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你父親愁眉不展,我再四的追問下他才說接到密報賊人要進攻陽。那時候陽城的防衛全被撤空,你父親又剛到任上,咱家的老太爺也才被策免不多久,陽城要是不保,你父親這官也算做到頭了。」
「好在陽城三面環水一面臨山,賊人若想進攻,唯一的地方就是萬山和柳子關。無奈間,你父發動全城老少一起去守萬山。我這個縣令夫人自然是大家第一關注之人,那時候我還懷著你。兩相權衡,擇其重,我不得不咬牙去了。陽城是沒事了,可憐你那早一刻出生的嫡姐卻下落不明,就是你也是因緣湊巧遇上了冷媽媽,被她搭救,才少了性命之憂。」
果真是有個姐姐。
「母親每年去幽蘭寺小住,是想念我那姐姐了吧?若是如此,咱們把她找回來不就得了?那樣女兒也多個伴。」
張氏嘆一口氣,「這些年,也不知派了多少人暗中查訪,卻沒有一點音訊。若是被狼叼走吃掉也算了,就怕落入有心之人手中,說不定現在遭著什麼樣的罪呢。」
張氏越想越傷心,眼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淌個不停。若是被有心之人隨意渲染,不僅對張氏的名聲有損,就是薔薇也會蒙塵。你讓她如何不憂?
「母親放心,俗話說‘好人定有好報’,母親當初是為了全陽的百姓無奈間才丟失了姐姐,若是姐姐知道定然也不會怪母親的。天下人若是知道這些,怕是也會稱贊母親深明大義,咱們慢慢訪,我總覺得姐姐應是好好的活在某個地方的別人不都說雙胞胎有特殊的感應嗎?母親要相信女兒。」
張氏摟緊了薔薇,「我的兒,你不知道,我每次做夢,都夢到你姐姐被狼吃了,一個人做了孤魂野鬼哭著向我喊自己冷呢。」
薔薇用帕子給張氏擦了眼楮,又安慰道︰「夢必定是相反的,我們一定能把姐姐找回來的,姐姐若是知道,肯定也不希望母親這般傷心,不然等找到姐姐的時候母親病了,姐姐又如何肯安心?」
張氏又哭了一陣,情緒漸漸好了些,吩咐薔薇道︰「薇兒,這事萬萬不能讓菁若和三位姨娘知道了」
薔薇自是點頭,「女兒省得。」
然後又親自打水給張氏洗了臉,均了面。
但憑這件事還擊不倒張氏,到底是什麼原因逼得一個能夠挺著大肚子守城的母親倒下來?
這些事積壓在張氏心里已經多年,如何會只被薔薇問一下就失態了?三個姨娘知曉的可能不多,對這件事知曉得多的反而是冷媽媽和朱家。
想到冷媽媽,薔薇不禁又想到她早上還未亮透的時候去她房間沒有人的事。
「冷媽媽是和李媽媽一起到咱們家來的嗎?」。薔薇徉裝好奇,問起從前。
張氏搖了搖頭,「李媽媽是我打小的丫鬟,之後又成了我的的陪嫁一起來了白家,冷媽媽是幽蘭寺救你之後才到咱們家來的,張家是書香門第,哪里會武功的媽媽。」救命的恩人,反倒心甘情願做了下人,薔薇總覺整件事給她的感覺怪怪的。更奇怪的是,她這個姐姐,前世和朱旭堯一起出現過。
「那冷媽媽其他的親人呢?」從薔薇有記憶起,並未看冷媽媽有親人來探過她。
「她家遠在西蜀,逃荒才來了咱們這里,之前在石老爺家做佣人。」幽蘭寺之前,竟然是一片空白。
談論到別人,張氏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薔薇就乘機告辭,「冷媽媽孤身一人在異地,昨天吃飯的時候喜兒說她有些不舒服,女兒這就回去探望她老人家一下吧。」
張氏皺眉︰「難怪昨天晚飯都沒見到她。你去看看也行,只是要記得,你是小姐,千萬不要愈越了主僕情份。」
對于冷媽媽,薔薇向來是尊敬的成份居多,她本身也不是容親近之人,母親卻讓她「千萬別逾越了主僕情份」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薔薇故做漫不經心,實則已經心事重重,如果冷媽媽和朱家是一伙,她以後不是更艱難?假如他們是一伙,母親應該不會對朱旭堯那麼親熱,難道還有第三方的勢利?
才走到綄紗塢外面,就听到冷媽媽在喝斥人︰「小蹄子,青天白日的你鬼鬼祟祟的院子里做什麼?」
然後是低泣著的解釋聲,「我只是蹲著拔草,並沒有做別的。」是院中管花草的小丫鬟慶兒的聲音,這丫頭向來最有眼色,嘴巴也甜,不知怎麼得罪了一向甚少和下人接觸的冷媽媽。
薔薇踏進院子,眼角的余光瞥見冷媽**手離開慶兒的耳朵。
這是薔薇有記憶以來,冷媽媽第一次對小丫頭動手,她故做不見,笑問道︰「媽媽可好些了?」
冷媽媽就望著薔薇柔和的笑了起來,「可能是睡覺的時候沒蓋好涼了胃,現在已經好了,難為姐兒還想著。本以為大雨天姐兒會多睡會兒,沒想到老身起來時姐兒已經去給夫人請安了。」又親熱的攜了薔薇的手朝屋內走去,「走了這麼久,肯定累了,進屋歇歇去。」
待喜兒端了茶,薔薇又親自捧了一杯遞過去,冷媽媽接過茶吃了幾口才笑著問道「姐兒前天說別家的女兒都做針黹,那姐兒想不想學呢?」
薔薇笑著眨了眨眼楮,「媽媽要教我?」
冷媽媽擺擺手,「老身有個一起老家過來的姐妹,從前也是大家的小姐,後來不得己才四處飄泊,如今在石老爺家里幫忙做繡娘,不如我先問問夫人的意思?」
薔薇就笑起︰「多謝媽媽費心。」
冷媽媽也笑,「你是我女乃大的姐兒,總希望你樣樣都比人家好。我這就問夫人去。」說著起身告辭。
薔薇把冷媽媽送出去,對著喜兒朝外面使了下眼色。
喜兒出去片刻,來回話,「說是蹲在牆角拔草,看到她老人家進來,不過是想看看姑娘是不是在後面,問問那盆蘭花是不是也由她照顧,多看了一眼。耳朵都破了。」
冷媽媽雖然有武藝,但從來不會持強凌弱,更沒有因為是薔薇的乳母而對白家的其他下人有過厲色,更別提打人。今日為何偏偏就對慶兒動了手?
薔薇想了下,吩咐道︰「我早上去看冷媽媽那件事,就不要告訴她了。」
母親早上為什麼會那麼失態?難道是和冷媽媽有關?假如真和她有關,還真不敢打草驚蛇,這件事總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