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兮與無雙兩人雙雙愕然,都不曾想到這小男孩竟然是金國的皇帝,顏兮的目光幽深,望著小孩別有所思,金國立國也就五年的樣子,這個小孩看上去只有五六歲,成立金國的不可能是他,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什麼人……
「陳平,前年你守了一年香火問了我一個問題,今年你又守一年,不知這次你要問我的是什麼?」小男孩的嗓音女敕女敕的,可卻有著似被滄海桑田磨透了的圓潤。
「陛下,陳平前年問陛下,為什麼陳平的娘子昌秀要改嫁秦國奸賊,那些人殺了我兒女,殺了我母親,為什麼她改嫁與我有國仇家恨的大秦人,陛下去年說,陛下只能通過血液接觸才可以看到那人的過去現在,陛下還說晉人有好有壞,秦人亦是,昌秀既然選擇了那人,定有她自己的舍與得。」叫陳平的男子,雖然身削骨瘦,可是聲音卻清朗有力,錚錚有聲,一听就是個練武之人。
「你隨便!」顏兮正忙著整理鐵柱給他的資料,頭也不抬的回答,不過馬上他叫住了就快蹦出門的無雙,「你知道無心住在哪里?你能找得到?你確定他還會見你?」
顏兮是從鐵柱那里知道,金國的小皇帝那天並沒有見無雙!
陳平說完這話,頭便不停的磕在光滑的石板地上,頭敲在地上一聲一聲的直如撞鐘。
「歌啊!」
「鐵柱大哥,我要攻擊了,你可得注意啦,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好!」三兒坐在地上與眾人一一打著招呼,等著眾人都走了,他才掙扎著從地上搖搖晃晃的往起爬著。
第二天傳來消息,下午就可以整裝出發,無雙听到這消息的時候一臉驚訝,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刺客要刺殺大秦皇帝的事了,她竟然以為會一直在金都待下去,無雙自責、自省,身為一個頂尖刺客,她絕對不能樂不思蜀,不過自省後無雙立馬顛顛跑到顏兮身前,「這麼快就要走?我去看看無心行不行?我想讓他與我們一起走,他一個人呆在這里,還要當什麼皇帝,會很累!」
不是你問我的嗎?三兒捂著頭,幾乎要淚眼汪汪,不過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才不會流眼淚。
眾人的眼里浮出了不忍的神色,但大家靜靜的,不發一言,只專注望著他們的陛下!
「三兒!」無雙疑惑問,「你打不過鐵柱為什麼還要和他打架?」
「耶,好咧!」無雙興奮的貓腰出門,一出門便扯著嗓子喊,「鐵柱,鐵柱……」
「嗯」zVXC。
紅紅睡意迷蒙的撩起眼皮又合住,尾巴一翹,渾身一抖,一泡屎成功的屙了下,不過這泡屎的降落地似乎有些不對,因為是落在了無雙的手心……
顏兮身後的無雙在這時探出半個身子,「要保護什麼人?」她的頭上戴著顏兮的幟帽,她自己用手胡亂的將紗幔撩起,打量了顏兮一眼對小男孩說道,「他是男人,不是女子!」
「夫人您先走……」三兒卻恰好在這時回身,眼楮本來就小,又因為臉上的腫肉將眼楮擠得沒了縫,但這並不影響三兒所看到的景象。三兒的眼楮立馬直了,不,不是直了,是火了,他覺得夫人有點不太守婦德……
「是經血!」無雙以為顏兮不懂,好心的解釋,「沒事,只是血,不會死,這是女人一個月來一次的經血,你下輩子當女人也會有的!」
從無雙的身影露出在大眾視線里時候,所有的人都靜默了,他們的視線肅然的盯著無雙,又敬畏的仰望自己的王。
「我不是母雞,我是母老虎,變不過來!」無雙模了模有點發麻的唇,不太清楚顏兮這是為什麼要把她的舌頭攪得幾乎斷掉!
