎那間,就做出了一個利益最大化的選擇,犧牲男人,保全女人,我相信,你做這個選擇,比去死更讓你難受。雪綺會怪你,因為她寧願跟天曉風一起戰死,也不願意獨活,她怪你讓她獨自活下來,讓她獨對一世的情殤,千遠凡聖會怪你,他怪你太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為了達到目標可以不計一切代價,該決斷的時候決不手軟,該犧牲的時候決不兒女情長,他怪你這樣的人,不會給女人幸福,但我卻不能怪你,我是這個決策的受益者,因為你的決策,我活了下來,我和你一樣,活在別人的鮮血之上,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