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的眼中,皇宮磅礡大氣,金碧輝煌,神聖森嚴,並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走進去的,那里是他們的夢。
寬敞明亮的御書房內,皇帝正埋首于案桌前批閱奏章,時不時擰起的濃眉表達著他煩燥的心情。
案桌前不遠處擺放著個大型的火爐,散發著熱度,火爐的幾個小孔內冒著裊裊輕煙。
目前最重的要是趕緊找到避孕的草藥,環佩說過這幾天來找她的,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並不是來替誰說話,只是想提醒王爺,還有兩味藥沒齊,我可沒空去尋。」言下之意就是要他自己想法。
至于笑兒……
妃子笑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難道她記錯了?明明她就是月中,怎麼變成了月初?
晉王府內一片安靜,本來猶有些微積雪的府道被這幾日的日光給融化了,府道也有些濕潤。
而安寧則顧著吃嬤嬤遞來的蓮花糕,沒注意到那麼多。
環佩不知為何,她自己也是滿心的辛酸,明明她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身份不同,出生不同,造就的人生也不同,而她卻下意識的要幫助她。
「奴才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李公公見她進來即刻行李。
妃子笑卻在聞到這股香濃的味道之後皺起了眉心,喉嚨間有股積郁感,而且整個胃都漲漲的……
「你說,是不是?」她不確實,需要個人來幫她確定。明明她的月事還沒到啊,怎麼會這樣?
弱風公子的話將聞人劍命激得想跳腳去揍他,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此舉徹底的引起了他的懷疑,趁她不注意的時候上前兩步,大手伸至她身後將她的手抓至眼前,黑眸微眯的瞪著她手中的東西,不禁低吼出聲。
「我…本妃沒事,你先出去吧,有事本妃會叫你。」她最近是怎麼了,總是心神恍惚安不下心來。
好不容易,妃子笑才吐完,整個虛月兌的跌坐于地上,任由小桃扶抱著替她擦汗,擦眼淚。
她的不反唇相駁令聞人劍命以為她听進去了,于是對小桃道,「把湯端過來給王妃,好好服侍王妃,有一絲差池腦袋伺候!」說完大步離開。
這是他綁住她的唯一辦法,否則他不能確保她永遠待在他身邊,雖然這種手段卑劣了點,但至少他會永遠得到她!
不就是放人嘛,好,他就再饒她一次!
「你應該清楚本王的規距!」
現在她是妃子笑,他對她的傷害她無法原諒,傷害己造成,況且她不愛他,又何必假裝愛上他,再者她不屑于利用虛偽的感情去報復一個人,她要的是平等位置上的對決!
聞人劍命額上的青筋頓時暴跳如雷,眸光如萬年不融的冰川般森寒不己!
安寧公主被他這麼一喝斥,扁了扁嘴,本來叉腰的兩手放了下來,但嘴上還是不停,「不管,皇上答應過人家的!」
環佩一身夜行衣,伸手扯下了臉上的面巾,見她走得這麼快,低頭掃了眼她的雙腳,見她腳上沒有了銬鏈便知道聞人劍命肯定不氣她了。
安寧公主雖然是哭著,卻也不忘行禮,「安寧見過太後,太後金安。」說完一下又撲入了她懷里,嗚嗚的哭訴著,「太後,皇上哥哥欺負人……」
妃子笑不理他,她的心神全在微微翻滾的胃上面,哪里還有心思听他的話。
「……小桃,我…是不是有了?」她現在只有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令她恐慌,害怕,無助,她不要生聞人劍命的孩子!
妃子笑不停的嘔著,五髒六腑都快被她吐出來了,眼淚汗水一起掉,一雙縴手攥得緊緊的,指甲更是掐入了手掌心內。夢擰濃明。
妃子笑轉身走入了帷簾內的床上坐下,心里想著環佩會什麼時候來找她,這幾日便是她月事快來的時間了,再不快點……她不敢想下去了。
啪!
安寧公主一身桃紅色裝扮,衣料鮮艷華麗料面滑亮,腳上踩著雙花盆底繡鞋,頭上的旗頭一邊晃著珍珠流蘇。
「我說過了,我不會生下你的孽、種!」妃子笑美目一冷,寒光綻放!
