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繁星點綴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如同最璀璨的寶石,散發著迷人的光暈。四方的星星越加的明亮,襯得其他星星都黯然失色。
祁如墨雖然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可是對于星象佔卜,卻是真的一竅不通。只因為他不信這些。他從來不相信所謂命運,他所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想要的,便努力去獲得,斷不信什麼所謂天意。
白夕顏見祁如墨望著天幕出神,不由撲閃著眸子問道,「小九,你在看什麼?難道你也懂星象麼?」
祁如墨慢慢從天空中收回視線,整個如同沐浴在月光織成的輕紗之中,顯得越發的出塵而清冷,微微側著半邊臉頰,略帶暗啞的嗓音傳來,「我只是突然想起飄渺道長的話來。」
飄渺道長?!白夕顏的眸子骨碌轉了一圈,這才想起來,飄渺道長不就是那個預言「得雪狐者得天下」的死道長麼?!要不是那個破道長,她早就在四海逍遙吃遍美食了。
不過,要不是飄渺道長,她或許也不會遇上祁如墨了。唇角慢慢漾開笑意,白夕顏望著月色朦朧中一襲白衣清雅的祁如墨,笑道,「小九知道麼,我從前可是很討厭飄渺道長呢。」
祁如墨轉過身來,正視著白夕顏,墨黑的眸子里面漾著淺淺的柔情,眼角處似乎還勾著狡黠,聲音中帶了幾分調侃道,「噢?是麼。怨他打破了你原本平靜的生活麼?」
「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小九。」白夕顏吐了吐舌頭笑道。
祁如墨唇角笑意更勝,眸中的促狹之意也越加明顯,道,「那如今可是不討厭了?莫不是感謝他,讓你遇上了我?」
白夕顏听了祁如墨的話,臉立刻又紅了個透徹,該死的,明知道祁如墨是故意逗她,她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听到祁如墨這般曖昧的言語,她都會覺得心跳加快,臉就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才沒有呢!」白夕顏矢口否認,一邊繼續問道,「小九怎麼突然想起飄渺道長來了呢?你不是一向不信這些佔卜之術麼?」
祁如墨明白白夕顏是在故意岔開話題,卻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聲音中略略帶了些愁緒,道,「飄渺道長曾說過,你的命中牽扯著太多的帝王之氣,如今看來,倒是真的應驗了。只是不知道,日後究竟會如何?」
白夕顏明白祁如墨是在替她擔心。可是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有祁如墨在,她能有什麼事情?!可是白夕顏不知道,沒有人能夠護在她身邊一輩子,即使強大如祁如墨,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護著她的。
「那又怎麼樣?他不是說了,得雪狐者得天下?最後得天下的不就是你?」白夕顏笑著安慰道。
祁如墨眸中的憂愁並沒有消失,只是被那波瀾不驚的濃黑給掩蓋住,勾起笑意,打趣道,「看來小白是認定我了呢。」
白夕顏一听祁如墨的話,不由紅著臉否認道,「誰說的。小九若是待我不好,我就找別人去!叫你失了美人又失了天下。」
白夕顏的話音剛落,祁如墨的手便緊緊握住了白夕顏的手,指骨分明的手指緊緊扣著白夕顏的手,微涼的觸覺讓白夕顏猛的一驚。
抬眸望去,祁如墨深黑色的眼眸如同一汪不見底的深潭,此刻正掀起一陣波濤,他凝視著白夕顏,緩緩說道,「小白,我不許你講這樣的話。」
白夕顏被祁如墨看的微微一愣,她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祁如墨竟這樣緊張,可見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吧,那麼,自己和天下,在他的心里,究竟哪一個更重要呢?!
這是白夕顏一直不敢正視的問題。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天下對于祁如墨的重要性,所以她總是刻意的不去比較,畢竟,她和天下並不是矛盾的,可是現在,她突然想問問祁如墨,在他的心里,究竟是天下重要還是她重要。
反手握住祁如墨的手指,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去溫暖祁如墨微涼的指尖,白夕顏望著祁如墨的眸子,問道,「小九,若是有一日,要你在天下和我之間做選擇,你會怎麼選?」
眸光緊緊盯著祁如墨,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祁如墨只是微微抿著嘴,神色也不見多少變動。可是白夕顏分明覺得,好像天地間所有動人的氣韻都聚集到了祁如墨的身上,他柔和的五官一瞬間變得稜角分明,仿佛席卷著睥睨天下的力量,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一字一字,響徹在院落中,「我要天下。」
白夕顏的心微微一沉,唇角的笑容變得慘淡。他果然還是選擇了天下。自己又何必多次一問呢。只要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人,就可以了。何必那麼貪心,去和天下在他心里爭一席地位呢?!
