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不過!」司徒南風笑,像平日里一般的笑容,溫和有禮,完美無懈!
「還真佩服司徒公子,不來這金都,顏某都不知司徒公子竟然還能出入這如世外之境的金國。」
「商賈之人,利益所趨!」司徒南風回答,「人稱南風為這天下第一富,且不知富字的背後便是刀山火海,再者樹大招風,南風總是要多挖幾個窟才行。」
顏兮微笑,將無雙的手捏的更緊,「別忘了,你還是我第三十六房小妾!」
這次連做糖人都不待見無雙了……「誰?」
手下意識的接過糖人,「給我的嗎?」一切話語都是下意識的,可無雙的真正思維里卻沒覺得自己有說過話,甚至有伸手接過糖人。
三兒當然是不敢將自己的不滿吼出來,他很無助的轉頭求助自家將軍,自家將軍已然站在了三尺之外,渾然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無雙,該走了!」顏兮幾步上前將無雙的手拉住朝外走去,順便對男孩說,「謝謝你的糖人,我夫人很喜歡!」他的語氣很客氣,小男孩那麼小,明明瘦瘦弱弱,而且看樣子還是一個不便的癱子,這樣一個小孩,渾身卻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儀,一種讓人止不住想伏首跪拜的氣勢。
知道嗎知道嗎知道嗎?
你不買,站到最前面看有多礙眼知道嗎?
「無事,去皇宮!」話說完,一絲艷紅的血緩緩溢出嘴角。
正因為無雙的忽略而郁悶的紅紅見到司徒南風,兩眼頓時亮了,尖叫一聲撲到司徒南風是肩上,扇動著翅膀朝無雙示威叫嚷,好似在說︰你再不理我,我就另謀高就!
聲音稚女敕卻悅耳,听著如沐春風。
金國太過神秘,顏兮自從進入了金都便像是入了迷宮般,兩眼一抹瞎,他無法在這里動用探子,無法打听任何關于金國皇室的消息。
「夫人,買糖人是要排隊的!」三兒真想用手將自己的臉遮起來,那些小孩子們的眼神個個都是鄙視中帶著憤怒啊。
「這個無雙公主,死了還讓這麼多人惦記,真厲害啊!」走在大街上的無雙與顏兮听著人們議論紛紛的話語,無雙禁不住乍舌。
「可以嘗嘗金都的小籠包子!」司徒南風為無雙夾了一個包子。
「想吃嗎?我送你,和你長的一模一樣的糖人!」一支糖人遞到無雙眼前。
一塊帕子扔在了無雙手上,「擦干淨!」顏兮皺眉說道。
不過看到無雙脖子上的斑痕,顏兮終于又有了優越感,在無雙的身側坐下,顏兮關切的對無雙說道,「還瞌睡嗎?餓壞了吧!」
賣糖人看你的眼神很鄙夷知道不?
「可是,我總感覺,我來過這里一般!」
這個糖人長的真像她自己,明明沒有眼楮沒有鼻子,無雙卻覺得這就是自己般,被舌忝了的頭部緩緩的融化,一滴滴糖水從上面落下,滴在了手上,真黏!
昨天金都的皇帝派發了金豆子給大家,還有昨晚的全城煙火,都是因為今天是無雙公主的生日,據說今天金國皇帝還會親自去城里的天壇去賜福,順便在那里與大家一起吃長壽面!
無雙想,她一定是耳鳴眼花了,她听不清周圍的聲音、她看不到周圍的人,她的眼前只有小男孩,她听到自己說,「是你啊!」
「哇,真厲害!」無雙的身子使勁朝前擠啊擠,擠開了一堆半大的小孩,湊到做糖人的面前,盯著人家手上的糖直愣愣的瞧著。
「那是當然,我無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刺客!」無雙得意仰頭。
你把小孩子們的視線都堵住了知道不?