「……」聞人賢看著御書房的門口,沉思了半晌,拂了袖坐回龍椅內沉聲道,「不必了,隨她去,她自會想明白。」
那個妃子笑難道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她有多深情麼?如果知道為什麼還要甘心成為聞人賢的棋子,甘心為他所用,即使結果是飛蛾撲火。
沒多久燕離領頭走了進來,身後壓著名黑衣人,接著黑衣人被重重的壓制著跪于地上。
聞人劍命也沒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異樣,逕自對妃子笑低低的警告道,「不準再動服用斷子湯的念頭,否則本王會日夜盯著你,王妃應該不想如此。」
他是絕對不會更改聖旨,與大良國聯姻對他有利,而且聞人劍命的側妃就是大良國的公主,如果他讓安寧嫁過去的話,她就是大良國王妃,未來的王後,一旦開戰,大良國必須出兵相助!
「皇上哥哥要將安寧賜婚給大良國王爺,安寧不從去找他評理,他還凶人家,他從來沒對人家這麼凶過,現在竟然這麼狠心的要送安寧離開太後。」安寧公主說著主立夏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那你想怎樣?」他反問弱風公子。
說完這些話之後,妃子笑驀然後悔,明明她就知道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但她卻亳無遮攔的月兌口而出。弱風公子掃了眼這里面的場面,視線停于環佩身上半晌,再掃過妃子笑,正想開口,卻被聞人劍命奪了說話權。
「你以為你是皇上隨意草菅人命,你的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了!」妃子笑只是一介弱女子,知道說這些話沒用,但她還是要說,只要有一線環佩的生機。
「不行!環佩沒有錯!就是要殺也是殺我!若你當了皇帝就是一個暴君,東萊國被你弄得民不潦生,狼煙四起,生靈涂碳,百姓根本沒好日子過!」
她與他相識十年,過往的認識全然不在,現在卻對他說出如此一番話來,他在她心底當真被抹得一干二淨,就連當初她喚他為‘大哥’也不存在了。
御書房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原來這些天她這麼溫馴是在計劃如何絕孕!
「朕己說過,聖旨己下……」
「好了好了,不哭了,哀家也舍不得你這麼快離開哀家呀,皇帝說話不算話,哀家自會找他算帳,安寧乖,不哭了。」太後一臉慈愛的哄著她,對一邊的嬤嬤道,「剛才不是送有蓮花糕來嗎,拿來給公主,這可是公主的最愛。」
「皇上都是怎麼答應人家的,為什麼要將人家嫁到大良國!本公主不嫁!」
「嘔……」
這個皇妹讓他怎麼辦?都怪太後寵壞了她,讓她無法無天!
「看看,小丫頭鬼靈精怪,把哀家也算進去了,這不幫都不行了。」太後爽朗的笑了起來。
「算了,將奏折撿上來。」他吁了口氣,一手支著案桌上輕抵額心,兩眼微眯著。
「既然沒什麼,把手伸出來。」他命令她將手伸出來,而他的手也跟著伸出要拉她的手出來。
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也是跟隨王爺一同行軍打戰的將士們所不能容忍的!
「大事他們揣著,小事朕處理?!」聞人賢的怒火一下竄了起來,手中的毛筆猛地甩了出去!「他們是將朕當成了無實權的傀儡皇帝嗎!」
「小姐,小桃給你熬了湯,快趁熱喝吧,補一下……。」小桃抬起頭看向帷簾處,說到一半的話頓時停了下,看到了王爺也在,嚇得低頭行禮,「王爺吉祥!」
李公公知道皇上肯定是消氣了,這新帝實在太好哄了,雖然如此他還是不能表露,還是得謹言慎行的伺候。
一張鵝蛋臉,皮膚皙波滑,兩道新月眉淡淡的畫于一雙靈活聰慧的大眼上面,睫毛長翹,小巧挺俏的鼻子,鼻梁有些高,鼻子下面一張淡紅的櫻唇,下巴縴巧。
一聲聲的干嘔自她口內吐著,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只覺得萬般難受。
妃子笑捂著嘴巴一下子沖到了寢殿門口的盂盆那里吐了起來,冷汗細細麻麻的自她全身的毛孔冒出來。
見她沒話說,聞人劍命的心冷囂了起來,朝一邊的燕離冷喝,「將她拖下去,車裂!」
聞人賢有些頭疼的抬眼瞅了眼她,發現她沒一點公主形象時,不禁低斥,「給朕站好了!如此站相成何體統,讓人看了不知笑話嗎!」
但是,他要忍住,不到最後,不到讓他死得更慘烈的時候,他是不會讓他這麼輕易的死掉!
