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野心何在
穆箋卓沉吟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拱手道︰「煞氣內重未必不是好事,晚輩沙場出身,所練武學皆乃殺人之術,若全無煞氣,又如何殺人,前輩美意,在下心領了。」眾人听得此話都微微一怔,思忖自己是否听錯了,想不到這麼一個絕佳的機會,穆箋卓居然略一猶豫就拒絕了下來。
穆箋卓並非是聖人,他或許會為了許些世俗禮教而羈絆,但是他絕對不會為了別人而傷害到自己,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
這次的拒絕,乃是他為了日後的武林行走奠定下一份基礎。目前的武林勢力中,除了「天下第一莊」、「東海堡」、「星鳳堡」、「青葉堡」、「蜀山派」等強悍勢力外,「玉眉派」、「天山派」、「吳門」、「唐門」、「風涯堡」等門派也在江湖中隱有地位。
其中「天下第一莊」、「玉眉派」位居江南;「蜀山派」、「唐門」、「風涯堡」位居西北,「天山派」、「星鳳堡」、「吳門」處于北方;「青葉堡」、「東海堡」處于東面。
當年穆箋卓引兵反攻唐朝,並非是因為他一時的憤怒,對于這件事情,他曾經想過很多次,就是如果他的銀羽軍和唐朝軍隊硬踫硬,結果會如何?他試過了,但是這個結果幾乎讓他身敗名裂,在陳卿、李孝逸的計策下,他全軍大敗,若非霍維及時出現,恐怕此刻他正在關外逃難呢。
既然官場不行,他就想統一武林,做一次江湖皇帝,也就是所謂的「武林盟主」。要想成為武林盟主,光憑借一個青龍堂堂主是不夠的,他需要的是更為強大的勢力,但是目前青龍堂也僅僅是處于似商非商、似野非野的境地。
他要想取得更為強大的「勢」,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重新建立「寒影閣」,重現當年「寒影閣」君臨天下,連漢朝皇帝也不敢小覷的地位。當年「寒影閣」分裂的時候,五大堂的堂主曾經有過一個約定,誰能集合五堂的令牌,其余四堂必須以其為主,重建「寒影閣」。
如今他已經得到了青龍堂「天雷令」、麒麟堂的「天風令」,只剩下了白虎堂的「天水令」、朱雀堂的「天火令」、玄武堂的「天土令」,其中白虎堂、朱雀堂他肯定不能去奪取令牌,而玄武堂的「天土令」,自然他覬覦的目標。但是他已經讓「劍氣樓」打听了有兩年時間,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關于玄武傳人的消息。
一旦他統一「寒影閣」,到時候以「天下第一莊」在江南、「星鳳堡」在北方的勢力,以他與林憶雪以及尹智軍的關系,東面自然也沒有問題。但是最大的麻煩卻是在蜀中,他所熟悉的關系里,沒有一個是蜀中的,當然,莫凱和飛軒宇排除在外,莫凱雖然與他關系不錯,但是這種牽扯到權利之事莫凱是能避多遠避多遠,至于飛軒宇,穆箋卓也不過是靠著先父的名號與他打過幾次交道,武學雖足,心態有余,過于保守。
如果他加入「蜀山派」,雖然能夠在蜀中發展自己的勢力,但是「蜀山派」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門下的弟子去牽扯其他的關系,這便是「蜀山派」的規矩,也正因為這條規矩,才讓它蝸居在蜀中多年。
但是目前他已經幫助白陌加入了「蜀山派」
而且按照白陌當日在飛軒宇面前表現出的資質,絕對是下一任的「蜀山派」掌門,當他將勢力伸入蜀中時,至少會有一個本土的門派相助。
想到這里,他便毫無猶豫地拒絕了飛跡的意思。飛跡听到他的拒絕顯然也是愣了愣,想不到穆箋卓居然會拒絕自己,他默默凝望了穆箋卓半晌,忽而一頷首,喃喃道︰「好!好!一心維護青龍一脈的血統,好!好!」
穆箋卓聞言不覺哭笑不得,想不到飛跡居然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既然能在飛跡面前留下好印象,也樂的做回好人。當下一整神色,拱手道︰「晚輩府邸雖然簡陋,但請前輩駐留數日,好讓晚輩請教一二。」