眾人因著這話哄得一聲又大笑了起來。
不是一般般的不好,一上午進去一個人訓一個人,從面部表情到走路姿勢以及匯報內容,里里外外的人都被訓了個遍,這其實不算什麼,最要命的是,進去的人都免不得要被將軍來個暗襲,被打的沒招架之力……
「那好,那你現在來陪我練拳來!讓我也看看什麼都能干的你會不會被我一拳就打倒在地上!」鐵柱拳頭握緊放在唇邊吹了一口氣居高臨下的對三兒說道。
「做什麼的?」眨巴著大眼一臉求教的望著顏兮,無雙樂的被顏兮抱在懷里,她轉悠了這麼多路,累!
「我是說你唱的那些話!」
「陛下,是我錯了,不該狹隘自私,不該糾結于過往,是我錯了陛下!」陳平亦是俯身再次磕頭。
「你能明白就好!」小男孩絲毫不覺得陳平這般念叨會佔用他時間或者覺得無聊,他的語氣像是陳平的長輩,又像是陳平的知己好友,雖然簡單的一句卻讓人听著能霍然入心。無雙笑容滿滿哼著三兒沒听過卻很上口的小調,兩腳掂尖在原地打著圈,令三兒一時模不著頭腦,還好因為無雙哼的調子模糊且又快,三兒沒有听到顏兮兩字!「夫人,天快黑了,您早點回房休息吧!」其實是三兒很想早點去妙手那里上藥去……
「是你自己亂走!」顏兮其實很驚喜無雙的憤怒控訴,這就意味著無雙並沒有和那個無心小皇帝去金都皇宮,也沒有打算一去不回,不過他的臉卻偽裝的很好,一臉郁怒,似乎是無雙先扔了他不管一樣。
「統領,將軍找你!」木頭疙瘩從眾人里鑽出來對將三兒高高舉起準備再次摔出去的鐵柱說道。
顏兮的視線一直在無雙的身上,無雙推著小男孩向前,不曾轉頭再看他一眼。心底微微刺痛,他視線低垂,落在腳底的青石板上,任人群一撥一撥的前進,他只在原地不動!
「我總是覺得在哪里見過你般,你叫什麼名字?」
將手中這幾日整理的金都建築以及布防圖細細的瀏覽,顏兮的眉一直都是深深蹙在一起,小皇帝太小,這些東西肯定不是他想出來的,這城池更不是三五年就能建起的,大晉有什麼能人,竟為他的國家找到這種地方?
「哼,你還說,你和你家將軍把我丟下不管,要不是無心帶我回來,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啦!我都沒找你算賬呢,算了,看在你面目全非的份上我就掀過這事!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陳平,你起來吧,我不需要護衛!你守護的人也不該是我!」
「哦!」無雙的聲音依舊怏怏的,慢悠悠的走進了院子,鐵柱也要進去,三兒卻上前攔住低聲說道,「鐵柱哥,將軍心情不好!」
「沒事,我不怕!」小男孩回答!
無雙的心情不好就意味著顏兮的心情出奇的好,這條定律反之亦然,且恆古不變!