太後聞言,微斂下眼簾,眸中掠過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整個人歡快的氣息少了許多。
見她不說話,聞人劍命將她的沉默想成了默認,默認他就是一個暴君,一個不折不扣將百姓置身是水深火熱之中,不顧江山社稷,不顧邊疆危亂,只知滿足一己之私-欲的暴君。
安寧公主的話卻打斷了他的思緒。zVXC。
妃子笑則轉身拿著草藥走回帷簾內,可是不知道該將它藏于哪里,頓時慌亂不己。
「小姐……」小桃不敢說,一臉難受的看著她。小姐本來就不想懷王爺的孩子,如果告訴她實情的話……
「你閉嘴!本公主沒問你話!」安寧公主頭也不轉的打斷了李公公的話。
一聲令下,燕離帶著手下將環佩押走。
妃子笑被他的自稱嚇到了一下,他現在不是以王爺自居,而是以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感情自居,這樣的他,讓她如何回答?
「安寧!休得胡鬧!朕容你三分要知道適可而止,這婚不容更改!」聞人賢的臉色沉了下去。
燕離听這話也是這種反應,其它侍衛更是如此!
環佩跪于前殿之內,低著頭,一動不動的領罪狀。
「不可以!」妃子笑突然撲至環佩身前跪著,兩手攔著要將環佩壓走的侍衛,再一次不顧自身性命的護著別人。
怎麼可能!難道這個妃子笑前身是個探子?原來……原來之前他們對她所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因為‘謀權篡位’這四個字!
妃子笑抬頭望去,當看到來人的時候,不禁整張臉都亮了起來,站起來走過去,「環佩?!」
「什麼時候你膽子大起來了,竟敢私自采藥給王妃,你有幾條命能抵。」
「無辜?王妃這話說得太牽強了,送了草藥給王妃就是天大的死罪!拖下去!」聞人劍命再次冷喝。
「太後可要說話算話,別像皇上哥哥那樣食言,食言不肥!討厭!」安寧公主一听太後要替她撐腰,突然就不哭了。
一踏入宮門便是一陣暖氣撲面而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個大型火爐,這里只有幾名宮女守著。
一廂情願最是苦,兩情相悅雖美好,卻難求她的心只為他跳動。
小桃站了起來將湯碗又端了過來,香濃之味再次撲入她鼻間,接下來又是一陣干嘔……
聞人劍命待人員清散之後,沉冷的黑眸緊迫盯人的注視著跪坐于地上的妃子笑,此時的她令他覺得疲累不己,特別是她方才的那番話。
妃子笑看著她遞給自己的草藥,不禁感激不己,眼眶有些微濡濕,「你……謝謝你,環佩,沒想到幫本妃…幫我的人會是你,真的謝謝你。」
妃子笑閉起了眼,臉色蒼白不己。
環佩與妃子笑頓時都慌了起來,環佩快速的低道,「王妃保重,後會有期。」說完拉好面巾一躍躍上了橫梁之上。
聞人劍命低眼看過去,不由低喝,「竟然是你,環佩?!」
聞人劍命走近她,見她一臉的驚慌,覺得她今日與往日不同,見她兩手始終放于身後,不禁擰眉問她,「王妃見到本王為何如此緊張?身後藏了什麼?」
一邊的燕離投了個佩服的眼光給弱風公子,弱風公子當沒看到的睨了眼他,轉身走他的,只涼涼的丟下句話,「王爺想怎樣就怎樣,我們這些人哪說得上話?」
聞人劍命的心頓時覺得無地自容,錐心不己,他將整顆真心赤果果的呈現于她面前,得到的卻是無情的踐踏!
而目前,她仍然必須活在他的囚籠之內,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去掙扎,最後展翅飛翔!
自從那日妃子笑的態度突然變化了之後,聞人劍命便命人撤去了她腳上的銬鏈,也允許她進出扶歡殿,但還是不準她踏出王府大門半步。
見她心意堅決,聞人賢也沒有要更改旨意的意思,于是隨她去,低頭繼續批他的奏章。
安寧公主一路跑進了坤寧宮內。
妃子笑聞言頓時氣結,整張臉陣青陣紅,好不精彩。
強忍著微微的不適,擰眉問她,「這是什麼湯?」
嬤嬤將她扶好之後給她請安,「奴婢參見公主,公主萬安。」
這一聲驚得她驀然轉回身,兩手背于身後,縴手緊緊的抓著藥,全身緊繃不己,臉色微微的泛白。
「聞人賢!」安寧公主見他居然不理她,那就是沒有更改旨意的意思了,氣得跳腳,連名帶姓的怒叫他。
此話一出,寢殿內的氣息詭異不己,听不到任何異響,連說話聲都沒有了,只隱約听到如雷鼓般的心跳聲!