飛跡茫然點了點頭,嘆道︰「霍兄得此徒,當真此生無撼啊……」穆箋卓忽然心頭一動,微笑道︰「蜀山派不也有絕佳弟子麼?」飛跡搖了搖頭,淡然道︰「三個月前我就曾去過,根本沒有什麼好資質的弟子。」
穆箋卓搖了搖頭,笑道︰「不,前輩,您剛好去早了數日,不知您知道‘寒鷹堡’麼?」飛跡捻了捻胡須,慢慢一頷首,淡然道︰「我記得,那好象是個不大不小的門派。」穆箋卓含笑一點頭,微笑道︰「現任門主白吟擲于數月前去世,其子白陌已經拜入貴派。」
飛跡皺了皺眉,疑惑道︰「你說的絕佳弟子,便是此人麼?」而四周的趙冰涼、尹智軍卻忽然想起當年白吟擲向葉星華求親一事,不覺都看向了葉星華。葉星華不覺大怒,狠狠瞪了過去,當即把二人嚇的噤聲不語。
穆箋卓頷首一笑,說道︰「不錯,他已經得到了上古劍魂的承認。」「什麼?!」飛跡目光一變,驀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失聲道,「你……你說什麼?他得到了上古劍魂的承認?!」
眾人被他嚇了一跳,紛紛退了一步,生怕這名「生人莫近」的高手有什麼恐怖的舉動。穆箋卓也被嚇了一嚇,微笑道︰「是啊……」
飛跡雙唇顫抖半晌,忽然倒退了兩步,仰天狂笑道︰「哈哈!自老夫創立蜀山派以來,還從來沒有人得到過這劍魂承認,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得到它的承認,哈哈!老夫要快回蜀山去,哈哈!」
穆箋卓一怔,他本身以為飛跡、飛軒宇、莫凱等人都得到了劍魂的承認,想不到居然一直以來只有白陌一人。
他並不知道,那些劍魂都是洪荒時期神魔大戰時死去的神靈所化,他們在人間流轉千萬年,最後被仙帝招攬到蜀山,以「太古九神陣法」將之化成劍魂,讓其永遠不墮輪回之境,並且終年游蕩于蜀山四周,保護其安全。
當年仙帝飛升九天,殘留下了「御劍術」劍譜,就是希望有人能夠壯大其典籍。機緣巧合之下,飛跡得到了此份典籍,並且成功開創了「蜀山派」,那「誅魔大陣」本身的力量也就緣自這些上古劍魂,「誅魔劍陣」的力量雖然在這些凡人眼中恐怖無比,但是對于這些嘯傲洪荒的神魔來說,不過千億分之一的力量。
飛跡狂笑半天才自覺失態,趕忙收斂住情緒,但他的臉頰間竟然仍有許些狂癲,倏地看向穆箋卓,問道︰「他怎麼會入蜀山派?」穆箋卓心頭大聲叫苦,只能把當日白陌來此相求之事逐一道出。
飛跡怔了半晌,他顯然沒想到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曲折,沉默良久,他忽地站起身來,長嘆道︰「穆兄弟,我們回去吧。」
「回去?」穆箋卓愣了一愣,飛跡點了點頭,卻見他神色肅穆,沉聲道︰「謝謝你帶白陌入我蜀山派,老夫願意將‘御劍術’傾囊相授,但是老夫最多在駐留三日,相信這次穆兄弟不會再拒絕吧?」穆箋卓臉露喜色,拱手道︰「既然如此,穆某卻之不恭了。」
飛跡在青龍堂又停留了三日,這三日,他將「御劍術」教給了穆箋卓,並且將自己修煉的心得毫無保留的教給他。穆箋卓的《青龍秘術》其中就有御劍之術,但是卻比不上「御劍術」的精深,但是他經歷了玄功轉變,天雷淬煉,以及自己用劍多年的經驗,竟然在這三日內將自己的境界又提升了不少。
而趙冰涼、尹智軍、葉星華對于這等免費的老師自然也不會放過,紛紛前往討教,也許是因為知道了白陌與他們的關系,飛跡並沒有拒絕,也指導起了他們。畢竟無論一個人再努力,也比不上一個良師的教導。
第四天早上,飛跡便不告而辭,飄然而去。隨後,趙冰涼、尹智軍、葉星華等人也離開了青龍堂,畢竟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而當穆箋卓把左飛霆的話告訴了趙冰涼,趙冰涼居然說道︰「夫君帶妻子逛逛有什麼關系,老丈人太羅嗦。」隨後帶著左娥皓飛速逃走,只剩下了依舊呆滯的穆箋卓。
如此過了兩個月,林若言也來過幾次,見林憶雪與穆箋卓情意日漸濃厚,忍不住想叫二人早點成親,讓他早點抱抱孫子,然而穆箋卓卻想到自己大業未成,如何能羈絆于兒女私情,便婉言推辭了,而林憶雪也不在乎與之成親早晚,反正二人的事情早已經心知肚明了。