顏兮訝然,迎著小男孩的視線,他的身後是被他拽死的無雙,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這小孩,他就有一種危機感,而且此時此刻他很不願意無雙拋頭露面,更不願意無雙見到小男孩。
「哦!」無雙點頭,好奇傳宗接代為什麼要解衣寬帶!不過她還沒有問呢,顏兮望著她的下面一臉的黑線。
「是用來傳宗接代的!」幾步走進屋子將無雙扔在床上,顏兮將無雙腰上的衣帶扒拉開抬起頭朝無雙笑的無害。
「嗯!」無雙有氣無力的倚在門框上應聲,兩只眼楮呆呆的望著屋頂,視線都不曾落在顏兮身上過。
顏兮的牙齒無法抑制的磨了起來。
「嗯!」無雙抬著眼皮撩了三兒一眼又垂下,奄奄回答。
鐵柱哦了一聲,覺得將軍這次納的這個小妾對將軍來說似乎有點不尋常,一臉不解的他伸手就給三個一個響栗,「將軍的事,你怎麼能亂說!」
「陛下,我失了所有的親人,以前心中一直想將昌秀一劍刺死自己再同歸于盡。可自從見了昌秀,我卻沒有了那樣的想法,我放了昌秀,放了我自己,我想活著,可是我又找不到活著的目標,陛下,我守了一年的香火只想問陛下,可不可以收我為護衛,是陛下一言點醒了我,我願終身侍奉陛下,願用自己的鮮血一生祭奠陛下!」
「你不在我的身側就是亂走!」顏兮薄唇微啟輕飄飄的打斷無雙的話總結。
「你曾說要守護晉國!」
「我知道!」從無雙露出個頭後,小男孩的視線就在她的身上,他的笑在此時不再普渡眾生,而像一個幼童,瞧著令自己欣慰的人,「幫我推車!」他朝無雙伸手。
顏兮幾步過去,將不著調的無雙拉近懷里,一口堵上了無雙的嘴巴,他其實,牙癢癢的很想揍無雙一頓,不過他想算了,他雖然以暴力聞名,但卻不喜歡用暴力的手段解決事情。
這次的顏兮幾乎是在聲音出現的時候嗖的一下從窗戶鑽了出去。
一連串的問題,把無雙的小興奮打擊的一無所有,因為她一個都回答不了。
「你動作太快,而且那是茶壺,有誰拿茶壺喝茶的?」無雙越生氣,顏兮越平靜,並且還平靜的波瀾不起,舉止自若!
但看到無雙小狗狗般淒淒兮兮的表情,顏兮終是無法繼續保持沉默,「讓鐵柱帶你去,記得早點回來!」其實早點回來的另一層意思是記得要回來。
「不,回去吧!」顏兮說,已經率先轉頭朝來時的路走回。
一語似無數刀劍從小男孩依舊含笑的容光里散出,明明稚女敕的聲音,明明依舊含笑的小臉蛋,明明那般弱小的身子,可渾身散發的氣勢卻無人可承受,在他的面前,每一個人都是小小的塵埃,微不足道!
顏兮沒有回答,他垂著頭向前走著,思緒紛紛亂亂,大腦卻又無比清楚明白。
「我沒有問你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嗎?」
顏兮覺得,遇到無雙,是他人生里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我知道!」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平靜,他很淡定的將無雙的衣服一件件的穿回原樣,並且還順手將床上的被子蓋在了無雙的身上,深呼吸,嗯,再深呼吸,好,還是轉移話題吧,「你在院子里亂飄什麼?」
「可是晉國已經亡了呀!無雙公主也不在了!」陳平這句話卻是無法抑制的悲戚聲音。
就連鐵柱自己此刻低頭瞧著三兒都有種欺負弱小的感覺。唉,要不還是別了,鐵柱剛想出聲說打住,在原地不停踏步的三兒啊啊啊的大喊著朝鐵柱撞了來。
僅僅只是兩個字,卻又似千言萬語!