看到白夕顏的表情,祁如墨的神色變得溫柔,仿佛鍍上了月光的柔和般,將手輕輕撫向白夕顏的臉,明明是深情的話語,在祁如墨說來,卻偏偏多了幾分促狹,「我要天下,但我要的天下,是有你的天下。」
白夕顏豁然抬眸,撞進了祁如墨深邃如海的眸子。那眸子中摻雜著許多復雜的情緒,有溫柔,有深情,有堅定,還有,十足的促狹。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把話說完!這個祁如墨,總是愛整她,偏偏她總是整不到他,真是氣煞她也,想她堂堂千年雪狐,可是狡猾的鼻祖,居然玩不過一個人類!
「小白,其實你這氣鼓鼓的模樣,倒也很可愛。」祁如墨望著白夕顏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不由調笑道。
白夕顏立刻被祁如墨氣的跳腳,伸手就抓住了祁如墨的耳朵,使勁一扭,半怒半嗔道,「小九就會欺負我!」
祁如墨也不惱,只是望著白夕顏笑。要知道換了旁人,只怕手還沒有踫到祁如墨的耳朵,就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別鬧了。」祁如墨抓住白夕顏的手,溫柔道,「一會我送你進宮。」
「進宮?」白夕顏不解的看著祁如墨,為什麼要送她進宮呢?難不成真的要把她送到祁如離那里去?!
祁如墨伸手敲了白夕顏的額頭一下,笑道,「傻丫頭,你以為赫連雲楓和尹連紹真的會等到後日再來?恐怕明日他們就會進宮去了。」
「啊?可是我要明天晚上才能變身啊!他們明天白天去,不就穿幫了?!」白夕顏驚訝的叫道,一張笑臉縮成了一團,一副苦惱的模樣。
祁如墨看著白夕顏皺成一團的小臉,不由笑道,「瞧你急的。明日我會約他們去游湖,屆時也叫上離姐,晚上再一同去宮里,如此一來,就不會有問題了。「還是小九想的周到。」白夕顏吐了吐舌頭,乖巧的說道。
祁如墨一路帶著白夕顏進了祁如離的宮殿。這一路都是侍衛巡邏,可是祁如墨卻是如入無人之境,帶著白夕顏,如同閑庭散步般氣定神閑。
「離姐。」祁如墨帶著白夕顏出現在祁如離房內的時候,祁如離正獨自坐在屋子里,手里正攥著一截黑色的布料,听到祁如墨的聲音,她慌忙將布料塞到了被子里,起身迎來。
祁如墨看到祁如離一系列舉動,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頭,並沒有多問,而是將白夕顏推至祁如離的面前,笑道,「小白就拖離姐照顧了。」
祁如離淡淡掃了白夕顏一眼,沖她溫和一笑,繼而答道,「主子放心。」
祁如墨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頷首。目光狀似無意的滑過祁如離被子下面露出的半截布料,墨黑的眼眸暈開一抹深色,繼而仿佛什麼也沒有看到般,舉步離開。
白色的衣袍在風中掀開一個小角。他從容淡雅的走出祁如離的房間,每一步都是那麼優雅出塵,絲毫不見半分闖入宮闈的慌張,也沒有半分因為那截來歷不明的布料而遲疑。
祁如離看到祁如墨離開,微微松了一口氣。
白夕顏雖然不如祁如墨那麼聰慧,可是她的感覺卻是一樣的敏銳。祁如離松了一口氣的幅度雖然很小,卻還是沒有瞞過白夕顏的眼楮。祁如墨方才離開的時候看著那截布料若有所思的模樣,也沒有瞞過她的眼楮。
她知道,祁如離一定有事瞞著祁如墨。而祁如墨,想必已經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事情,卻沒有開口去問祁如離。
「白姑娘,先請坐吧。我收拾下床鋪。」祁如離已經將神色掩藏的很好,只是白夕顏依舊感覺到了她的不安。
她不由蹙了蹙眉頭。祁如離有什麼可以瞞著祁如墨的呢?!為什麼她會這麼的不安呢?!那截黑色的布料究竟是什麼東西?!
