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汐無奈隨著太後來到慈寧宮。舒駑襻
太後先是命人將趙博雅的信息寫好了送到乾清宮,隨後命人備下早餐,雖然都是素食,但制作都很精美。飯畢,太後讓蘇寒汐陪她坐在院中藤椅上聊天,令蘇寒汐奇怪的是,院中竟有一架秋千。大概因為年頭太久,有些斑駁,不再鮮艷了。
太後見她瞧著秋千,道,「喜歡玩秋千嗎?」
蘇寒汐微微點頭,「小時候經常玩。」
太後隨即命人將秋千收拾干淨,讓蘇寒汐去蕩彖。
過了一會兒,蘇寒汐走回到太後身旁,卻見她有些昏花的眼楮,仍在注視著已經無人的秋千,仿佛沉浸在某種低沉的情緒之中。
「太後——」蘇寒汐輕喚。
太後回過神來,眼角竟有些濕潤,拉她坐在身邊,問起她的家世來沔。
「原來你是蘇公公的佷女。」太後道,「叔叔待你可好?」
「我是在蘇府里長大,叔叔于我有養育之恩。」蘇寒汐刻意避開了叔叔對她的無視。
「想你的爹娘嗎?」太後問。
蘇寒汐搖了搖頭,「從我記事起,便在叔叔家了。」
太後點了點頭,眼神中寫滿了對她的同情,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如果菱兒還在,也有你這麼大了。
這時一侍女走過來,向太後道,「太後,上香的時辰到了。」
「你坐會兒,哀家去去就來。」太後向蘇寒汐道。
蘇寒汐看著太後老邁的背影緩緩向門廊走去,忽然體會到了一種深沉的孤獨感。
她走到花叢邊,去看那滿園的花草,蝴蝶蜜蜂竟不飛走,反來圍著她飛舞不停,似與她嬉戲一般。
「看來,你在宮里生活得很快活。」背後一個冷淡的女聲,忽然響起。
回過頭去,蘇寒汐一呆。她面前的人兒,飽滿的臉龐,一對白多黑少的大眼楮,不是趙博雅麼!
「博雅!」蘇寒汐有些驚喜。
趙博雅卻只擠出一個冷漠的笑容,「嫂嫂,啊不,你現在是宮嬪了,我應該叫你蘇才人才對。」
蘇寒汐面上的親切凝固住,繼而淡淡一笑,「錯,你應該叫我蘇貴人。」
「這麼快,就又成了貴人了,恭喜你了。」趙博雅收去唯一的笑容,哪怕它是極其冷漠的。
蘇寒汐面色發白,卻只是看著趙博雅,什麼也沒有說。
太後不知何時走來,對趙博雅道,「恭喜誰啊?」
「太後,」趙博雅趕忙行禮,「奴婢在恭喜蘇貴人晉封。」
「你也有喜事呢!」
「太後說笑,奴婢會有什麼喜事呢!」趙博雅眨著大眼,用一種既害羞又期盼的目光看著太後。
「皇帝答應將你賜給郭全甫了,這還不是喜事嗎!」
趙博雅听了,趕忙跪下來道,「謝太後,皇上隆恩!」
原來博雅喜歡郭大人。蘇寒汐暗忖,兩人並非青梅竹馬,那麼兩人如何認識的呢?是了,一定是在博菲生日那一天。
此事來得突然,蘇寒汐要知會郭全甫,一定是來不及了,皇帝的詔書,大概已經到達工部衙門了。
她想馬上回到凝玉宮,理理有些紛亂的思緒。于是向太後請辭。
太後有些不舍,但還是命人備了儀輿,送她回宮。
剛步出慈寧宮宮門,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跟來。
「蘇貴人,不想恭喜我嗎?」趙博雅的聲音。
蘇寒汐回過身,迎視著她,「如果你們真心愛慕,我當然要恭喜你。」
趙博雅臉色微變,「說出口的愛,不一定是真愛。郭大人是個男人,也會犯男人的錯誤,太輕易地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等他娶了我,自然會明白,我才是他的真愛。」
蘇寒汐心里已如明鏡,那日御花園里與郭大人的對話,顯然被趙博雅听到了,因而對自己的態度才會如此。
「你能有這份自信,我自然為你高興。」蘇寒汐道,轉身離去。
卻又停下腳步,側過臉龐向身後的趙博雅道,「博雅,為了你自己的未來,最好先去問問郭大人,別輕易把自己的一生交付。」
說完,蘇寒汐頭也不回地,向著等候已久的儀輿走去。
回到凝玉宮,皇帝的賞賜已堆滿了院子,奴婢們都來恭喜蘇寒汐得到晉封。
沐浴更衣後,已是晚飯的時間。因為升為貴人,膳食也豐盛了許多。此後,一連三天,皇帝都翻了蘇寒汐的牌子,只用白天的時間,到淑妃處看看,停留片刻。
