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炫嫣杏眼圓睜,「薇姐姐不問問哥哥生了什麼病?」
薔薇忙道︰「妹妹,不是姐姐不想問,是還沒有找到時間問,妹妹千萬別和姐姐計較。」真要病得十分嚴重,石大姑娘哪會有空閑在她家的園子里使小性,插了滿頭的菊花?
「那你現在問也不遲。」石姑娘的性子發了,不依不饒。
薔薇一本正經的問道︰「敢問石妹妹,五師兄生了什麼病?嚴重嗎?」。
石炫嫣︰「哥哥傷風了,很嚴重。」
「請過大夫了嗎?」。
石炫嫣點頭,又搖頭。
石炫燁在家里那般受寵,石夫人又那麼精明,兒子病了會不請大夫?
「大夫來過好幾次了,一直沒好。」
薔薇拍拍她的肩,「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妹妹不要太擔心了。」傷風而己,又請了大夫,想來不會有什麼大事,不明白石姑娘為什麼揪著不肯放。
「姐姐不給我幾壇菜,讓哥哥的病好得快一些?」石炫嫣那杏圓的眼中全是信任和祈求。
薔薇不得不解釋道︰「妹妹,我只跟著冷媽媽認得幾味草藥而己,不會看病。」
「薇姐姐的大師兄不就是吃了腌菜藥到病除的嗎?」。
「那只是湊巧。」
石姑娘掩嘴一笑,「哥哥說了,這叫運氣,運氣好的人走路都會踩著銀子。」
薔薇也笑,「運氣好的人,生病了也很快就會好的。」
總算連哄帶騙的讓石姑娘開始睡起了午覺。
也不知石炫燁是怎麼和她講的,這丫頭竟然把她當成了無所不能的人。
那年春天放在幽蘭寺的草藥確實只是一個巧合罷了,況且她也沒意思去賣,直接送給寺院拿去救人了。
那一年,還完劉林的兩萬兩銀子,還有八千,加上剩余的麥子又賣了三千多兩,給了余婆一千之後還余下一萬兩。雖然張氏說了全權交給薔薇,她卻沒敢把它們全放進自己的荷包里,拿了五千兩給張氏,求她交給劉林去安置嫡姐,另外又讓辰杰給了石炫燁和劉林各一千兩,讓他們幫著托人買地。
張氏看著薔薇遞過來的銀子,死活不肯接,「薇姐兒有這份心就好了,銀子娘這里還有。」
薔薇就笑道︰「女兒一個人佔了兩個人的寵愛,多送一點錢過去,讓她生活得好一些,女兒才能安心,娘也能更為放心。」
張氏這才依了。
蝗災之後,大片的土地無人種置,就是上好良田一畝也不會超過十兩銀子,便宜的荒山更是只需三五兩銀子就可以買一畝。
薔薇買回來之後,讓張氏幫著選了幾個得力的莊頭,秋末全種上了大麥,收割完又全種了玉米。大麥生長期短,比小麥子成熟的還早,頭一年就獲得了大豐收,如此一來,喂家禽的糧食全有了。
張氏見她全種玉米,最先還比較擔心,「薇姐兒,玉米價錢偏低,收了之後只怕會有積壓。」
薔薇︰「母親,玉米只要不剝開,可以放置的時間長,便于存放;莊子上的人冬天剝玉米,也算是個消遣,這些全是無家可歸的流民,底細咱們也不清楚,太閑了容易惹事生非。」父親雖一直沒有遷升,總算聲譽還不錯,不能因這些人生事給毀了。
……
薔薇待石姑娘睡著,就在外間悄聲向喜兒道,「去問問看,石姑娘頭上的花是怎麼回事。」
喜兒出去了一會兒,回來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園子里的小丫頭們知道石姑娘和您好,本是不敢得罪的,偏二姑娘講過了︰園子里的花兒草兒只要少了,就扣月例,不給飯吃。如今園子里的小丫頭全是二姑娘管,伙食也是二姑娘安排,吃的比之前是越發的差了。她們怕石姑娘摘花,還沒等她過去就先出抬出二姑娘的名頭阻攔了,您知道的石姑娘和二姑娘一向玩不到一起,听得這話越發要剪幾朵才甘心。」
薔薇沒出聲。
喜兒停頓半晌,又道︰「就是嫣然母女也跟二姑娘吵好幾次了。」
主子管不住下人,是無能的表現。若不踫觸到底限,想必陸姨娘和菁若也不會鬧到母親那里去。只是不曉得她還會忍多久。
原來是指望冷媽媽將周氏趕走,哪知蝗災事件過後,冷媽媽好像不太再管薔薇的事,就連她不再練武也不置一詞,態度倒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主僕二人正說些閑話,只听外面傳來了哭喊聲,笑鬧聲,咒罵聲,尖叫聲,叱喝聲……
薔薇朝門外看了一眼,樂兒忙站了起來,「姑娘,奴婢去看看怎麼回事。」
哪知她才走到院中,喧嘩聲已經到了綄紗塢的大門外。
薔薇便對喜兒呶了呶嘴。
喜兒便朝樂兒喊道︰「還有件事要囑咐你。」
樂兒忙轉了回來。
薔薇︰「不用去了,只怕她們已經來了。」
她話音未落,余嫣然已經拉扯著菁若闖進了院子,「撲通」一聲跪在堂屋門口,高呼道︰「大姑娘救我。」
溫婉端淑的菁若,哪能是嫣然的對手,居然被她一路拉扯著到了薔薇這里。
薔薇瞥一眼門簾,端起茶杯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樂兒忙幫她重新沏滿,喜兒已經掀開了東次間的簾子,站在堂屋內壓低聲音問道︰「姑娘們還在睡中覺呢?你們吵吵嚷嚷做甚?不知道姑娘這里有客嗎?」。
余嫣然恨恨的指著菁若道︰「看看你家姐姐,再看看你!一個姨娘生的庶女罷了,居然在我面前指手劃腳,還敢說不讓吃飯!沒有下人做人做馬,能有你現在的安逸生活?小小年紀而己,怎生得心腸如此歹毒!」
菁若何曾听過這話,又羞又氣,眼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淌個不停。
如畫和如墨對望一眼,又看了看菁若,站了出來,指著嫣然道︰「憑你也配用這個‘嫣’字?咱家大姑娘的客人,石家姑娘才配得上一個‘嫣’字!水有高低,人有貴賤,天生的奴才命,自然是主子讓你干嘛就得干嘛,不喜歡殺了賣了也是應當!想當初也不知是誰像狗兒一樣巴巴的求著咱們收留她!」
嫣然氣個絕倒,滿臉通紅沖上來就要撕打如墨和如畫。
冷媽媽走了過來,照著嫣然臉上就是十幾個耳光,打完才道︰「大姑娘恤憫你們,但你們也要顧及她的面子才是,明知有客人在,還這麼喳喳呼呼!真當老婆子死了不成?」
嫣然沒想到冷媽媽會突然發作,硬是一下都沒躲開,等反應過來,兩邊的臉頰已經腫得像饅頭一樣。
冷媽媽打完之後,又冷笑道︰「剛好趁著朱家來的人還在前面歇著沒走,你們就一起回了罷,這樣大的脾氣我們白府如何敢用?」
嫣然何時受過這等委屈?腳一跺,恨恨的看了冷媽媽一眼,「不用跟她們一起,我這就回去稟了主子。」
菁若這才大驚失色,假如知道這二人是朱家之人,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得罪。
長久的經營,竟全毀于一旦,並且是有口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