眸光不由仔細打量起那截黑色的布料來。那布料看起來很是特別,似乎比一般的布料要好上許多。她好像在哪里見過那截布料。
「白姑娘在看什麼?」祁如離的語氣依舊清冷,只是卻掩蓋不住其中的一絲慌張。
白夕顏收回了目光,故作高深的說道,「離姐姐何必瞞著我?」
祁如離听到白夕顏的話,微微一愣,繼而勉強笑道,「白姑娘在說什麼呢?!我瞞著你什麼了?」
白夕顏意味深長的看了那截布料一眼,淡淡笑道,「那截布料。離姐姐為何不願說。你當真以為小九不知道?」
祁如離的眸子里面閃過一絲慌亂,繼而化作了無奈,低低道,「原來主子都知道了麼?!是啊。有什麼能夠瞞得過他呢。」
白夕顏見祁如離這副模樣,恐怕是願意說了。她思索著,這事情祁如墨多半是真的知道的,不過嘛,她就不知道了,不過是借著祁如墨,狐假虎威而已。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白夕顏繼續問道,「離姐姐不如和我說說個中原委,有些事情,自己一個人憋在心里,總是難受的。」
祁如離望了望白夕顏,眸中似乎閃過一絲掙扎,繼而又看了看那截黑色的布料,幽幽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既然主子都知道了。白姑娘想必也知道那截布料的主人了吧。」
「是赫連雲楓?!」白夕顏月兌口而出,其實她並不確定,只是看到祁如離那般無奈的眼神,她腦海中突然滑過赫連雲楓听到祁如離的名字的時候,眼眸中很快湮滅的情愫,那情愫,只怕也是有無奈的吧。
祁如離幽幽點了點頭,緩緩道,「不錯。是赫連公子的。」
白夕顏注意到。祁如離稱呼赫連雲楓為赫連公子,而不是西留攝政王。白夕顏記得上次赫連雲楓救祁如離的時候並沒有落下衣料,由此可見,祁如離只怕早就認識赫連雲楓了。
難怪她總覺得他們之間隱隱隔著一些無奈。難怪赫連雲楓那樣一個漠然冷傲的人會對祁如離如此的與眾不同。原來,原來他們早就相識。
而祁如墨。只怕的確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他說,赫連雲楓和祁如離未來的路不會簡單。所以他說,明日游湖,他會叫上祁如離。難道他的意思是要撮合祁如離和赫連雲楓麼?!
「主子都知道了。那他明日喊我一同游湖,難道是想…」祁如離的眸中突然閃過一絲驚慌和不敢相信。
「不是。」白夕顏斬釘截鐵的說道。她知道祁如離沒有說出來的後半句話是什麼,但是她相信,祁如墨絕對不會利用祁如離的感情去做籌碼。他不是這樣的人!
「白姑娘不知道。主子他,一向都是冷心冷性的人呢。」祁如離勾起一抹淒然的笑容,祁如墨的狠絕果斷,她從來都是知道的。她也不相信祁如墨會利用她的感情,可是祁如墨為何無故叫她一同游湖,除了這個原因,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別的解釋。
白夕顏突然抬眸,有些惱意的看著祁如離,說道,「離姐姐,我一向喜歡你。可是,你若是這樣想小九,那我是不願意再同你說話了!小九心里一直待你如親姐,你雖喚他主子,他卻一直喚你為姐,難道他的情份,你感覺不到?!」
祁如離似乎沒有想到白夕顏會如此激動的維護祁如墨,在原地微微一愣,才慢慢回過神來,有些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質疑主子的。只是,我太害怕,他因為我受到傷害了。」
白夕顏知道,祁如離口中的他,是赫連雲楓。正是因為對赫連雲楓如此情深意重,如此維護,祁如離才會在眾人面前裝出一副並不認識赫連雲楓的模樣。
「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白夕顏並不傻,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她自然知道祁如離和赫連雲楓之間是有段過往的,對于這段過往,她還是很感興趣的,她想看看,這公主和攝政王的愛情,是否如說書先生說的那般,轟轟烈烈。
祁如離的眸中閃過一絲溫柔的情愫,將她原本清冷孤高的那股冰冷沖淡了不少,她的眼神有些迷離,唇角漾著淡淡的微笑,道,「那是三年前,我替主子去執行任務。」
執行任務?!白夕顏的眸中滑過一絲疑惑,祁如離千金之貴,難道也要出去執行任務麼?!又是什麼樣的任務需要祁如離去執行呢。
「那時西留使臣來訪。主子派我前去刺探秘密。」祁如離的聲音緩緩的,不似平時那般冰冷如雪,反帶著幾許迷離,繼續說道。從祁如離的話中,白夕顏知道了祁如離和赫連雲楓之間認識的過程。
那個時候,祁如離不過剛及笄的年紀,雖然生于宮廷,又承受過喪母之痛,比旁人要成熟內斂的多,可畢竟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她彼時不過剛跟隨祁如墨兩年之間,祁如墨念著姐弟之情,也不曾讓祁如離執行過什麼任務。
可是那一次,西留使臣來訪,赫連雲楓為人謹慎,把守又極為森嚴,旁人根本難以接近。唯有以一國公主的身份拜訪使臣,最為安全。當然,祁如墨也是有意要祁如離鍛煉一下能力。卻不想,這一次任務,改變了祁如離的一生。