顏兮湊在無雙耳邊,熱熱的氣息撲進無雙耳朵里,小聲回答,「你沒睡好,但貌似你身體被搞的很‘好’,我還沒有怨你一晚上聲音不停,吵得我都沒法休息呢!」
末了抬頭,笑容爽朗的對司徒南風說,「司徒公子真厲害,怎麼知道這包子是金都廚師做的?我都不曾知道呢!」
「是嗎,那快走!」無雙轉頭,戀戀不舍的說道,不過終于移動了腳步。
「司徒公子將這話都告訴了顏某,顏某人真是忐忑呢!」
她依舊站在原地,朝著小男孩亮燦燦的眸子,微笑!
像是為了補救,司徒南風說,「金都的包子一絕,你們可以嘗嘗!」
帶著幟幔帽子的顏兮站在人群外,見無雙久久不走,周圍的小孩瞪著無雙一副壞人的模樣,顏兮轉頭,吩咐身後的三兒將無雙帶出來。
顏兮的手一頓,馬上就恢復如常,打斷無雙的話,「擦干淨了,以後不要隨便和人家小孩子們搶糖人,多大的人了,會被人笑話的知不知道,沒看到三兒因為你都不敢抬頭了嗎?」顏兮的語氣輕快而寵溺,就像是親梅竹馬的哥哥教訓寵愛的妹妹般,卻也成功的將話題轉移。
對面坐下的司徒南風微微一頓,垂著頭似在和手上的紅紅玩鬧,進門遠遠一眼,他已然將無雙打量了個遍。心里的酸甜苦辣,到頭來都是在自飲自酌,不要抬眼,他告訴自己,不要抬眼去看她,只要她好,就好!
「夫人,不買也不能插隊,這些小孩都是在排隊!」
等兩人笑意盈盈的進了西花廳時,無雙已經穿戴整齊兩眼瞪圓了的盯著桌上的各色菜肴,紅紅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很是不滿被無雙這般忽略,是不是的啄一下無雙的耳垂,令正鼓起勇氣去拿筷子的無雙一個驚嚇,手又縮了回去,順便還裝作不經意般瞧瞧一旁三兒的反應。
可其實,她卻並不知道小男孩是誰,只是很熟悉,很熟悉的一種感覺,這種熟悉似乎與生俱來就存在于骨肉中般,明明這麼熟悉,卻好像隔了一堵透明的牆,她站在牆這頭望去,骨子里的熟悉被這堵牆轉化成了陌生。
沒有繁瑣的裝飾與禮器,沒有大隊的人馬開路,一個小孩,一個女子,明明簡單平淡到不行。
「我不買!」無雙兩眼盯著糖人,頭也不回的答。
「這麼多人,怎麼進去,進去了能搶的到長壽面吃嗎?」無雙一臉郁郁,「都是你耽擱了我早起,你說你昨晚上那麼折騰我干嘛,害的我都沒有睡好!」
周圍都靜靜的,所有人都虔誠的望著男孩,所有人都自覺後退幾步與男孩保持著距離,包括那些買糖人的小孩子,喧囂的大街像是冰凍了般沒有了聲息,不,也不是冰凍,雖然沒有聲息,可卻能感受到大家那種無以倫比的激動與興奮。
「忘不了,你也別忘要一直管我吃喝啊!」
最後是顏兮這個主人家先進門。
利益所趨,即便相互再看不慣,還是要笑面迎人,商議著共同合作的計劃,進展。
顏兮突然想起了那天,風沙漫天中她代替他大聲呼喊的聲音,還有他醒來時第一眼看到她將他緊緊抱著的姿勢,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她的手腳從自己的身上掰開,她的臉那時候緊緊的皺成一團,就像每個夜里她睡著時候的表情。
「哦!」無雙應聲,糾正顏兮的話,「三兒是覺得我丟他家將軍的臉了,所以才不敢抬頭的!」
兩人視線相絞,俱都哈哈大笑,