又過了一個月,林憶雪也隨林若言返回了「青葉堡」,青琉璃竟然也獨自遁劍而去,揚言不到關外找到比「千葉盞」更好的酒就不回來了。
離離去去,分分合合,一切不過是朝夕之事,對于歷史的長河而言,他們不過是一點略微彈的小水滴罷了。
這日清晨,穆箋卓帶著水無柔、風無疾二人前往關外商談兵器買賣。
這次與他們商量生意的是關外一處名為隆別鎮的驛站中一名富商,那名富商在隆別鎮中干的是走鏢生意,所以自然需要好的兵器,而天下的好兵器,其中質量好而價錢好商量的,也只有青龍堂了。
穆箋卓這次隨行倒並不是因為這名富商有什麼特別,而是他忽然很懷念關外的生活。
眾人一路望北而行,穿過玉門關,放眼處便是狂沙陣陣,時而旋風卷起,落得漫天黃沙,時而沙丘低平,沙洞不斷,偶爾走到他處,還可看見森森白骨,驚竦駭人。
「呵,今天的風沙可真大啊!」走在黃沙之上已經有了數天了,穆箋卓望著遠處依舊是一片金黃的色彩,不覺有感而發,大聲感嘆道。風無疾模了模鼻子,微笑道︰「堂主,這幾天的風沙會比較大些,可能會有一些沙塵暴,你要小心些。」
此行他們除了穆箋卓、風無疾、水無柔外,還有六名刀衛,水無柔身為女子,自然有「特權」可以騎駱駝而不用走,其實他們九個人騎駱駝完全足夠,但是按照雷無量出行時候的話︰「堂主是堂主,手下是手下,如果沒有威嚴,以後的江湖地位會有一定挑戰的。」
水無柔听到風無疾的告戒,不覺起身疑惑道︰「二哥,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會佔卜,還是會預測古今?」風無疾回頭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伸手一拍駱駝頭,笑道︰「這些都是常識嘛,你現在常常待在青龍堂內,以前更是少有出門,自然是不知道咯。」
眾人听見他說話皆是哈哈大笑起來,水無柔輕哼了一聲,面露郁悶之色,喃喃道︰「我每次吵著要出來玩玩,你們卻都說人家是女孩子家,出來拋頭露面不好,」話到此處,她忽然嘿嘿一笑,伸了個懶腰,嬉笑道,「哼!還是穆小弟……哦,不!是穆堂主好!哈哈,帶人家出來!」
穆箋卓聞言轉頭看去,對她一抱拳,大笑道︰「水大姐天仙之貌,外加冷酷手段,小生豈敢不從?」眾人均是莞爾,紛紛大笑起來,而水無柔卻絲毫不示弱,兩眼一眨,伸手托住香腮,喃喃笑道︰「好小子,嘴巴夠甜啊!怕不怕我告訴憶雪妹子?」
穆箋卓被她抓住死穴,不覺苦笑一聲,抱拳討饒道︰「好好好!水大姐你夠厲害,我不說了……我不說了還不成嗎?」水無柔佔到便宜,自是嘻嘻一笑,抬頭看了看天空烈日,將臉上面紗遮住,嘀咕了一聲,便伏不再說話。
風無疾與之兄妹情深,而且對這四妹也頗為照顧,抬頭看了看烈日當空,當下命人從兩邊取來一些枯枝,做了一個遮陽布,擋在水無柔頭上,笑道︰「小丫頭,知道怕了吧?這樣曬下去,小心你水女敕水女敕的皮膚都黑了。」
天下的女子對自己的容貌顯然都十分在意,水無柔自也不例外,這次被風無疾一嚇,竟然出奇的沒有反駁,只是低著個頭躲在那遮陽布下面,噤聲不言。風無疾見她不再說話,便走到穆箋卓身邊,問道︰「堂主,張浩關于這次出來,說過什麼沒有?」
穆箋卓抓了抓頭發,說道︰「他說過,這次出來除了要幫那名富商送貨外,還要在隆別鎮上的‘試刃會’上取得頭名。」風無疾皺了皺眉,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道︰「不過這張浩還真是一個商業天才啊,不過做了我們帳房兩年多,讓我們的生意抵達了西域、江南、北方,厲害!」
穆箋卓亦是輕輕一頷首,說道︰「不錯,張浩他智謀過人,當年他只不過將自己的鋒芒隱在了陳卿之下,不過若是陳卿來,恐怕更厲害!」談話間他不覺想起當年攻打突厥時的開始,那時候大家毫無芥蒂,開心大笑,想到後來,他不覺心頭黯淡,默然不言。
風無疾也是知趣,當下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