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娟子姊妹,均是弱質女子,況娟子裹了小腳,終是難以走快,姊妹倆听得身後蹄聲如雨,心中不由越發焦急。
此時兩人正逃在一處柳林,林邊一條河,河水泠泠之聲亦蓋不過姐妹倆急速的心跳聲。
娟子四下打量,將妹妹藏于一株老柳的樹洞里,又將賬冊塞給妹妹,囑咐道︰「我去引開那些人,你千萬等人聲退了再出來!」
芹子一臉淚水,小臉嚇得煞白,可憐小小年紀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哆嗦著什麼都不敢說。
娟子腮前淚珠紛落,抱著妹妹在額頭上一吻,又不放心的囑咐道︰「記住,一定要把東西交給欽差大人,我和娘才不會白……」
她實在哽咽的說不出口,拼力忍住,拉過枯枝爛葉遮住樹洞,奮力朝前跑去。
「在那,找到了!」一士兵听見腳步聲,狂喜邀功般的叫道。
眾人連連催馬,將娟子圍起來,左權從侍衛從中驅馬而出,此時已沒什麼好表情,怒道︰「賤人!我待你不薄,你安肯負我?」
娟子被一腳踢倒在地,竟呵呵笑了,反唇道︰「想不到吧,平日耀武揚威,英武不凡,不可一世的左千戶也有這樣的下場?真是……哈哈……笑死我了……」
左權被她這一笑激的怒氣上揚,俯身一把薅住她頭發,忍住怒氣道︰「你若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我還像以往那般待你,如何?」
娟子笑得更厲害了,眼角都溢出了淚花,咬碎一口銀牙道︰「你甭想了,東西已經交給欽差大人了,你就等著人頭落地吧。」
左權怒極,臂上一用力,娟子便飛了出去,狠狠撞在地面上,又被左權加上一腳︰「賤人!」
左管家有些傻眼,問︰「該……怎麼辦?」
左權勉強思考著,道︰「給我搜!」
左管家稍一猶豫,又听左權道︰「她不過一個婊子,老子玩膩了扔了的,給我扒光了搜!」
眾人得令,雙目放光嘴角流涎的圍過來。娟子杏目圓瞪,怒叱︰「姓左的,你不得好死!」
嚓嚓!衣料破裂之聲傳來,眾人借搜查之際上下其手,在那雪緞般的肌膚上留戀來去,娟子羞辱欲死,偏偏手腳都被按住,只有兩只漂亮的大眼楮不斷溢出淚水。
「回千戶,什麼都沒有!」一親兵回稟道。
莫非真到了謝澤涵之手?左權又怒又怕,而後者更是逼的他神智盡喪,獰笑著道︰「你若是說出來,我就放了你,否則,休怪我不顧舊情!」
娟子怒瞪著他,呸!的吐了他一臉。
「好,好!」左權一面點頭,一面慢悠悠的擦了把臉,只消一個眼神,那些餓狼般的士兵蜂擁上前,撲向娟子柔弱的身軀。
婬笑,贊許,雄性粗重的呼吸將弱女的痛斥湮沒于無,她無力的望向天際那一輪就要皎皎一輪月,那樣聖潔,似乎在嘲笑著她,又似乎在同情著她。
她想掙扎,雙腿卻被死死壓住,周身無一處肌膚不被蹂躪侵辱,她放棄了掙扎,只在心底問了一句︰這就是命麼?她無論如何掙扎都擺月兌不了的宿命。
那些士兵幾乎都是大字不識,上行下效,在左權身邊跟久了的人,早學的是非不分,青紅不辨,如今對著這樣一個美人,自是盡情發泄,粗暴索取。
左權見逼不出什麼,策馬折回,他最後瞥了眼被一個壯碩的兵士壓住的女子,從鼻孔哼了一聲,一鞭子狠狠抽在馬上,馬兒吃痛,憤蹄疾馳。
「大人,您瞧出什麼了麼?」李思揚有些激動,聲音都帶著點兒顫抖,看向謝澤涵。
