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了老神仙的極盡榮哀後,楊寧重新回歸到她的事業打拼期。但是,她總覺得自己與沙蠍之間,好像出現了一點違和感。這種感覺,就似是原本嵌合的兩塊鋼板之間一道小小的縫隙,偶爾,會滲入冰冷的氣息。
例如,她不斷地向他抱怨,「工作量多得要命,壓力好大,我一點都不想去上班哦~」
他說︰「那就干脆歇一天吧。」
她立即皺眉回絕︰「不行,有那麼多事情等著我去決定,現在整個民用部都在看著我呢。」
他撇撇嘴道︰「大總裁,這個世界並不是少了誰就不會轉。」
「你不會明白的啦——」她嗤然道,「你又不懂……」
「是,我不懂。我一個小小攝影師是不會理解大總裁的工作有多重要。」他干脆擺弄起他的博客來。博客里面,支持者如雲,喝彩聲不絕,他整個人都飄飄然地沉浸在虛榮之中。
「他們真的很有趣。有的叫我‘沙沙大大’的,好可愛!」他嘿嘿地笑著。
「肉麻死了,是誰這麼叫你?」楊寧搶過去看,資料顯示,是個新世代的美少女。年紀只有她的一半。青春無敵小白兔。她又怎會是人家的對手?
「不許你再理她哦!」她嚴厲警告道。
「為什麼?這小徒弟很有天分呢。上次她在q上給我傳了幾張作品,都很有味道。年紀小小,難得難得。」他毫不吝嗇他的贊美之詞。
她氣得臉都綠了。原來他們已經深入聯系到執「師徒」之禮的地步了。她還一點都不知道。
「你再理她,我就……我就……不理你了!」她別過身去,氣鼓鼓的。我在嫉妒嗎?她暗自吃驚。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像個小女人一樣,妒火中燒。
沙蠍一點都不在乎。吹了幾下口哨,悠悠地道︰「反正你也沒時間理我……」
她怒氣沖沖地抓起包就出了門。「我回辦公室加班,今晚不回來了!你慢慢指點你的小徒弟吧!」
「好啊,不送!」他居然連頭都不回,就這麼讓她自個兒跑回淒冷孤清的辦公室通宵加班去。
真的不能稍微留一留我麼?她納悶地想。
有一次,她在紅纓會的聚會中。與她們聊起「門當戶對」的事情來。「你真的打算跟那個攝影師過一輩子?」從事連鎖商店業的小蒼蘭直截了當地問。
「當然。我愛他。」她回答得也很直接。
「可是。他在攝影行當里再怎麼成功,也比不上你呀。你們兩個的地位差太遠了。」小蒼蘭呷著紅酒道。
「他遲早會介意的。男人無法忍受身邊的女人比自己更成功。」身為著名內科醫生的眩美玉肯定地道。她剛和丈夫離了婚,原因就是同為內科醫生的丈夫無法忍受一個比自己更有名氣的妻子。「原來你就是那個誰誰誰的老公啊,我好想掛她的診哦。可是排了半年的隊都沒輪上。你能幫幫忙嗎?」。經常有病人這樣向她的丈夫問。他們掛他的號,只是想走「捷徑」找她看診。他又能忍受多久?
「他不會的。他這個人根本沒有什麼野心。」楊寧企圖頑抗到底。
「野心跟自尊根本是兩碼事。一個男人可以沒有野心,但他肯定會有自尊心。」在大學教授心理學的諸葛菜不屑地道。「你不知道男人的自尊心作起祟有多可怕。你需要听女強男弱,最終丈夫殺妻絕戶的例子嗎?我可以立即舉出幾十個來。」
心理學專家的意見肯定是有道理的。成功男人找一個灰姑娘做妻子是個美好童話,人人贊賞。可是成功女人找一個草根王子做丈夫。這王子就會被人說成「軟飯男」,人人鄙視。
女人,既要為事業打拼,又要為愛情奮斗,還要顧慮自己不能太強,免得傷害男人的自尊心。多麼艱巨的任務。
楊寧終于不得不屈服于現實。
有一天,她和沙蠍一起離開家門去上班。在停車場的各自取車的時候,她看見了倚天配給沙蠍的那輛公務車——銀色的凌志rx350f運動版。不免有些驚訝,「看來你們那個方老板對你真的很看重,居然給你配這種級別的車子。這個車型還是今年的新版呢。」
「是麼?」沙蠍倒不怎麼在乎,「這車子本來是她自己的,不過她最近生意不錯,又換了一架,這架就暫時交給我用了。」
「她還對你還挺好的嘛。」楊寧酸酸地道。
「我對她更好。我是她的‘活招牌’,還要沒日沒夜地替她趕工干活,難道你忘了?」他笑起來的樣子要多輕佻就有多輕佻。
她望著他驅動車子絕塵而去的樣子,氣得直跺腳,「死蠍子!」她在心里狂喊道。
不行了。網上的「小徒弟」遠在天邊,可是方菲勁卻是「近在眼前」的對手,她怎能視而不見。
她開始以各種無厘頭的借口打電話給他。並且,都是在工作時間。
「喂,沙蠍,你在干什麼?」
「在拍外景。怎麼了?」他聲音後面好像有很吵雜的噪音。似乎在一條人流洶涌的大街上。
「只是忽然有點兒想你而已。你在哪里拍外景?」她問。
他說了一個很有名的步行街名字。
與背景相符。她安下心來。「沒什麼事,我掛了。」
又過了幾個小時。她再撥通他的電話︰「沙蠍,你吃飯了嗎?」。
「還沒吃,中午要和方老板出去跟客戶洽商。」他回答。
「客戶難不難搞定?你們方老板平常都是怎樣推介你這塊‘活招牌’的呀?」
他嘆了一口氣,「你想問,要不要我陪女客戶做些恐怖分子應該做的事情?」
她不知怎麼答才好。
他搖搖頭。掛掉電話。
有一天中午,她特地提早跑到他們公司下面,然後打他的電話。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我在你公司的下面哦,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好不好?」她的聲音中特意加多幾分嬌媚,撒嬌道。
他錯愕了幾秒,旁邊傳來一個柔膩的女聲,「浩兵,你的稿子準備好了沒有?」
沙蠍似乎與那個女聲交談了幾句。她听見他稱那個女聲作「方總」。就是那個方菲勁麼?她暗暗想。他們在一起?