「我沒有插隊,我只是看看!」
他的身體本就在上次喚出千鳥之時虛弱到極點,從大秦到金都,這一路日夜兼程,使得他本就不堪一擊的身體雪上加霜。
「顏兮,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他?」
小男孩的身影從街道口出現,他的身後有一個穿著栗色橙色旗袍的女子為他推著輪椅。
「將軍請!」
的確很難擦,太黏了,顏兮吩咐跟在後面的小三買一瓶酒去,無雙的手依舊在他手心里,垂下的眉剛好看到無雙手心上的劍疤,不止手上,無雙的身上遍布了傷疤,那些疤有的很淡,有的很淺,還有長長的將無雙背部豎切成兩半的刀疤。
無雙依舊失神,由著顏兮拉著她向前走著,轉頭,男孩的影子在視線里慢慢朦朧最後消失不見,心里突然有些難過。
男孩很小,只有五六歲,他的頭上用玉冠將頭發束的整齊,上身穿著水藍繡金絲的錦袍,下半身遮蓋在白色狐皮一般的毛毯里。
無雙沒有反駁,她低著頭很認真的擦拭著自己那只糖膩膩的手,可怎麼擦也擦不干淨,大紅牡丹的干淨手帕反而還沾了很多糖。
從驛館出來後,司徒南風一頭倒在了馬車上,他的臉色上車是還正常的很,進了馬車後立馬變得慘白如霜。
筷子夾著的包子已經被無雙的手拽了去,「哇,的確好吃,比俞京的包子好吃多啦!」
無雙的態度令本來一臉不快的顏兮更加不爽,不過顏兮是誰,他就算再不爽,也不會將情緒放臉上。
一屜包子瞬時被無雙兩手端到了懷里。
他的輪椅做的很精致,輪椅往上還有一個八角亭一樣的青色蓋棚,大概是用來遮陽的,蓋棚的每個角都掛著一個紫色的風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金回稱某。
「司徒公子請!」
「好吃嗎?」顏兮開口問,聲音很溫柔,不是敷衍,不是偽裝,是那種沒有別的情緒只是一汪純純的能將人醉倒的溫柔。
無雙突然就茫然了,她低下頭,沒有再舌忝糖人,只瞧著糖人在手中慢慢融化,然後滿手的濕膩膩,五指握拳,然後再松開,細細的糖絲被扯長,又繃斷,就像是自己凌亂的思緒般。
糖人被小男孩舉到最高,但也只到無雙的胸前,他的嘴角含笑,迎著陽光望著無雙,那笑里,幾多歡喜,幾多明亮!
兩個人在門上又客氣一番,
但自從小孩出現,人們的的視線徒然變得炙熱,所有人望著小孩,就像是虔誠的教徒在注視著自己的神。
三兒在一旁虎視眈眈,不允許她提前動筷啊,啊啊啊!
僵硬了一下顏兮繼續將青菜夾在無雙的碟子里,「不要光吃肉,吃點青菜,身上的傷還沒好,光吃肉不行!」
兩個人同時說話,同時夾菜,視線在半空相撞,顏兮眼中不悅,司徒南風略顯尷尬。
誰呢?
金國的皇宮並不大,司徒南風的馬車所到之處竟然是一路同行無人攔截。
「這里是金都,你從來沒有來過,怎麼會見過?」三兒買來了酒,顏兮將酒倒在手絹上,重新低頭為無雙擦拭,幟幔遮蓋下的俊顏,唇角緊抿!
「沒想到你還有自知之明!」顏兮失笑,拉起無雙的手繼續向前走著,心卻慌亂,無雙很少去猜察別人的心思……
顏兮以為這鳥兒是朝著他來了,本來都伸了手出來,但鳥兒卻直直越過了他飛到了司徒南風的肩膀上,這讓他一個主人情何以堪……
明明是一個小孩,卻讓顏兮覺察出了威脅!
