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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惡之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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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的種子在心里生根發芽,開出來的惡毒之花可以致命……」

喬幽昨夜說的話還依稀在耳旁,眼前少女那樣詭異而嘲諷的笑容,卻好像是為這句話做的最生動形象的注解。

所以當健壯的嬤嬤從馮小憐身上搜出一塊她從未見過花布時,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找到了!」搜身的嬤嬤將這塊花布遞給為首的那個嬤嬤,嬤嬤從懷里拿出一團裹著花布東西,將兩張花布對比了一下,表情愈發嚴肅,然後沉聲道,「將她帶上來。」

粗壯的嬤嬤架著馮小憐的胳膊便往前拽去,嬤嬤冷冷地將那一團裹著花布的東西湊到她的面前,「這是什麼?」

馮小憐瞳孔驀然縮小,她沒想到雲芳竟然如此狠毒,原來花布中赫然是一個用白絹縫成的小小人偶,上頭扎滿了細細的針,將小人扎得千瘡百孔,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今日有人在住所午後的樹叢里發現了這髒東西!」嬤嬤指著她和喬幽,聲色俱厲地道,「你們可知在宮中行巫蠱之術是誅九族的大罪!這一個月來宮中邪物作祟,可也是你們搗的鬼?」

原來如此……

難怪雲芳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在宮中沾上了「巫蠱」二字就是死路一條啊……

或許是經歷過許多比這更生死一線的關頭,馮小憐沒什麼懼意,反倒平靜道︰「嬤嬤明鑒,我是前些日子為除邪祟剛剛入宮的,宮中有邪祟之事早在我入宮之前便發生了,再者,空口無憑,僅僅是一個宮女的信口開河又能證明得了什麼呢?」

嬤嬤有些意外她的冷靜和思路清晰,神色卻依然很難看,「巧舌如簧!昨夜有人見過你鬼鬼祟祟,今日又從你身上搜出這塊一模一樣的花布,難道還不足以為證麼?」

馮小憐腦中閃過早晨她沒留神撞到雲芳的那一幕,知道這時候自己多辯解什麼都是徒勞的,她神色也徹底冷了下來,「那麼嬤嬤為何不多想想,為什麼‘某人’昨夜不好好睡覺,還能如此仔細在夜色中發現有人鬼鬼祟祟?為什麼‘某人’今日又湊巧地找到了這東西?而到底又是為什麼,這個‘某人’偏偏前幾日與我吵了一架?」

馮小憐真正認真起來時候,說起話來也很是雷厲風行字字見血,而且她頭腦清晰,三言兩語便將一個栽贓陷害的故事勾勒得有稜有角,雖然一個字都沒指名道姓地點出來,卻讓听者不由下意識順著她的問句陷入思索。

感受到幾個嬤嬤有些懷疑的目光,雲芳神色中慌亂一閃而過,隨即道︰「我可從未說過昨夜那身影是你!我只是瞧見了你關系親近的同伴,這才懷疑上了你!而、而且……我自然不是不睡覺,我不過是起夜罷了!」

馮小憐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對嬤嬤道︰「嬤嬤,僅僅靠一人的說辭和一塊花布便要置人死罪,實在過于牽強,況且我不通女紅,教習嬤嬤都知曉,這人偶針腳細密,我是萬萬做不出的。」

「你還有同伙,自然是你同伙做的!」雲芳見嬤嬤似乎有些動搖,連忙指著喬幽叫道。

「嬤嬤,請明察秋毫。」馮小憐壓根不理她,朝著嬤嬤緩緩行了一個禮。

嬤嬤們見她說話有理有節,提出的質問也句句在理,不由也面面相覷交換著意見,巫蠱之事是宮中的禁忌,她們雖可以隨意打殺了這宮女交差,但馮小憐的話卻將她們提在了杠頭上……若是不由分說便打死了,豈不是在說她們不夠明辨是非?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請嬤嬤明鑒,昨夜我也瞧見了她鬼鬼祟祟出門!」

新翠忽然大聲說道,一旁的文思也緊跟著道︰「嬤嬤,我們是和她一個屋的,夜里听到點響動,迷迷糊糊見她的床鋪上沒了人影,卻也未深究,如今想來,定是她出門去行那巫蠱的邪術了!」

阿琳連忙道,「是啊是啊!平日里我們就覺得她少言寡語的,行事總有蹊蹺之處,嬤嬤,我們都可以作證!」

嬤嬤們皺起了眉,雲芳見此眼珠子一轉,在一旁煽風點火道︰「這人果然是會邪術的!前些日子自個兒簪子找不見了,她硬說是我偷拿了,結果簪子不知為何便到了我手中……嬤嬤,她真的會巫蠱之術啊!在場的都見了,是不是?」

當日湊熱鬧來看的宮女們猶豫了片刻,有幾個生怕自己也被牽連到巫蠱之術里頭,忙不迭附和道︰「是是!我也早就覺得她不對頭了!」

人本來就對自己無法了解的東西感到排斥,特別是巫蠱邪術之類的害人法子,總能讓人恐懼並且痛恨,于是宮女們都是一臉嫌惡的表情,起初只是小聲的嘀咕聲,然後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最後演變成了憤怒……

「難怪入了宮我便覺得夜夜睡不踏實,原來是她使的邪法……」

「我昨日頭疼了一整日,這害人的東西!」

「長得這麼妖里妖氣的,一看就惡心,這種妖女不能留了,嬤嬤,不如打殺了她!」

「嬤嬤,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不能再讓她害人了!」

……

馮小憐覺得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很錯愕。

文思和阿琳的這兩刀補得真好……她難道就這麼天怒人怨麼?為什麼就連她沒有得罪過的人都如此恨她,甚至恨不得她死掉?