「我們下午要去q大作一個演講。你知道的。就是上次我們見到的兩個q大攝影社的學生,後來他們的老師以學校的名義找到了我們公司,想我為他們的學生進行一場關于攝影之路的演講。時間就在今天下午。」沙蠍低聲解釋道。
「那她干嘛跟你一起去?」楊寧嘟長嘴問。
「李教授您好!」那個柔膩的女聲似乎在向什麼人打招呼。
沙蠍只得趕緊道︰「那就這樣吧,回聊。」然後匆匆掛斷。
他們在一起。她稱他「浩兵」。而不是「李浩兵先生」。兩個稱謂之間。多麼微妙的變化。是否又有很多自己不知曉的事情,已無聲無息地發生了呢?
她咬著唇在車里胡思亂想了一陣,終于決定再一次跟定他。她打電話讓小雪取消了下午的預約。驅車前往q大。她必須去看看,他和那個方菲勁,已經「好」了什麼地步。
結果。q大禮堂的盛況讓她目瞪口呆。
一個非常顯眼的長橫幅被掛在禮堂的門口,「熱烈歡迎著名攝影師李浩兵先生蒞臨演講——《我的攝影之路》」
她到達的時候,里面已經座無虛席,連走廊都站滿了人。有男有女,都是一律的年輕臉孔。
「就是那個博主沙蠍嘛。」「長得好帥!」「我有上過他的博耶~他有答過我問呢!人好好。」「真的麼?好想看看真人。」「閃邊啦,你能擠得過去嗎?」。
楊寧當然也擠不過去。尤其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張張熱切的純美臉孔。她們熱力無限。她們青春無敵。她們勇敢無畏。所以,她只能無奈地站在人群的後面。禮堂的外面,在看不見他的地方,默默地靠在一根柱子上,听他的演講。
「攝影師喜歡玩弄器材,我不想爭辯這一點,因為在這方面我也一樣。不過我擔心剛涉足攝影的朋友會更容易在器材中陷入太深,從而忽略了應有的創作熱情、靈感、審美觀和那些巧妙的攝影技法……對于如何提高攝影水平,我個人經驗是,偶爾做一些令人感到瘋狂的事情,你會為在不斷增加的經驗中感到精雅。嘗試一下長時的曝光或搖拍-寫意的進行拍攝,讓你的創意盡情翱翔……」(以上論述引用ng著名攝影師吉姆?布蘭登伯格的原話。)
攝影器材。她立即想到了他那幫曾令她想死的「小白家族」,至于「嘗試瘋狂的事情」,他做過的瘋狂事情還算少嗎?
他果然講了幾個自己為創作而瘋狂的事︰在草原被獵豹追逐、乘坐的小飛機掉進冰凍的湖里、在海里被一條駝背鯨巨尾掃過,皮肉破裂,鮮血迸流,結果卻引來了鯊魚等等。
九死一生的經歷把一眾學子震得一愣一愣。全場鴉雀無聲,然而說到精彩處,就是轟炸機般喝彩。時不時傳來年輕女孩的尖叫聲。
他此刻是怎樣的模樣呢?肯定是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吧?這才是他喜歡的世界。能夠讓他贏得尊重和掌聲的世界。他可以付出生命去追求的世界。
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正在不斷地下沉。慢慢的,要滑入深淵之中。
「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我們會向大家展示一些李浩兵先生加入了我們倚天公司後的作品。大家可以趁此機會通過傳紙條的方式,向我們的李浩兵先生提問。」又是那個柔膩的聲音。做演講的同時不忘為自己公司和客戶宣傳。真是有頭腦的女人。
方菲勁,她現在就坐在他的身邊吧?坐得有多近?會不會靠在一起?
最近沙蠍經常在公司通宵加班,他們也是在一起的吧?
種種疑問,她越想,越是妒火中燒。
「喂,你寫的是什麼?」旁邊一個女生問她的朋友。
「嘻嘻,我寫的是,你有沒有女朋友?如果你沒有女朋友,我可不可以當你的女朋友?如果你有女朋友,你介不介意換一個女朋友?如果你不肯換一個女朋友,你又介不介意多一個女朋友?」
「哇,這麼直接?你就這麼想當人家的女朋友嗎?」。她的朋友笑著問,「你要不要繼續寫,如果你介意多一個女朋友,那你願不願意來一個炮……友?」楊寧呆了。如此坦蕩的小白兔。
「不可以嗎?他長得這麼帥,人又這麼風趣。你沒听說過,攝影師是最浪漫的男朋友嗎?」。這女生顯然已被沙蠍的風采迷倒,一臉向往之色。雖然她站在遠處,同樣沒能一睹沙蠍的真顏。但沒關系,禮堂外面早已放了他的簡介照。照片上的他,左手端著他的哈蘇相機,神情專注地對著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在最佳的角度,捕捉它最美的神采。
那朵花,是一朵紫色的牡丹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