妃子笑聞言,一股冷意自她的背心猛烈竄升上來!臉色剎那間刷白!
一本奏章被皇帝隨手扔到被紅毯鋪著的毯面上,雖然有紅毯墊著卻也發出輕微的聲響,令站在案桌旁的李公公頓時將心提到嗓子眼上。
妃子笑聞言,鼓足所有的勇氣抬頭與他四目相對,摧毀之幾日對他的所有溫馴,美眸含冰,話語絕決的道,「我從來沒想過要懷你的孽種,更沒想過要將他生下來!除非我死!」
聞人賢見她突然哭了,不禁自責,扔下奏章自龍椅內站了起來想要安慰她。
「我……」妃子笑想了想,別開視線,淡淡道,「你想得到的只是曾經的妃子笑,也許她並非不愛你,只是認識的太遲,就在她大婚前上吊的那一天,她己經離開,永遠的離開你,現在的妃子笑無法給你任何回應……」
一听他這話,安寧公主便知道他要投降了,得意的微微一笑,「別叫了,本公主知道皇上哥哥在想什麼,難道你就不寵人家?哼。」說完還不忘悶哼了聲。
這時殿外有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小桃自外面走了進來,剛才她不在,專門到廚房去熬了補湯,最近她總覺得小姐身子虛了點,癸水遲遲不來。
「王妃此言差矣,若說是本王的孽種,王妃也有份,單憑王妃一人,如何懷上孩子!」聞人劍命用她的話將回她一軍。
「斷子草藥?!」
一路經過的宮女與太監瞅著她一路跑,再瞅著追在她身後的貼身宮女,目送著她們往坤寧宮的方向而去。
妃子笑以為他會雷廷大怒的給她一次極刑,就像上次讓她滾‘滾釘板’一樣,可是他卻沒有,竟然不顧身份的坐在了地上。
說完這話的時候不禁抬眸瞧了眼橫梁之上,眸光倏然微爍。
環佩听著她這話心驚不己,美眸同時望向聞人劍命。
在皇宮內,宮女太監都與安寧公主玩得來,安寧公主並不是個難以接近愛擺架子的主子,相反,她玩心很大,常常玩得他們這些下人叫苦連天。
聞人賢聞言怒氣頓時消了一半,他近來確實疲累不己,上早朝總是精神不濟,如此說來便是朝臣們用心良苦了,他又于心何忍的責怪于他們。
妃子笑被他這四個字震到,她沒想到他會認得,身子莫名的顫抖了起來,整個人縮于帷簾的一角之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低著頭。
「公主,皇上……」
「本公主不走!皇上若是不更改旨意,本公主…本公主就賴這兒不走了!」安寧公主四下看了看,轉身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了下去,打定足意不離開了。
听著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話,小桃有些不放心,但也不敢多問,多看了她兩眼之後緩步走了出去。
小桃沉默了下,也許她有些私心,所以她的心在掙扎,但最後她還是說了實情,「…小姐是有了,小姐的癸水遲遲沒有來……」
李公公聞聲趕緊將手中的奏折與毛筆放好立于一旁站好。
小桃見她突然吐了起來,心下一陣不好的預感,急忙將手中的湯碗放下,走過去替她拍著背。
燕離將軍雖然也想說點什麼,但他是個服從命令之人,深知王爺脾氣的他選擇了默不作聲,示意一邊的手下也閉嘴,不準開口,否則性命難保。
「是,奴婢這就去。」嬤嬤應了聲,微微笑了下轉身去取蓮花糕。
環佩沒想到她會撲過來護著她,還幫她說話,她真的沒想到……
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她寧願結束生命!