淑妃心中氣惱,卻也找不到機會對蘇寒汐使手段。而自己身懷龍子,保胎為要,自然也不能纏著皇上。
這三天里,有欣慰有擔憂。欣慰的是,趙博菲被放出宮了。
擔憂的是,郭大人為了賜婚的事,已憤然辭官,身在何處,音信了無。
她盼著某天郭大人能寄信來,報個平安。即便是只看到他的字跡,她也會感到親切和安心,因為他是她的知已,有他在,哪怕不相見,她的心里也踏實。
然而有一個消息,卻暫時轉移了她的思緒。便是弦子和陳同陸明幾個,夜晚輪流到永和宮附近的廢棄宮室巡視,終于又發現了賈六的蹤跡。那賈六再被夢里的月兒嚇個半死,半夜里燒紙焚香,怎料胡里胡涂泄露了淑妃的另一個秘密。
因事關重大,陳同幾個又听得不太真切,蘇寒汐必須找機會進一步弄清查實,便叫幾人一邊留心著淑妃那里的動靜,一邊繼續關注賈六的行蹤。
不料事隔一天,便傳來賈六暴斃的消息。
「怎麼死的?」蘇寒汐問。
「听說是突發暴疾猝死。」陳同道。
「貴人,事不尋常,說不定是淑妃所為!」弦子說。
「一定是淑妃看出那賈六亂了心志,恐他‘亂說話’對她不利,才下了狠手。」陸明道。
蘇寒汐思忖著道,「以後廢棄宮室不要去了,只專心留意永和宮的消息,尤其是那個叫小福子的。」
且說朱宏光心月復太監張安,見皇帝寵愛蘇寒汐日甚,剛封了才人不久便晉為貴人,為免蘇木良攀附著佷女往上爬,趕忙來到凝玉宮。
時蘇寒汐正在院中讀書閑坐,見了張安,詫異道,「張公公怎麼來了?」
「貴人得以晉封,奴婢特來道喜!」
「公公客套了。」
「貴人的氣色看起來好極了。」張安道,忽然嘆口氣,「想貴人剛剛進宮來的時候,真是瘦弱得令人看了心疼,奴婢怎麼也不相信,貴人是蘇公公的佷女。不過,好在蘇公公帶著錦衣衛,去把貴人接來宮里,得以將養得這般好。」
「什麼?我叔叔帶著錦衣衛?」蘇寒汐驚愕地月兌口道。
張安佯作驚訝地看著蘇寒汐,「怎麼,貴人還不知道?」
見蘇寒汐白著臉不作聲,張安咳嗽了兩聲,「呃,是奴婢說多了。」
接著故意轉了話題,環視著凝玉宮,道,「本來封為貴人,當添置幾個太監的,但如今宮里的太監人數緊缺,內務府一時調不過人來。但奴婢一直將蘇貴人的事記在心里,這不,奴婢听說這幾日內務府要新進個太監,奴婢已經和廖公公打好招呼,人一到,馬上派到凝玉宮讓蘇貴人差使。」
蘇寒汐因想著她叔叔的事,張安說了什麼,絲毫未听進耳去。
見張安語畢看著她,胡亂點了點頭。
張安見她模樣,心知此來目的已經達到,便告辭了。
走不多久,蘇木良竟然來到凝玉宮。因他是個普通太監,只能偷偷地來,因此顯得匆匆忙忙。
蘇寒汐正有事問他,便準見了。
「恭喜佷女晉為貴人!」蘇木良道。
蘇寒汐暗道,我入宮這麼久,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你不來看我,晉了貴人,你倒來了,心中已經有些酸楚。不過,她雖住蘇府十八年,蘇木良卻極少與她交流,除非訓斥她的時候。因此,她與這個叔叔,並沒有什麼感情。
「叔叔只是來恭喜我的嗎?」蘇寒汐道。
「自然不是。自你入宮,叔叔一直惦念你,是來看望你的。」
蘇寒汐冷冷一笑,「來得正好。我正有件事要問叔叔。是叔叔領著錦衣衛,到小廟中把我抓進宮來的,是嗎?」
蘇木良一怔,隨即假笑道,「叔叔都是為你好啊,宮里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多好。你看你現在,不是封了貴人了?」
蘇寒汐又氣又痛,忍不住流下淚來,「叔叔真是神通,連我藏身之地都知道。」忽然厲聲道,「為什麼你要那樣做?」
「叔淑真的是為你好啊——」
「我不相信。我恨叔叔!」
蘇木良本是來討好的,以便日後讓蘇寒汐在皇帝面前關照他,沒想到遇到這種情況。他見蘇寒汐情緒頗為激動,便不再說什麼,灰溜溜地退了出來。
一路上,蘇木良暗暗將蘇寒汐痛罵了一通。心道,若不是為了那個女人,他才不會白白養了她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