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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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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皇宮十分冷清,離了皇帝陛下,宮中可謂是「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宮娥妃嬪空對*光,一片淒淒慘慘戚戚。

雖然是再得寵的妃子也只能含恨垂淚的冷清時節,但太後的北宮內殿之中,卻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氣象。

一個淺杏色萬字紋綾襦裙的女子端坐席上,膝上擱著一把箏,曼妙的琴音便從她指尖流瀉,動作優雅天成,從側面看去,只見她鼻梁挺秀,嫻靜如花,一雙眼眸似有煙波流轉,端的是般般入畫。

「玉兒的箏真是越發妙了。」

上首,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婦人正斜斜倚在繡墩上,婦人的面容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都生著一雙杏核般的雙眸,只是那女子的眼中是柔情,而這婦人的眼中,卻有著成**人那特有的媚眼如絲,面色紅潤光澤,倒比那少女看起來撩人許多,雖然眼角已有幾分細紋,神色中卻有份天然的嬌柔,教人第一眼看上去宛如年輕女子。

女子手中箏音不停,輕輕道,「若是太後願意听,玉兒便日日彈箏。」

上首這婦人便是胡太後,高緯的生母,太後之尊便是齊國最尊貴的婦人,不過俗話說「相由心生」,這胡太後的神態面相容光煥發,媚眼如絲,與她往日的作為自然月兌不開干系。

胡太後的作風用「水性楊花」來形容應該再確切不過——先帝還未駕崩時,她便能與奸臣和士開私通,先帝駕崩後,她更是無法無天,假借請佛寺中的和尚來宮中念經,與僧人曇獻日日同宿,高緯听說她作風不檢點,還不太相信,只是有一次無意中見了太後宮中的兩個尼姑,覺得模樣周正便隨意要了去,帶回了宮里還未來得及上下其手,便發現這兩個小尼姑喉結生得比他還大,扒了衣服一看,竟然都是男的假扮的……

這下樂子大了,胡太後被憤怒的兒子嚴厲地禁足北宮,不得擅出,不過事情已過去了一年多,余波漸漸平息了下來,胡太後也緩過了勁兒來,自從知道了斛律皇後「纏綿病榻」之後,便趕緊連夜把自己的佷女閻玉兒接進了宮中,想借此爭個寵,好緩和一下自己與兒子的關系。

「彈給我听,卻又有什麼用?」胡太後輕嘆一聲,「陛下這性子,哎,瞧著與世無爭,定下了的事兒卻是毫無轉圜余地,不然,我是說什麼也不會讓你留在北宮陪著我這無人問津的老婆子發悶。」

「太後說得是哪兒的話。」閻玉兒是胡太後兄長胡長仁之女,隨的母姓,雖是初初入宮,一應禮儀舉止卻被教得無可指摘,「玉兒能陪伴太後左右便已是知足了,至于旁的,是萬萬不敢想的。」

胡太後見她一副乖巧本分的模樣,便循循善誘道,「為何不想?你是我的佷女,這後位,本該是你的,既然皇帝不喜斛律家那丫頭,便是咱們最好的機會——你想想,若是胡家出了第二位皇後,該是多麼光耀門楣的一件事兒?」

閻玉兒垂下眸,箏音不知不覺停了,「可……玉兒何德何能……」

「該是你的,難道還要拱手讓給別人不成?」胡太後只道她心氣不高,想著如此更好控制,便不由微笑了起來,「陸令萱那老嫗不過是阿緯的乳母,都能將一個卑賤侍女扶成‘舍利太監’、‘弘德夫人’,況且阿緯在後宮之事上向來是個沒主見的,只要你將他哄好了,我再為你說項一二,這後位,必不會旁落的。」

說來說去,胡太後還是在為自己的前途盤算,不過這本就是天大的好事兒,她料想閻玉兒也不會拒絕,便索性也不去掩飾什麼,只是自顧自地暢想道︰「再有小半個月,阿緯也該玩夠了,他一回了宮,便是玉兒你出頭之日了。」

閻玉兒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垂首道,「謹遵太後吩咐。」

……

……

皇宮中發生之事,自然與銅雀台中無關。

不過馮小憐同樣很煩惱。

這些日子,她總是很倒霉。

不是胡琵琶被砸壞了,便是走路忽然被哪里伸出來的腳絆到,還有吃著的飯莫名其妙里面會多出蟲子……

不是因為馮小憐真的被噩運之神詛咒了,而是總有人看她不順眼。

馮小憐對此十分不解,心想她明明長得傾國傾城的時候,大家也只是敢背後里嚼舌根子,暗暗羨慕嫉妒恨罷了,這下變得貌丑無鹽了,怎麼一個個便欺負到了她的頭上?