看著宮女們高喊著憤怒著的扭曲面孔,馮小憐忽然明白了,這世界上,害一個人不一定是出于恨。

冷漠,嫉妒,幸災樂禍,落井下石……或許只是太過害怕,或許只是一時無法遏制的憤怒,或許是單純地只是見不得別人好,或許不是討厭別人而是討厭自己,或許是自己永遠無法擁有的東西也不想讓別人擁有。

惡念,永遠不需要理由。

馮小憐忽然覺得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塞滿了,壓抑得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面對鮮血不會彷徨的少女指尖微微顫抖著,然後握緊了拳,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她第一次露出了諷刺的表情,「邪術?我若是會邪術的話,你們還能在這里叫囂?」

幾個嬤嬤臉色一沉,剛想說話,雲芳便按捺不住地上前一步,洋洋得意道︰「那麼你就是承認你會邪術了?」

馮小憐看著她那副乘勝追擊的嘴臉就從心底里反胃,知道沾惹了這種宮中大忌的自己有九條命也很難活命,既然做好了送命的準備,她骨子里那深藏的狠意便涌了上來,索性也不再去反駁辯解,只是對著雲芳緩緩露出一個善良的笑容……

「承認你妹!」

雲芳愕然,然後便看到一個缽盆大的拳頭便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

「嗚!」

雲芳的尖叫聲被拳頭直接給轟成了痛苦的悶響,鮮血從她的鼻子里飆飛出來,鼻梁似乎打斷了,巨大的痛楚下,她哇的哭了出來,眼眸中卻滿是狠意,含糊不清地道︰「你、你、你個賤人!」

這下可是不得了了,小宮女們更是群情激奮,那幾個身強體壯的嬤嬤一把將馮小憐拖了下來——似乎是想讓這個凶神惡煞的妖女離那幾個嬤嬤遠些,然而卻沒想到將馮小憐拽到那些小宮女中之後,面對的是沸反盈天摩拳擦掌的女孩子們……

場面也終于完全失控……

「還敢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打死這妖女!」

「太過份了!」

「什麼東西!我呸!」

「看她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周圍的言語嗡嗡地響著,那兩個健壯嬤嬤早就被推開了,渾渾噩噩中,馮小憐不知被推推搡搡了多少下,有人揪她的頭發,有人掐她的手臂,有人直接便往她身上吐唾沫,臉上好像也被撓了幾下,幾個嬤嬤勉強驚慌地喊了幾聲,卻淹沒在女孩子尖細而惡毒的罵聲之中……

喬幽也是連帶著被攻擊的目標之一,雖然她有著一身好功夫,然而心性如她自然是不會因此暴露身份的,所以頭發也被揪散了,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這樣的苦楚對于她而言還算能承受,只是直到衣衫被撕破了,她才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隱約間她听見馮小憐喊了一聲「喬幽」,她緊緊摟著自己的衣服,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聲音……

「打殺了這妖女!」

「太便宜她了,應當劃花她那張狐媚子的臉……」

「……用狗血淋她!看她還敢不敢使邪法作祟!」

「將她衣服扒了!」

……

無數的聲音在耳邊,謾罵聲,嘲諷聲,叫嚷聲,馮小憐整個人都陷在一片混亂之中,身上火辣辣的疼,她忽然有些想笑……

上等嬪妃們的宮斗殺人不見血,下等宮女們的宮斗則是你抓我一道血印子,我扇落你的滿嘴牙,更何況是這些被偷工減料只教了幾天還未被磨去市井潑辣的女孩子們。

「哧拉——」一聲,馮小憐听到自己衣服被扯破了的聲音,她短暫空白的大腦這才醒過神來,揮拳朝著身後打去,然而迎來的卻是更高亢的謾罵聲,以及更多的拳打腳踢,一片混亂中,她勉強看到同樣被謾罵廝打的喬幽……

那個總是淡定得有些過分的女孩子,為什麼現在露出了這樣難受的表情……

馮小憐的手下意識攥住袖子中堅硬的物事,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就在這時,雲芳捂著還在流血的鼻子,擠進了人群里,尖聲高叫著︰「賤人!我來教訓你!」

正在拳打腳踢的女孩子們紛紛閃開,雲芳一路沖了進來,馮小憐身後的幾個女孩子還極為配合地架住了她的胳膊,馮小憐剛剛被推搡得有些恍惚了,雲芳朝著她高高揚起手臂就是一個耳光扇上來。

馮小憐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而雲芳嘴角勾起一絲快意的笑容,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表情扭曲地譏諷道︰「敢打我?現在後悔了吧?你這賤人,只配——」

話音未落,馮小憐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然後一把掙開身後抓著她的手臂,反手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手肘勒住雲芳的脖子,另一只手將簪子的尖銳處對準她的頸動脈,對著一旁猶自打罵不停的宮女們喝道︰「停手!」

群情激奮的宮女們的動作不由下意識停了下來,唯有那邊在推搡謾罵著喬幽的幾個宮女還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扯著喬幽的頭發拳打腳踢著,馮小憐用簪子毫不猶豫地在雲芳的脖頸上一劃,雲芳驚恐地瞪大了眼楮,殺豬般地發出了一聲尖叫︰「殺人啦——」

那幾個宮女還抓著喬幽的衣衫頭發,終于遲疑地回頭看了過來。

馮小憐平靜說,「我說,停手。」

……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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