「嗯,是的!」
「無心,好奇怪的名字呀,我叫無雙,我們有一個字是一樣的呢!」
「是他!」小男孩的輪椅停到了顏兮所站的位置,仰頭,視線盯著顏兮。
「我沒事!」三兒嘿嘿笑著,瘦瘦的臉已經被大的腫成了一個胖豬頭,就連說話也都是含糊不清的。
「嗯,不用怕,就算翻了我也不會讓你跌在地上!」
「是的!」小男孩應聲,聲音似悲似苦,又似平靜無波,他的面上依舊帶著笑,淡淡的笑,卻似萬丈光芒普照眾生。
「哦,房子在哪里,我尋了好久都沒找到!」無雙頓住腳,終于想起了自己最開始的目的。
「莫磕了,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我再指你一個方向,你要護的人,盡你一生需守護的人就在這人群里!」
靜默……
不過,顏兮很淡定,淡定的沒有動,主要是無雙的聲音以及不良歌詞對他的沖擊力太強,而且這兩種沖擊還是對立的,導致他沒有反應過來。
「夫人?你怎麼在這里?」三兒一臉驚愕,前後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任何人,直以為自己是被打暈了出現了幻覺。
三兒的嘴咧了開,滿嘴的鮮血擋不住他的燦爛笑容。
「什麼?你要我給你調換崗位?」鐵柱和幾個同伴正在後院練拳,幾個可憐的娃被人高馬大的鐵柱打的左搖右晃,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倒下,三兒來救急了!
「夫人還在天壇,將軍貌似不要夫人了!」三兒悄悄回答。
「我找房間啊,我忘了我們是哪間房了,于是就找啊找,找了好久了,本來打算在樹上歇一會繼續找,還好你出來了,要不然我還得找下去!」無雙一臉的慶幸,不過馬上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憤怒的控訴,「你和三兒怎麼把我一個人丟在天壇自己回來了?要不是無心帶我回來,我都找不到路了,顏兮,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半路扔掉不管好省點你的口糧?」
「男女有別?三兒,貌似你一直是我的跟班吧,怎麼以前沒听你說過男女有別?」無雙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懷里的紅紅幾番扭動終于將頭探出了無雙的衣襟,不過馬上又被無雙一巴掌拍了回去。
受顏兮的氣勢影響,三兒跟在顏兮後面縮著頭,不敢也多說話,終于回到院子,鐵柱將三兒扯到一旁問三兒,「夫人呢?怎麼將軍不高興?」
「嗯!」
「鐵柱大哥說,把夫人別當女人,當成母老虎就是了!」三兒垂下頭,話語說的含糊。似乎他自己也覺得這比方不大對頭,但是吧他又覺得自家的夫人其實比母老虎還厲害,所以用母老虎打比方一點也不過分。
「好啊!」無雙扯下頭上礙事的幟帽重新戴在顏兮的頭上,快步走到小男孩的身後,那個一直為小男孩推車的女子已站在了一旁,無雙的手握住那兩個車把,「我沒有推過,你不怕我車子推翻嗎?」
顏兮並不希望無雙和那小皇帝再見面,說實話,他一點都模不清那個無心小皇帝的心思,未知讓人覺得危險,而無雙就是危險的根源。
「哦,你沒有听懂啊,我剛剛編的歌詞,我覺得唱的很好听,你有沒有覺得我唱的好听?」無雙從樹上跳下,揮舞著雙手、踩踏著腳步又開始了母老虎和大公雞的歌,屁/股還很帶勁的扭來扭去……
伸手一攬將無雙攔腰打抱了起朝屋里走去,眼里的火焰噌噌飛漲,「無雙,你知道母老虎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竟然把他比作大公雞?竟然還用這麼高的聲音唱出來?
這是她的聲音?
這話由短小的三兒對高大的鐵柱說出來,感覺真是怪異的不行啊哈哈!立還麼五。
鬼才知道他為啥竟然讓自己的左右手鐵柱跟去,大隊離開之際,很多東西都需準備,沒有鐵柱,誰來指揮下面那些人置辦所需東西並驗收檢查裝箱上車……
眾人捂臉,全都對三兒投以同情的目光,不知道在老大的拳頭下,小綿羊的三兒能不能完整的橫著出去!