謝澤涵望著地圖仔細的看了看,只看見如蜂窩狀的圈點叉,疑惑道︰「這是兵力部署麼?」說罷又暗覺不對,這幾處都是人數眾多之地,大部分是平原,理應沒有駐兵之所啊。
李思揚解釋道︰「這些是這幾個縣區的發病人數,我以詩人一點百人一圈表示,您看,這些病人的分布……」
「大分散,小集中?」謝澤涵曾苦讀兵書,還有點兒思維定勢,總是往那上靠︰「能說明什麼呢?」
李思揚又道︰「不錯,可是您看,為什麼這一代,這一代病患卻很少呢?」她指著離受災縣較近的一個縣道︰「若是通過咱們呼吸的氣體傳播,那麼沒道理挨得如此之近的縣沒受感染,這個縣區也並沒什麼特效藥。可您看這條河……」
「病患大都沿著此河……這條河竟然流入直隸境內……」謝澤涵恍然大悟道。
「不錯,說明這條河水才是污染的源頭,必須即刻停用此河的水,禁止飲用,洗菜洗衣,掘取地下水也必須離河二十里開外。」李思揚道︰「若是這樣,災民人數應該不會繼續增長了。」
謝澤涵道︰「我馬上擬折上奏朝廷,同時命人去通知附近州縣。」
李思揚又補充道︰「若此病是經由水來傳播,那麼病原菌必然會隨著消化吸收經由糞便排出,所以,糞便管理必須嚴格,便後必須洗手,不然就會感染疾病。」
謝澤涵對這些說法固然覺得新奇,可細想之下又覺得有理,便點點頭應下。李思揚輕嘆了聲,原來答案只有一層窗紙只隔,卻無端端累了這麼多百姓受苦。
若是在現代,只需要采食物,飲水,空氣的樣本送檢,再對照嘔吐物、糞便和血液標本,很容易就能發現病原菌,真是可嘆奈何了。
謝澤涵回過神,才意識到竟已入夜,屋內也上了燈,心中一驚,出門喚過孫巍問︰「什麼時辰了?酒席宴桌可擺設妥當?眾位大人可曾應邀前來?」
孫巍道︰「已過戌時,俱都準備妥當,只是各司官員來的稀稀拉拉,想是還在後頭,正準備一會再來請大人。」
謝澤涵察覺出不對勁來,莫非是走漏了風聲?于是道︰「你去瞧瞧孫公公可在,請他赴宴?」
孫巍忙道︰「稟大人,方才卑職去過,下人說孫公公外出尚未歸來。」
壞了!謝澤涵一驚,李思揚也很快跟了出來,只見他面上隱隱一絲蒼白,轉身又回了房間。
孫巍與李思揚面面相覷,听見他喚了一聲,又都跟了進去,只見謝澤涵已整理好一個包袱,交給孫巍道︰「此中有幾位犯人的供詞,還有抄錄賬本中幾處不合理之處,以及我草擬的一封奏折,勞煩孫兄,連夜動身返京,若三日之後,我無事則罷,一旦我出了事,即刻將此物交給兵部給事中戴顯。」
李思揚聞言一驚,孫巍雖不明白內中出了什麼事情,卻察覺到靜謐的氣氛中一絲微波,道︰「大人,不如您跟卑職一起連夜入京吧。」
謝澤涵搖頭道︰「不可,如今證據未全,況且隨行的孫忠也不在,我即便是回去,依皇帝性子,亦斷不能輕饒。況且我好歹是奉旨欽差,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反而這些東西更為重要。再者說,一切都只是猜測,或許只是我多疑了呢,你快快去吧,帶上那個嫌犯。」
孫巍又要推辭,連李思揚都道︰「孫侍衛快去吧,謝大人此時一走,只怕更會授人以柄。反而你走的越遠,大人才越安全!」
孫巍點點頭,轉身去提解刑犯,悄悄解馬離去。
謝澤涵見他走遠,卻松下一口氣來,笑道︰「李兄願否與我一道赴宴?」
李思揚卻笑了︰「只怕是只有你我二人的宴席了。」謝澤涵當先引路,李思揚抬目看了看前方那寬厚的背影,突然有種疑問,經過今夜,在他身上會發生何種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