無雙順著糖人看去,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朝她仰著頭微笑。
若是顏兮看到的話,一定會將司徒南風重新估價,但他沒有看到,入鄉隨俗,他不能派自己的人出去跟蹤司徒南風,雖然他很想這樣做。
「餓,餓死了,可以開吃了吧!」無雙的聲音沙啞,還好她起來的時候含了那個藥丸,要不都不能說話啦,對司徒南風的到來無雙似乎沒有一點多余的情緒,她飛快的拿起筷子,夾了幾塊豬肘子到她的飯碗里,低頭猛扒。
無雙和顏兮被人群擠得後退了好幾步,不過因為大家都靜悄悄的,受氣氛影響,兩人也沒敢大聲喧嚷,視線順著大家的方向側頭望去。
「公子?」跟在他趕車的十娘在車簾外急急喚著。
紅紅像是可以體會到他的難過,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著他的手心,似乎是在安慰他般。
張口,伸出舌頭在將手上的糖人微微一舌忝,好甜的糖人!
昨天用了猛藥,讓自己可以在半月之內與常人無異,這種藥最大的克星便是酒,剛剛失意間飲的那一杯酒就如同引子,將他努力維持的表象毀滅!
後頭跟著的三兒一听這話頭更低了,為啥子要拿他開涮,他多冤啊他,站著也中槍啊!
天壇並不遠,穿過幾條街就是,叫得天壇,其實和寺廟差不多,無雙幾人去的時候,天壇外的那條大街已經滿滿的全是人了,不過這些人很奇怪,擠的如此水泄不通,卻沒有人大聲喧嘩,大家都靜靜的,一臉期盼的望著無雙他們來的這個方向。
無雙抬頭四望,高高的大樓,穿著旗袍的門迎,女子們盤卷的發……
司徒南風拿起桌旁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將軍新來,這宅子又是金都官府備的,廚子之類肯定都有,自然來了金都,所吃所用自然都得嘗嘗鮮。將軍不必懷疑,金都管治嚴格,南風若是帶了探子,決計進不了金都,想必金都的外交官也曾告誡過將軍金都的一些條例吧!」
顏兮知道自己此時的感覺沒錯,眼前的男孩,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身份,若是放在平時,顏兮一定會籍機上去攀交,可是現在他內心里卻覺得這個小孩會給他帶來威脅!讓他只想把無雙從男孩的視線里帶離。
無雙愣了半天才想,顏兮問的是糖人嗎?
「不好吃,好看!」無雙回答,她頓了頓又說,「那個小男孩,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顏兮,你有沒有覺得他很熟悉?」
「夫人,您不想去天壇吃長壽面了嗎,再晚就佔不到席位了!」zVXC。
男孩的眼楮是無雙從不曾見過的紫色,流光溢彩的紫色,真是好看呢,小男孩就像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一般,華美無雙!
「別光吃肉!」顏兮為無雙夾了青菜。
三兒的話這次戳中了點子上。
無雙正欲反駁,不知是誰大聲的喊了一句「來了」,擠得水泄不通的眾人竟自發讓出一條直直的通往天壇入口的路,而且路還詭異的很寬,足足能容納十多個人並排走。
顏兮沒有回應,無雙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的視線被一旁的糖人吸引,準確的說是做糖的人,一堆糊糊狀的糖在做糖人兩根筷子飛快的操作下,立馬就變成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動物。
顏兮看不貫無雙這般機械性的動作,他挪到無雙身前拽過帕子拉起無雙的手為無雙擦著。
小孩的輪椅不急不緩的向前,小孩的臉上一直含笑,他的笑就如普照大地的陽光般,看到他的笑便會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暢,便會覺得整個世界都美得燦爛。
風鈴在輪椅移動的時候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整條大街寂寂的,只有風鈴歡快的聲音在蕩漾。
天壇的門在這時緩緩的打了開,一個面貌憔悴的漢子從里面幾步走到離小孩三步的地方跪了下,他的雙手捧著一個橢圓形平地香壇,壇里插著六根香火,將香火壇恭敬放在小孩的腳前,他的頭完完全全伏在地上,「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