今日見了金國的小皇帝,雖不曾談話,顏兮卻已知,自己的謀算金國小皇帝是絕不會合作的,魏國的局勢容不得他繼續在此耗費時間,已經吩咐了鐵柱去傳信引路的人,打算在這一兩日就離開金都。
無雙一臉憤慨,可是她又沒法反駁顏兮的話,于是扭頭瞪著著牆角,打算一會把紅紅拴在牆角畫圈圈去詛咒顏兮……
幟幔遮住了容顏,大家不再留戀,他們由骨子里痴迷的是他們的王,所以就算再完美的人,也無法讓他們放慢追尋王身影的腳步。
視線在半空中相撞,無形的火花四濺,顏兮的神經越繃越緊,小男孩卻似無事般的淺笑,「陳平,你一生要守護的人,就是站在他後面的那女子!」
若是知道金國和她有這麼大的牽扯,他一定不會帶她來的!
「哦,不用你送,你趕緊的去上藥吧,這個樣子會嚇到膽子小的人的!」無雙朝三兒擺擺手身形一閃像一條影子閃過三兒的眼前,只听得她清脆的聲音,依稀還在唱︰我是一只母老虎,嘴里叼只大公雞,噠噠噠,噠噠噠,顏兮就是一只大公雞……
無雙眯眼,瞪著三兒,半晌哈哈大笑,「母老虎啊!還真適合我呢,嗒嗒嗒,嗒嗒嗒,我是一只母老虎,天下無雙的母老虎,顏兮是一只大公雞,大公雞、老虎嘴中叼著的大公雞……」
「那我先回去備藥,你去我屋子里上藥,上完再回去!」妙手擺手,示意這是他該做的,不用謝。
「可是,可是夫人呢?」三兒撓頭,一臉的不解,將軍這是吃那個金國小皇帝的醋了嗎?可是小皇帝那麼小,而且自己夫人能和金國小皇帝搭上線,怎麼也該高興是呀,為什麼,唔,為什麼將軍的步伐沉重,渾身一副死了夫人、活人勿近的模樣!
這次的歌聲是從院牆上飄過的!
無雙這麼一說,三兒便掙扎的更厲害,生怕無雙扶他似的,終于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男女有別,三兒沒事,夫人不用擔心!」
顏兮放下手中的書,將桌上的茶杯拿起慢悠悠啜了一口放下才說,「三兒剛泡的茶!」
「嗯嗯!」三兒點頭,鐵柱的語氣不好,難道是嫌棄他除了天生的鼻子靈之外其它一竅不通?想到這里三兒又補充,「鐵柱大哥,我什麼都能干的!」
無雙心情不好,就是因為小皇帝不僅不見她,還遣了陳平來傳話,祝她一路順風!那個陳平像個捏皮糖一樣跟著無雙,這讓顏兮很不喜,因為無雙去淨房陳平都會候在外面……
「晉國若亡,那你現下所站的地方是什麼?」小男孩的聲音徒然轉變為凌厲,「你每天看到的高樓大廈是從哪里來的,你身上的衣服,你口中的食物,又是從哪里買的?你只為自己短淺的目光、脆弱的自尊而活,你可有真正的為國為家為己活過?你可曾抬頭看過這晉國子民用一磚一瓦壘砌的金都?晉國若亡,你為何還又稱呼我為陛下?又是誰,膽敢說無雙公主不存于世!」
而現在,終于雞飛蛋打,她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咳咳,我是為了抓這只鳥兒出來,它喜歡鑽我懷里睡覺!」無雙覺得這沒什麼,真的,絕對沒什麼,可是三兒的神情太怪異,導致無雙不得不稍微解釋一下,幾步走到三兒側前面,順便再將話題轉移,「三兒,鐵柱怎麼回答你的?」
六歲?
「陛下,那日問完了您我就去找昌秀,我的心理依舊不平衡,我的腰上別著那把陪著我上了好幾次戰場的長劍,想著一刀將他們結果。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昌秀和那人住在一個離鎮子很遠的山溝里,那人因為昌秀的晉人身份受到同僚上級的排擠,現在就靠在山上種了幾畝地過活,我去的時候昌秀在做飯,他在燒火!陛下,我在他們的籬笆外一直站到天黑,我看著他們相互微笑相互夾菜吃飯,突然就明白了陛下當日說的話了!」
「不用!」三兒說,「我自己還可以走!謝謝你妙手!」三兒不敢再笑,一笑就扯得臉頰好疼!