聞人劍命聞言擰起了眉頭,冷冽的掃了眼地上的毫無害怕之意的環佩,總覺得此次見她改變了不少,沒有了以前的囂焰之氣,反添平淡之氣。
雖然她不服于他,懷恨于他,但違心之話她卻是不會說,方才的那番話她也曉得說得過火了,她沒有立場發表他于朝政與戰場上的任何言論。
為了她,他可以不理朝庭之事,不上戰場廝殺,就陪著她過平淡的日子,身邊再有個他們兩人的結晶,一家和樂融融,這是他畢生的夢想。
「是,奴才閉嘴。」李公公應了聲之後便不敢作聲了,他不敢惹這個人的公主,雖然不算潑辣,可人功力一流,不敢領教。
最後當小桃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妃子笑終于忍不住喉間的那股強烈的惡心感了!
妃子笑最不待見的就是這樣的人,最听不下去的就是這樣的語氣,她一如既往的倔強,一口回絕,「絕不!」
妃子笑望著他,這一次她竟然望入了他的內心,她看到了他那顆真誠的心,看到了他心上的傷,眼中濃烈的哀傷不止一種,不止男女之間的情愛,還有別的摻雜在里面。
「妃子笑,知道你剛才的話有多傷人麼?」他突然就這樣坐在了地上,與她一同坐于這片鋪著厚厚地毯的冰冷地板上。
可他對她的好卻令妃子笑揣揣不安,這幾日她與他夜夜綿,雖然自己心里不情願,可照這樣下去,終有一天會將自己的心賠進去,她是恨他,但不擔保不會被他的柔情攻陷,繼而沉淪,這樣的事,她是絕地不允許發生的!
這麼說,聞人法中毒而亡也跟聞人賢有關?!那聞人劍命與聞人賢之間又有著什麼樣的糾葛?明明是兄弟,為何卻要刀劍相向,兄弟反目?
還有一點,聞人劍命是塊心頭大患,必須除掉!
「朝堂之上說得天花亂墜,滿口應承著擔保無事!怎麼到了朕這里卻事件連連!朕養這群人是干什麼吃的!白拿奉銀,亳無建樹可言!」
轉入內殿,擺設很簡單,身為太後,自從先皇仙逝之後,她就每日念經誦佛,每月有十天是入寺用齋膳。
坤寧宮前幾日大風雪天氣的時候都是緊閉宮門,這兩日天氣好了才打開宮門。
妃子笑經他如此一問,整個人越發的緊張了,微微的往後退了兩步,微微泛白的臉色對上了他,強忍著緊張道,「沒…沒什麼,王爺多慮。」
嚴寒冬日,她的心也跟著墜入了冰窖!
于是站起來走下幾階台階將奏折與毛筆拾了起來,正要轉身之際,御書房之外響起了高高揚起的通傳聲。
冷冽的寒風刮著她,本來白皙的粉面,此刻被寒風刮得通紅不己,雖然有些淡淡的日光照射,但並沒有多少溫暖可言。
妃子笑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草藥。
「不得更改也得更改!皇上是怎麼答應人家的,說好要等人家二十了才指婚,現在人家才十八!金口玉言四馬難追,皇上食言,如何于本公主面前樹立威嚴形象!」安寧公主生氣的走到案桌前,兩手叉腰的瞪大兩眼瞪視著連頭也沒抬一下的聞人賢。
安寧公主卻一手擦著眼淚,轉身飛奔了出去,根本不理會身後的聞人賢。
騰的站了起來,霎時間他比她高了不止一個頭,而是兩個頭,大手抓著她一手縴臂,臉色恢復了陰冷的面容,語氣也還是一慣的森寒。
「請門主降罪,屬下愚蠢,不該同情王妃,更不該將斷子草藥給王妃。」環佩低低的認罪。
太後四十好幾,看起來卻似三十好幾之人,本來平靜不己的面容聞言之後,兩手摟住她,一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他敢,告訴哀家,他怎麼欺負你了?」
「王妃,環佩冒險前來,不能久留,明日環佩又要動身執行任務,日後不知何日再見。」說落間她己自懷里取出了一把草藥給妃子笑。
昭陽殿偏殿
聞人賢頭也不抬,聲音輕淡,威嚴卻濃厚不己,「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朕的聖旨己下,容不得更改。」
「王爺。」寢殿之外響起了侍女的聲音。
他們知道,肯定是皇上又惹得安寧公主不開心了,否則安寧公主怎會往坤寧宮跑?