那個時候,祁如離以公主身份拜訪了使臣,經過幾番刺探,終于拿到了祁如墨所要的東西。她拿著東西一路小跑出去,由于第一次干這樣的事情,她心中很是忐忑,跑著出了門。
只是赫連雲楓這樣的手腕,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就讓祁如離得手?!他早在那卷東西上涂抹了毒藥。祁如離自以為得手的時候,卻已經中了毒。她才不過剛剛跑出別院一段路,就因為毒發倒了下去。
赫連雲楓穿著一身黑衣,冷傲的立在了祁如離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因為中毒而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祁如離。
祁如離並不知道赫連雲楓的身份,彼時的她還不沒有什麼心機,沒有料到這一切都在赫連雲楓的掌控之中,只是倒在地上,水亮的眸子緊緊盯著赫連雲楓,喊道,「救救我。我不能死。」
赫連雲楓原本漠然冷傲的眼神因著祁如離這一句充滿對生命渴望的求救微微變了變,寒著嗓音問道,「為何這樣想活下去?」
「大仇未報。」祁如離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水亮的眸子里面是滿滿的執拗,因為疼痛而蒼白的臉頰上滲出了汗水。
赫連雲楓的眼神閃了閃,俯子,將一枚藥丸塞進了祁如離的嘴里,說道,「你中毒了。」
祁如離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痴痴望著赫連雲楓。她並不是不曾見過好看的男子,要論姿容出眾,赫連雲楓並比不上祁如墨,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何,她就這樣沉浸在赫連雲楓的容顏中。
或許是因為那雙寂靜冷漠的眸子吧。和祁如墨的眼眸不同,那是一種徹底的冷傲和孤高。
「謝謝你。」過了許久,祁如離才怯怯的開口,然後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須得答應我,不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赫連雲楓淡淡掃了祁如離一眼,語氣冷漠。
祁如離立刻伸出了小手,一臉真摯的說道,「我不會說的,你可以說了。」
「赫連雲楓。」赫連雲楓淡淡的留下四個字,便揚長而去。
彼時的祁如離只知道西留攝政王冷傲無雙,聰慧絕倫。卻不知道,西留攝政王的名字,就是赫連雲楓。
祁如離帶著那卷東西回去交給了祁如墨。卻不曾告訴祁如墨她曾經遇見赫連雲楓的事情。
祁如墨並未接過書卷,只是波瀾不驚的看著祁如離。赫連雲楓救祁如離的時候,他就站在不遠處。他早就知道祁如離不會那樣順利的拿到書卷,所以早就等在那里,準備出手相救。想要讓祁如離從中學到些教訓。
可是沒有想到,赫連雲楓居然出手相救。于是他不動聲色的離開,等著祁如離回來。祁如離隱瞞了方才的事情,他也並沒有追問。便讓祁如離離開了。他蹙著眉頭。想不明白赫連雲楓為何要救祁如離。為何竟讓這東西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們就見過一次麼?」白夕顏撲閃著眸子問道,她不是不相信一見鐘情,可是她總覺得,就這樣見了一面就愛上了的故事有些太過玄幻。她一直沒有想過,她是什麼時候愛上祁如墨的,其實,或許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已經不可自拔了吧。
「之後我出城替主子送信的時候遭到了伏擊。他又救了我一次。而這片布料也是那次他為了救我受傷的時候,我留下的。」祁如離繼續說道,走到床邊拿起了那片布料,眼眸中充滿了愛戀和向往。
白夕顏有些疑惑的看著祁如離,她不明白祁如離和赫連雲楓之間到底有多少故事,但是她明白,祁如離很喜歡赫連雲楓,那麼,她為什麼故意裝出對赫連雲楓冷漠的樣子呢?!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故意裝作和他不相識吧。」祁如離看到白夕顏眼中的疑惑,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說道。
白夕顏使勁點了點,天真的說道,「既然你喜歡他,為何不說。再說,我瞧著他也是很喜歡你的。」
「我知道。」祁如離淡淡應道,繼續說道,「可是他是西留攝政王。我是鳳翔公主。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夕顏正想再問,卻感覺到了屋外有氣息的波動。白夕顏立刻將目光投向屋外,那屋外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白夕顏的目光,身影一動便消失了。
祁如離立刻追了出去,卻沒有追到人。畢竟祁如離並不懂武功,怎麼可能跟得上?!