鐵柱愣了一下,他轉眼瞧到眼前三兒鼻青臉腫的臉,半晌,將半空中的三兒輕輕的放在了地上,「好樣的,不愧為我的伙伴!」鐵柱一臉認真的對三兒說。
聲音漸漸的變低,應該是無雙遠去了。
「你怎麼不早說?你怎麼不提醒我?要燙死我啊你?」
顏兮並沒有很早的睡下,他來金國,本是和司徒南風的一個交易,司徒南風給他尋了引路的人,而他則是想借這個機會和金國的皇帝交好,就算不行,最起碼也可以打探到金國的一些消息,但似乎,事實並不如他所願。不僅一無所得,還丟了一個人……
「你在亂唱些什麼?」
「你多大了?為什麼你會是金國的皇帝?」
大家的臉上沒有了嬉笑之聲,都一臉肅穆的盯著三兒,口上默默為三兒加油,心底卻又希望三兒能別再站起來,因為站起來就意味著一次更慘烈的摔跌!
「噢!」無雙繼續應聲,腳步虛浮的走到顏兮旁邊的書桌旁,拿起桌上的一壺茶就往嘴里灌!
沒想到世上還有這般好看的男子!站立在那里便如天上的謫仙般,美得不可方物!
顏兮的手指骨嘎 的響啊,為什麼這女人在意的不是重點?是故意要惹他麼?
無雙咬牙切齒,瞪了顏兮半晌徒然從懷中掏出酣睡的紅紅,一手指著顏兮對手心里的紅紅說道,「去,給他頭上屙一泡屎去!」
「唔,你太小了,像你一樣大的孩子都在念私塾呢,當皇帝很累的,我知道!而且還會有許多人刺殺皇帝!」
他的小身板剛露出來眾人就爆發出了哈哈哈大笑聲,鐵柱本來一臉的不郁卻因為三兒的小身板嘿嘿笑出了聲。為什麼他有一種欺壓豆芽菜的感覺……
這語氣,就好似覺得顏兮真白痴,竟然都听不出她是在唱歌!
無雙從牆上躍下,幾步走到了三兒的身前。
然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夫人,三兒今天沒法送您,您朝那邊一直走,到盡頭左轉,然後再走兩個回廊就到了!」
「哦,那鐵柱怎麼說?」紅紅在懷里折騰的厲害,無雙見三兒轉過了身去,忙用手快速的伸進懷里將紅紅揪了出來。
「我六歲,為什麼我不能是金國的皇帝呢?」
哀泣的人們因為這聲音而撲通撲通的跪在了地上高呼,「陛下!」
「嗯!」三兒點頭,「夫人不在了,將軍又有專門的人,我現在一直近身在將軍身側什麼事都沒有,實在有點浪費!」
三兒本就又矮又瘦,月兌了上衣的他,身上的肋骨一條一條很是清晰,就像一條蜈蚣般。瘦小的他與高大如塔的鐵柱站在一起就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淡定的顏兮在听不到聲音後,一腔的憤怒緩緩的轉變為了悵惘,是自己耳朵听錯了嗎?听錯了吧,她怎麼會回來……
憤慨的無雙在心底唱了一夜的老虎叼著大公雞,她覺得有必要將這首歌發揚光大,畢竟這是她獨創的調子。
沖出去的顏兮在看到無雙的時候頓住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在片刻的迷茫之後變成了一如既往的淡定模樣。
說了這麼多話,三兒依舊在地上掙扎著沒起來,無雙見三兒在地上掙扎的狼狽,不忍心的出口。
「怎麼樣怎麼樣?大統領下手真重啊,三兒你痛不,好歹吱一聲,還活著不?」大家也都圍上來紛紛說道。