「王爺,狂賊己捉獲!」一名侍衛前來報告。
妃子笑坐立難安的走來走去,銅鏡內則倒映著她走來走去的身影,一邊立著的小桃看她這樣走來走去,都己經有些頭暈眼花了。
「怎麼可能?!」妃子笑打斷她,「我明明就……」妃子笑現在恐慌得連自稱都忘了,一臉蒼白無助的望著小桃。
「王妃。」一個聲音伴隨著一個黑影出現在帷簾之外。
聞人賢聞聲不禁睜開眼,有些想離開此地的沖動,但又礙于一旁的李公公,于是只好故作專心于批閱奏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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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般是月初來癸水,小桃都記得一清二楚,上個月小姐也是月初,但是這個月卻遲遲沒有來,而且王爺這一個月經常與小姐一塊就寢。」
一邊的李公公見狀,不由主動道,「皇上,奴才跟上去看看吧,免得公主想不開。」
「很好!本王上次饒了你性命,這次你竟然串通王妃謀殺本王骨血!拖下去車裂處置!」聞人劍命將用在戰場上的刑罰搬了出來,也說明了他此刻的怒火似火山要噴發!
聞人賢擰眉看她,「知道朕寵你就別給朕添事兒,這里不是女流之輩該來的地方,趕緊出去……李公公,送公主出去。」像送瘟神似的急著將安寧公主掃離這兒。
「即使本王…即使我說,不在乎你為了拒婚而上吊自殺,不在乎你的種種,你也不能放開一切接受我?」聞人劍命忍不住截斷她的話問她。
國仇家恨他會一同報在他身上,否則難以泄恨!
安寧公主不依的跺了跺腳,嘟著嘴道,「還是七哥好,才不會讓人家哭,改天去看看七皇嫂。」
安寧公主擺了下手,看到聞人賢之後一下子沒了剛才的端莊樣,縴手拿著繡帕指著批閱湊章的聞人賢,滿臉的怒火。
聞人賢最怕太後了,太後一說有點什麼事就心急得不得了外加頭疼,而太後最疼愛的公主就是安寧,安寧由太後一手帶大,可謂疼入了心坎。
這時聞人劍命己經自外面走了進來,低喚了聲她,「王妃。」
而這四個字卻被聞人賢給印證了!
聞人劍命此刻的怒火己達最頂端,正準備暴發之際,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也許這樣美好的夢想對他來說終究只是一個夢,永遠不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李公公連跪了下去,用尖細的聲音道,「皇上息怒,這些大人們只是不想讓皇上太勞累,大事他們揣著,小事呈給皇上處理……」
「王妃,你不能這麼說,王爺不是這樣的人!」環佩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冷喝的怒斥她。
「你……人家說了不要嫁大良國!不要就是不要!」安寧公主被他這麼一喝,委屈得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跟她說話,不難受才怪。
「小姐,你……」小桃想說那句話又不敢說,只能一直幫她輕拍後背。
燕離與他的手下額頭微微沁出冷汗,神情倏然僵冷,動一下都不敢!
「皇上若是不更改,本公主找太後評理去!」安寧公主柳眉一豎,下顎高抬的瞪著他,冷不丁的丟了這句話給他。
那個時候,他必慘敗于她腳下,從此她與他剩下的只有背影相對,各自生活。
小桃沒看到王爺也在里面,逕自將湯盅放于殿門口不遠處的桌子上,然後掀開盅蓋,倒了些湯到小瓷碗內,香濃的湯味瞬間溢滿了寢殿。
「將環佩押往昭陽殿偏殿交與弱風公子處置,其余退下!」
身為皇帝竟然只能處理些小事!讓他這堂堂一國之君如何立于萬人之上,如何了解江山社稷何安何危!
妃子笑不說話,她還是不清楚所有的前因後果,說了也是白說,說不定還會激怒他。
環佩愣愣的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可是她越靠近香味越濃,妃子笑便越不舒服,整個胃猛然間翻滾了起來!
也許上天早就安排了。
但她這麼說只有一個目的,她只想阻止他殺環佩,她不想看到環佩為了她枉死!
「是我讓她去找的,要殺殺我,她是無辜的!」
弱風公子一副悠閑樣的坐于主座上,一邊喝著茶,一邊暗光掃射著她。
「妃子笑,你認為本王用得著謀權篡位麼?該說謀權篡位的人是你一心想要助他的聞人賢,而並非本王!」聞人劍命的眼中藏著某種陰狠的憤恨,心口上壓著塊巨大的石頭令他想立刻將聞人賢給大卸八塊!