剛開始,她還能秉持著「低調」的原則,謹言慎行,修身養性,不是古井無波便是露出天真無邪的微笑……不過她這樣的態度在別人眼中便是軟弱和忍氣吞聲的表現,于是事情便愈發變本加厲了起來。

今天的馮小憐依然很多災多難。

房中的首飾不知如何全都不翼而飛,新發下來的定例衣裳拿到手里卻已是破破爛爛的了,走在路上有不明飛來的雞蛋和石子,從樓下走過時被叫住名字,然後有樓台上的人從上面潑水下來……

這些欺負都在馮小憐的忍受範圍之內,小打小鬧而已,而且她既然已經丑成了這樣,哪里還需要什麼首飾,所以每天便隨隨便便地用絲絛系住頭發了事——經過了雲芳那次的教訓,那個藏著毒藥的簪子早被她日日貼身藏著。

至于定例的服飾被劃爛,那就被劃爛了吧,反正再好看的衣服配上她那張臉,都有些鮮花插在牛糞上的視覺沖擊感,所以是乞丐裝還是華服對她來說都沒差,況且她還有幾套新的沒穿過,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早就被她改成了墩布綁在棍子上用來打掃衛生了。

而毫無準頭只能惡心人的雞蛋暗器,對于耳聰目明的馮小憐而言,自然是偏一偏頭便能躲過去,只是下次她覺得那雞蛋平白摔碎了有些可惜,下次應該帶個碗收起來……

從高處潑水更是毫無效果,被叫到名字,馮小憐根本頭也不抬地往前走去,從上面潑下來的水只能沾著她的衣角,反而是不小心潑到了守衛的兵卒,潑水的那幾個可憐人便足足被罰了整整一天的伙食……

說起來,這都是些不足掛齒的事情,主使的自然是那幾個一直便看她不順眼的胡姬,馮小憐也漸漸知道,最看她不順眼的是一個叫做鹿敏的,她也是胡姬之中長得最漂亮的一個,其他還有幾個胡姬也是幫凶,馮小憐自然對這樣的騷擾不以為意,不過一直被這樣當成傻瓜一樣戲弄還是很煩人的,所以她開始想弄明白被欺負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

……

「說好了要為我彈胡琵琶,你為何食言了?」角樓之上,高緯的神情無比冷漠,他今日依然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布袍,面色有些過于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看起來秀氣得有幾分病態。

當日遇見馮小憐,他曾說讓馮小憐第二日來取胡琵琶,不過他雖然跑來了銅雀台,但朝中一應政務沒有他的朱筆批文也是不行的,所以他當時被朝堂上一些無聊的事情弄得有些沒心情,只是叫人轉交了胡琵琶,直到這幾日心情逐漸好些了,才又來找到了馮小憐,要求再听一回上次的琴音——他心心念念為馮小憐修胡琵琶,便是為了再听一遍當時的琴聲,這時候遭到了馮小憐毫不猶豫的拒絕,自然心情極為不暢。

銅雀台四面環水,潮濕的空氣幻化成薄薄的雲霧在空氣中飄散,馮小憐深深吸了吸高處清新的空氣,勉強平心靜氣讓自己不要理睬這個傲慢成性的家伙,輕聲道,「不是我要食言,是我這幾日實在沒有功夫鑽研你上次給我的譜子……再給我幾天時間。」

「你怎麼了?」高緯看了一眼她遍布紅疹的面容,皺眉問道,「和其他樂師相處得不好?」

不得不說這位少年皇帝對人心的把握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或許說是有被害妄想癥更貼切一些,馮小憐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嘆了一口氣道,「呃,這幾天其他樂師沒人和我說話,大家好像都很害羞。」

「……害羞?」

「還有幾個胡姬叫我明日午時到後院去找她們,大概是和我講解胡琵琶的技法吧?」

高緯三言兩語便明白了她的處境,知道長期居于宮中,人心免不了浮動,欺軟怕硬總是亙古不變的準則,特別是模樣奇形怪狀的,更是容易成為其他人宣泄不滿的對象,于是皇帝心里暗暗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幫這個彈琵琶彈得很好的家伙出個頭?

不過沒等高緯同學大包大攬下什麼,馮小憐便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包油紙,從里頭拿出兩只肉包子……

于是兩人人手一只包子,自然而然地各自啃了起來。

「不說這個了。」馮小憐咬了一口肉包子,碎碎叨叨道,「過幾日據說皇帝陛下要召見樂師,似乎是要一同譜曲演奏什麼的,听起來很頭疼的樣子,哎,不知道又有什麼麻煩的事情。」

高緯剛啃了一口包子,剛覺得這東西似乎比蔥油餅好吃點,听到馮小憐的話,臉便有些黑了——今日那一百分曲譜才抄好,他便決定過幾日便要將那曲子交給其他樂師一同參詳的,口氣十分不快道,「你不樂意?」

馮小憐前幾天剛對自己說不要魯莽不要浮躁,卻不知為何踫上了這少年,總是沒什麼戒心,隨口道,「太樂署的博士說陛下要听過每個樂師的演奏,其他樂師自然是卯著勁兒要永爭上游,我實在不想湊這個熱鬧。」

高緯面色稍稍好看了些,語氣卻依然生硬,「你的胡琵琶不錯,陛下……會喜歡的。」

馮小憐想到那個皮包骨頭的病秧子會喜歡上自己,便覺得有些不寒而栗,不敢再幻想那個畫面,轉而看著少年眯起眼說道,「你上回吃了我的蔥油餅,這回吃了我帶的包子,你難道就沒一點點不好意思?」

「算你敬獻肉包子有功。」高緯淡淡地說道,隨後想起了什麼,微微皺眉,「上回的餅子再帶幾個。」御膳房的庸才做出來的口味總和上次吃到的不一樣。

「小氣。」馮小憐以為他在開玩笑,不由覺得自己真是無聊極了,竟然和這種傲慢到家的可疑人物一起聊天,便也專心吃自己的肉包子。

她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君無戲言。

而三日後,傳說中皇帝陛下召見樂師的日子,到來了。

……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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