這一句話使得在場眾人都以袖遮臉,淚濕滿襟,雖然現在生活無憂,雖然現在生活如在天堂,可是再好,國破家亡始終是他們心底一道不可磨滅的傷,這事無人提起便罷,若是傷口一旦被扯開,便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鼻青臉腫的三兒沒有一點要認輸的跡象,有好幾次無雙覺得他都站不起來了,可到最後,三兒硬是搖搖晃晃的站起再次朝鐵柱沖去。
眾人的視線一時就看的呆了,大家都有一種沖動,都很想伸手模模顏兮的臉是不是人工雕刻的……
晚上自家將軍獨自一人吃了十幾屜小籠包子,又在書桌旁看著平時看的書,三兒想,自家將軍除了晚上吃的有點多以外,其他都很正常!于是得了空又去找鐵柱。
「嗒嗒嗒,嗒嗒嗒,我是一只母老虎,天下無雙的母老虎,顏兮是一只大公雞,大公雞、老虎嘴中叼著的大公雞……」屋頂傳來的歌聲令顏兮微頓。
「你的意思是你作為一個人才,我沒有合理的把你安排,有點屈才了?」鐵柱的語氣很不好,金都就像是一個大鐵桶,雖然他們很幸運的進了鐵通,可鐵桶里卻也是滴水不漏的一整塊,他們想要在這里探听出消息簡直難如登天,最恐怖的是,每次出門都會有人在後面跟著他們,只要他們和路人詢問什麼話語,那人便會出來制止,說在金都這些問題是不能打探的,要是再遇到兩次這種情況,就把他驅逐出金都!這種受挫感讓鐵柱這些人一只自我感覺優越的人每天都挫的快內傷。
任誰也覺得鐵柱打倒三兒就如同踩死一只螞蟻般的簡單。
三兒是這群人里唯一一個空降過來的,空降的三兒沒有一點出彩的地方,反而還處處落後,大家能接受得了他才怪,不過經過這一次,大家雖然不能完全接受三兒,但也不會再把他不當同伴看待。
「回來了?」顏兮抬頭,一臉意外的看著進來的無雙,那表情就似是剛發覺無雙回來般。
真是一個合適的歲數!
這是顏兮的第一個反應,但是他耳朵里立馬就听到了無雙的不良歌詞……
「養幾天應該沒事,要不要找個人把你背回去!有些地方需要上藥」妙手為三兒看完傷,不冷不熱的說道。
「陛下,除了您,這世上再也沒有我要守護的人了!」陳平抬頭,他的額頭已經撞破,鮮血從額頭滑落溢了滿臉,听到小男孩的話,眼里滿是絕望。
「我叫無心!」
無雙進去的時候,顏兮卻是一臉悠哉悠哉的坐在躺椅上翻看著書皮叫什麼奇俠怪傳的書,這書是顏兮買來給無雙打發時間的,這書在無雙進來前還在床上的某個角落,看書的顏兮一臉的聚精會神,不過在無雙進來後很久很久手中的書都不曾翻過一頁……
「你沒問我!」
「以後不要唱這種亂七八糟的歌,還有,你要是再敢說我是公雞,我會讓你變成一只母雞!」一個長長的吻,由一開始因為憤怒而粗魯直入,卻終是抵不住她香軟舌尖的誘惑,慢慢沉醉在了里面。
院里的大樹上,無雙搖晃著兩腳丫子坐在枝杈處。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自己看還有什麼遺漏沒?」顏兮打量了無雙片刻,嚴肅的面上不露出一點得意的神色。
「你有!」小男孩打斷陳平的話,聲音突然變得威儀,他的眉目微凝,一時散發出凌駕于眾人之上、似無人可侵犯的氣勢。
「好咧!」三兒沒有發覺眾人的同情目光,他興高采烈的應了一聲,學著鐵柱一樣將自己的上衣月兌下系在腰間。
「嗒嗒嗒,嗒嗒嗒,我是一只母老虎,天下無雙的母老虎,顏兮是一只大公雞,大公雞、老虎嘴中叼著的大公雞……」