「方才屋外有人偷听。來人功夫一定很高,否則絕對不會將氣息藏匿的那樣好。方才若不是他氣息波動,只怕連我也感覺不到。」白夕顏跟了出來,對祁如離說道。
祁如離勾著淡淡的笑意,眸中的神情復雜,似是溫暖似是無奈,說道,「是他。」
白夕顏歪著腦袋,一臉不解,看到祁如離的眼神時,才問道,「是赫連雲楓,你怎麼知道是他?!」
「他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祁如離答道,即使那味道很淡,可是還是瞞不過她,她太熟悉那樣的味道了。屬于他的味道。
白夕顏看著祁如離的模樣,卻也只能輕輕嘆一口氣。祁如墨曾經說過,他們的愛情,只怕注定坎坷。這恐怕也是為什麼祁如墨早就看破一切,卻什麼都不說的緣故吧。
可是。兩個相愛的人,難道真的要因為這天下國家之爭,而無法在一起麼?!
「離姐姐,我相信你們能在一起的。」白夕顏看著祁如離的表情,握住祁如離的手,說道。祁如離只覺得手上一暖。眼前的女子有著一張傾城絕代的容顏,怕是任何人看到這樣的絕世姿容都會為之沉醉,然而她現在才發現,真正讓人沉醉的,不是那精致絕倫的容顏,而是那一雙澄澈溫暖的眸子。
「謝謝你,白姑娘。只是我和他,恐怕今生無緣了。」祁如離回握住白夕顏的手,眸中閃過一絲悵然,扯出一抹笑意,對白夕顏說道。
「小九會幫你的。」白夕顏也不知道為何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她就是這樣相信著的,雖然祁如墨看起來很冰冷無情,雖然祁如墨不會允許任何事情干擾他奪取天下的計劃。可是她就是這樣篤定,祁如墨會幫祁如離的。
因為她始終相信。祁如墨並不是真的那麼冷心冷性的。其實,他的內心深處,是溫暖的。她可以感覺的到。或許,也只有她可以感覺的到。
祁如離听到白夕顏的話,微微一愣,在她看來,祁如墨斷不會為了她破壞計劃,更何況,祁如墨要如何幫她呢?!只是白夕顏堅定的神情竟把她所有反駁的話語都堵在了嗓子里,最後她只是笑了笑,道「希望如此。時間不早了。白姑娘早些隨我休息把。」
白夕顏點了點頭。和祁如離睡了一張床。兩人背靠背,都沒有說話。卻都是沒有睡著。
次日清晨。
祁如離依舊一身白色衣裳,冷冷清清的立在屋子門口,抬眸望見祁如墨,便恭敬喚道,「主子。」
「小白還睡著麼?」祁如墨幽深的眸子淡淡滑過祁如離的臉頰,順著門縫向屋內看去,墨黑的眸子漾著淺淺的溫柔,嘴角也不自覺揚起寵溺的弧度。
祁如離呆呆望著祁如墨。祁如墨是她的主子,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個她又敬愛又畏懼的主子。這個深不可測幾乎無所不能的主子。幾時露出過這樣溫柔寵溺的表情?!