此刻太後剛好誦完經正自佛堂走出來,而安寧公主恰好跑進來,差點撞在了一起,幸好扶著太後的嬤嬤眼明手快的上前攔住安寧公主。
小桃恭送他出去之後轉身端起了湯走向妃子笑。
「本王說了,王妃必須孕育本王與王妃的骨血,並且生下來!」
其實可以說這一個月聞人劍命每晚都到扶歡殿來就寢,自然是每晚都與妃子笑-綿-不休,雖然有過幾晚沒強迫她的。
皇帝乃二皇子聞人賢新繼位,時至今日剛好三個月,為人繼位前拉幫立派,繼位之後收斂許多,只是暗地里不曉得是否如此,朝堂的大臣們暗地里又是如何看法皆不得而知。
李公公聞言慌恐不己,嚇得冷汗直流,本想著安撫的,卻沒想到成反效果,腦袋機靈的一轉,穩著氣息道,「皇上息怒,大人們並無此意,只是近日皇上勞累過度,大人們不忍見皇上如此勞心傷神特意命奴才僅呈此類奏折,不想皇上雷廷大怒。奴才這就去將其它的奏折收上來,呈給皇上批閱。」
安寧公主哭著跑出了御書房之後,連披風都忘了披回,身後的貼身宮女拿著披風追著她跑,怎麼叫也叫不停,只好跟著她跑。
妃子笑見他瞬間渾身散發出駭人的迫人寒氣,不禁打了個冷顫,這樣的他她從未見過,即使是她以命相抵也未見過!
環佩走之前多看了眼妃子笑,妃子笑也回看她,兩人的視線阻斷于門口。
妃子笑看他,冷淡的笑了一下,「王爺,你的深情確實令人感動,但是妃子笑不再是妃子笑!」說完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王妃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通外賊私墮本王骨血!」他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自唇齒間擠出來,胸臆間的怒火己然高漲不己,只差一把火點得更旺!
「我略懂一點醫術,采些草藥是沒問題的……這些草藥千萬不能讓任何知曉,否則被王爺知曉了後果不堪設想。」環佩滿臉凝重的叮囑道。
「小姐……?」
妃子笑聞言,愣了下,她自己一點也沒自覺走來走去,只是覺得焦心不己,好像每過去一個時辰自己就會接近危險一分。
「安寧公主駕到一一!」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這麼走來走去頭不暈嗎?」小桃最終忍不住出聲問她。
不久一個身影出現在御書房的門口。
「想得到你的心…就真的這麼難嗎?」他就這樣盤腿坐著與她面對面,也不動手抱她摟她。
「安寧!」這丫頭怎麼說兩句就哭了……唉。
那麼,他對額娘的承諾……也終將無法完成。
即使她知道她只是為了救她,但她也必須這樣說她,她怎麼可以認為王爺是這樣的人?這東萊國的江山可是王爺自戰場上奪下來的,東萊國的百姓能安居樂業也是王爺之功,說他什麼都好,就是不能說他會是一個暴君!
「很好!」聞人劍命猛然轉身,大手將手中的草藥用力甩于地上,一腳踩了上去,對著寢殿之外怒吼,「來人!將扶歡殿團團圍住,拿下狂賊!」
「你想謀權篡位!」妃子笑震驚的厲聲打斷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天哪,他不會真的這麼想吧?
妃子笑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躲過他的手。
「你……朕的小祖宗,能不能別鬧了?體諒體諒朕行不行?朕每日忙著處理朝政,還要批奏章,哪那麼多閑功夫陪你玩?」聞人賢一手揉著太陽穴,頭疼不己。
環佩看了眼妃子笑,低下頭,什麼掙扎求情的都沒有,「既然被王爺抓住,環佩任憑處置,亳無怨言!」
「王法?」聞人劍命冷笑了幾聲,「本王就是王法!王妃屢屢做出忤逆,出格之事,理應一同受罰……」
但這只是她個人想法,他從來沒想過要當皇帝,從最初遇見她之始,他就只想著能與她相伴一生,白首不相離。
「王妃如此絕決的拂本王的情,那麼本王也沒什麼好說,本王的孩子你必須孕育!」他背著她以孤絕冷傲的語氣對她下最後的命令。
「同情?」弱風公子冷嗤了聲,鳳眸中寒光迸射,「這該是你做的事情嗎?認清自己本分,不要做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是,屬下明白!請門主降罪!」環佩的話沒有一絲遲疑,顯示出她心甘情願受罰。
當年若不是門主將她救起,她現在早就沒命了,她將終身追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