若是當初大晉沒有國破,那今日一國獨大的絕對是大晉,還好,如今大晉已經不存在,金國雖強,卻沒有根基,想超越魏秦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當時的顏兮手里拿著書籍一臉悵然的還在呆滯中,聲音飄得太快,導致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聲音再次消失了……
相對于無雙的興高采烈,顏兮卻是眉頭微蹙,他不確定無雙這一去到底會不會回來,不過人生總歸就是一場場賭博,大賭、小賭、豪賭,免得以後押寶輸,不如現在就押草賭。
三兒太矮,大家一直在往前走,大家的視線一直望著前方的無心皇帝與無雙,都沒有人注意到被他們擠來擠去的三兒,等人們都跟隨著無心小皇帝進了天壇,三兒已被轉的頭暈腦花找不到了東南西北,等他定神後,只見到顏兮一人站在一下子空無一人的青石板路上,還好自己沒有把人弄丟,要不然還不得又挨鐵柱幾臭腳丫子,三兒高興,幾步跑上前去,「將軍,將軍?還以為您和夫人一起進去了呢!將軍,我們也進去吧?」
「我沒有這樣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有事做,只有我……」三兒忙忙解釋,但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鐵柱打斷。
幟幔下的顏兮眸底透出微寒的光芒!
等鐵柱走出了院子,專門負責大家生病受傷的妙手上前為三兒擦看有沒有傷筋斷骨。妙手本名呈正,不過大家都習慣了叫他妙手。
小男孩的手指微抬,身後的女子推著他向一側拐去,所到之處的人們自發讓出一條路,眾人的目光灼灼,都望著小男孩指向的地方。
這讓三兒一臉的疑惑,說實話他心里的無雙一直都是母老虎的形象,時刻在發威發福,什麼時候還有這般無精打采像是被人抽了筋骨的一面?三兒無限好奇,不過好奇只是在心里,「將軍等了夫人很久了!」側身為無雙讓了路。
「我沒有亂走,我一直在無心的身側!」無雙反駁。
無雙托著腮坐在高高的牆頭,瞧著三兒被鐵柱拋在地上又站起,然後又被拋在地上。
「夫人,您回來啦?」依舊腫著臉的三兒在院門口迎上遠遠走來的無雙和鐵柱。
「你的意思是你太閑了需要找點事來做?」鐵柱眯著眼俯身盯著三兒,就像是惡狼盯著小白兔般。陪他練拳的眾人齊齊後退幾步,躲開了危險範圍內。
顏兮此刻並沒有帶幟帽,眾人隨著小男孩將視線聚焦在了顏兮的身上,然後嘩的發出了一浪驚訝之聲。
手腕月兌臼了,妙手 嚓為三兒接好了手腕,不設防的三兒啊的一聲尖叫,惹得眾人連連哄笑,不過看三兒的眼光總算不再那般漠視。
「咳咳,咳咳,燙死我了,燙死我啦!」上一刻還行尸走肉般的無雙這一刻就像是注了興奮劑般在原地捂著脖子跳腳。
……
「我以前有對鐵柱大哥說過的!」腿彎處像是折了般疼的厲害,三兒咬牙,一瘸一拐的朝前走著。
鐵柱給三兒下了最後通牒,連侍候夫人的活都被別人搶去,三兒就不用在隊里混了!
三兒很冤很受傷,誰知道夫人這樣的人還有人搶著侍候啊,對方還是個一流的高手啊,比他高兩個頭還多,存在感比他強,力氣比他大,武功比他好,做事比他利索,他想搶人家的風頭都搶不了啊!
最後還是將軍大人親自出馬,派陳平與引路人在前面探路,終于把人給支了開去!而且還是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