難怪白夕顏能夠那樣篤定的維護祁如墨。因為祁如墨對白夕顏,真的是一片痴心啊。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冷靜睿智的祁如墨也會這樣愛上一個女子。不過,屋內那個睡顏純淨的女子,承擔的起。
祁如離收斂了心神,才應道,「嗯。白姑娘昨日睡得晚。」
其實她們睡得並不晚。只是兩人都各自懷了心事,並未睡得著。直到很晚才慢慢入睡。早上祁如離醒來的時候,見白夕顏還睡得正熟,便不曾打攪。
「睡得很晚?」祁如墨微微沉吟了一句,臉頰微微側著,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恰好勾勒出一個迷人的弧度,白夕顏迷迷糊糊的從屋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祁如墨的側臉。
稜角分明。狹長的眸子仿佛包羅了世間萬象。微微抿著的嘴角也仿佛聚集了世間所有動人的氣韻。他的側臉沐浴在陽光之下,顯得那麼溫暖而奪目。
「小九。」白夕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是隨意的叫道,一邊走到了祁如墨的身前,如同還是小狐狸的時候一樣,拽著祁如墨的衣角。
祁如墨看到白夕顏出來,自然的伸出手,替白夕顏理了理睡亂了的頭發,又伸手刮了刮白夕顏的鼻尖,半是寵溺半是責備的說道,「听說你昨日睡得很晚?為何不多睡一會。」
「也不知道怎麼,睡著睡著就醒了。」白夕顏吐了吐舌頭,看著祁如墨笑道,「走出來才知道,原來是小九來了,老天怕我錯過,便叫我醒了過來。」
「你啊。」祁如墨無奈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和離姐出去。你在這好好呆著,可別亂跑,這宮里可不太平。知道了麼?」
白夕顏看祁如墨一臉鄭重的樣子,只覺得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祁如墨都是關心她,為她好,隨即笑了笑,吐了吐舌頭道,「我知道的,小九放心去玩吧。」
祁如離一直立在一邊,看著祁如墨和白夕顏,沒有插話。仿佛根本沒有插話的余地。他們也不過認識數月,怎麼就好像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一般,那樣的親密無間,那麼的默契和諧呢?!
如果她可以和赫連雲楓在一起,他們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幸福呢?!可惜。那不過都是她的幻想罷了。
祁如離收拾完心神的時候,祁如墨已經回身欲走了。祁如離連忙跟上祁如墨的步伐。
祁如離跟著祁如墨身後一路出了皇宮,祁如墨卻突然停了下來,一雙墨黑深沉的眸子望向祁如離,語調清雅淡然,「離姐有心事?」
「我的心事,主子想必都猜到了吧。」祁如離原本還遮遮掩掩,昨日經白夕顏這樣一勸,反倒覺得遮遮掩掩的也沒意思。這些事情,祁如墨想必本就一清二楚吧,只有她還一心遮掩。
祁如墨的眸色微微晃動了一下,似是沒有料到祁如離會這樣直接的回答他,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腦海中滑過白夕顏水藍色的眸子。祁如離願意這樣直接的袒露心事,只怕少不了白夕顏的功勞吧。
收斂了笑容,祁如墨正色道,「我不會勉強離姐做離姐不願做的事情。只是離姐要想清楚,若是你要和赫連雲楓在一起,那麼,從今以後,你便不是我的手下。」
祁如離的臉色變了變,望著祁如墨的眸中充滿了復雜的神情。這些年來,她一直替祁如墨做事,也是因為她和祁如墨有著共同的仇人。
同父異母的血緣。同樣的遭遇,同情的仇恨。這幾年來的風雨同舟。祁如墨對她而言,是最重要的弟弟,是最敬愛的主子,叫她從今以後,和祁如墨斷絕一切的聯系,她怎麼做得到呢?!
可是,只有這樣才能和赫連雲楓在一起啊。一邊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敬畏的人,一邊是自己最愛最不忍傷害的男子。她到底該如何選擇?!
祁如墨將祁如離一系列的表情收入了眸中,臉色不變,只是淡漠的說道,「離姐不必急著做決定。」
說罷,便繼續向前走著。他的眉頭微微蹙著。心中想到,離姐,我知道你會選擇離開。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手下,也不必听從我的命令。赫連雲楓是個很優秀的男子,我想他可以給你幸福的。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我們今後是否真的會刀劍相向。你都是我祁如墨心中唯一的姐姐。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祁如離也是深深鎖著眉頭跟在祁如墨的身後。可是她卻不知道祁如墨的這一番用心。祁如墨這樣冷心冷性的人,看起來對所有的事情都那麼漠然,仿佛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逃不開算計二字。
可是他內心真正的溫柔和純良,又有誰能夠知道呢?!祁如墨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那個擁有水藍色眸子的女子知道啊。這世上也僅得一個她,願意相信這樣冷心冷性的他。只得一個她,也只能是她。有她,就足夠了。他祁如墨從來不需要別人的理解。只要她能夠理解,就足夠了。
一路行至湖邊。赫連雲楓和尹連紹已經站在湖邊的船上了。
赫連雲楓依舊一身孤寒的黑色。整個人仿佛是從冰雪之巔走來,帶著一股冷傲之氣。他的眸子依舊如鷹一般銳利,只是在掃過祁如離的臉頰的時候,不自覺的變得柔和。
「兩位久候了。本殿帶八公主一同前來,兩位不會介意吧?」祁如墨看了赫連雲楓一眼,唇角漾開得體的清雅笑意,溫和有禮的說道。
尹連紹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笑道,「自然是不會介意了。兩位請。」
四人一條小船。小船看起來並不奢華。外面罩著一層輕紗,里面也不算大。不過剛好容得下七八人的余地。
「開船。」尹連紹掃了船夫一眼,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霸氣吩咐道。
船夫一哆嗦,這才回過神來。
這船上的四人可都是摘仙般的人物啊。先前看到這紅衣公子和黑衣公子,就已經覺得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美男子了。可是在看到後來的那位白衣公子之時,他才覺得,他簡直無法去描摹那白衣公子,哪怕一分。
只剩下口中反反復復的一句話,「真是摘仙啊!」
小船在湖面上幽幽的前行,船內的幾人似乎都各有心事,坐在一起,看著船外的風景,時不時幽幽的交談上幾句。
「西留攝政王可曾娶妃?」祁如墨突然從容淡雅的問出了一句令大家俱都一怔的話。
赫連雲楓的神色微微僵了下,眸色復雜的看了祁如離一眼,冷淡道,「不曾。」
「那攝政王覺得,本殿的八姐如何?」祁如墨唇角清雅的笑意不變,墨黑的眸子看不透他此刻的心緒,望著赫連雲楓,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尹連紹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愫,也盯著赫連雲楓,似乎是要看赫連雲楓的反應。
祁如離的臉色依舊是平時一般清冷。只是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她眸中的緊張不安,手中的繡帕更是被她絞得不成形狀。
船內沉寂了許久。就在他們都以為赫連雲楓不會回答的時候,赫連雲楓卻開口了,依然是偏冷的聲線,「若是八公主不嫌棄。雲楓願意娶她為妃。」
祁如離豁然抬起眼眸,望向赫連雲楓,眸中的情愫閃爍不定,似是驚喜,似是掙扎。
祁如墨未曾說話,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遠處。仿佛他根本不曾問過剛才那個問題一般。小船之內又是一片靜默。
船順著水一波一波的晃動。幾人就一直坐在船內。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天色也漸漸沉了下去。
這邊風平浪靜。宮內卻是波瀾起伏。
話說天色沉了下去。白夕顏因著月光變回了千年雪狐的模樣。安靜的趴在祁如離的寢宮,等著祁如墨他們回來。
可是祁如墨他們沒有回來,卻等來了不速之客。
皇後劉新雅也不知道為何,竟想到了來祁如離的府邸。祁如離不在,她原本有些失望,誰知卻在祁如離的寢宮看到了千年雪狐。就是這只雪狐,害得她的女兒失去了雙手。就是這只雪狐的出現,才使得祁如墨得勢,使得一切變成了這樣。一定是這只雪狐的妖法!
心中恨恨的想著,劉新雅望著白夕顏的眸中閃過了一絲怨毒,而白夕顏此刻也看見了劉新雅,更感覺到了劉新雅的殺機。可是她現在不過是一只小狐狸,祁如離寢宮的宮女又都被遣走了,她如何能夠斗得過劉新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