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坐在清雅的茶吧包間里,看熱水升起的青煙,淡淡的茶水香味充滿了整個小小的空間。
包間牆壁上淡雅的牆紙,幾副簡筆畫,一個竹藝根雕裝飾品,桌椅全是木質,淡淡的古意。
吳哥叫了一壺茶,打走了服務員,關上包間的門。林曉忐忑地將自己的小包抱在懷里,盡量離吳哥遠一點。
「這里的氣氛不錯,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來坐一坐。」吳哥親熱地坐到林曉身邊,拉起她的手,「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生活,如果能有共同的愛好,那就太好了。」
林曉干笑道,「我就听听。」
「听听也是好的啊!」吳哥伸手拉過林曉的手,輕柔慢捻,「等以後你就知道了,要想找一個听你說話的人也挺難的。你放心,你這樣好的女孩子,當然值得好的對待,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林曉的臉艷紅,眼角泌出點點潮意。
「你也說過,你父母辛苦工作了幾十年,也不過是小康而已。現在的城市生活壓力有多大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學生找一個工作,當孫子三五年才有可能學到有用的東西可以掙點錢。但是你能保證在這三五年里有耐心去學習?女人麼,最後還是要嫁人,真正依靠自己生活的少。」
林曉嘴唇微微抖,她當然知道吳哥是什麼意思,卻有不甘心地想反抗。
「我就差一個兒子了。想來你這麼好的人,生的小孩也肯定能教育得非常好地。」
林曉能聞到吳哥嘴巴里淡淡的茶水味道和煙草味道。這是一個男人的氣息,和肖謹的清爽不同,這個人地侵略性太強,根本就不會給人反抗的機會。
林曉只微微地反抗一下就馬上被按住。林曉雙腳用力一蹬。頭不斷往後偏。眼楮四處亂晃瞄見那壺熱茶。努力奔過去抓水壺。
「你現在不甘心。忍忍過去就知道生活有多好。」吳哥喘著氣。「什麼我愛你你愛我都是假地。精神都是虛無地。只有抓在手里地東西才現實。」
林曉不是一個勞動人。雖然活潑愛運動。但是手上地力氣根本比不上早年辛苦勞作地吳哥。林曉只知道自己必須逃開。如果不走。真地一輩子都走不開。力量從靈魂里迸出來。嘴巴里出野獸一樣地嘶吼。她用力蹬開吳哥。使勁抽出一只手伸向水壺。吳哥長滿老繭吧地手鋼鉗子一樣夾住林曉。林曉覺得皮都要掉了一層。
終于。手指觸到了。林曉全身地力氣撲過去抓起來往後一甩。熱水灑出來一半澆在吳哥脖子上。一半順著林曉地手臂往下流。吳哥怪叫一聲。惱羞中一把打過去。林曉只覺得臉上劇痛。身體不能平衡撲到在茶幾上。家具 啪啪倒了一片。
吳哥撫著脖子。漲紅了臉道。「賤人。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林曉顧不得痛。趁外面來看響動地服務員打開門。拉了自己地包就往門外沖。一路低頭不敢看人。撞到了也顧不上說聲對不起。林曉飛快地跑。她要離開這個地方。從此遺忘再不要想起來。仿佛逃月兌一個不堪地自己。她在悲哀地想。如果真地和吳哥在一起。那肖謹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呢?如果那人後悔莫及。自己是否是快意?如果那人無動于衷。那自己是否恨?
奔跑在路上,激烈地呼吸,然後停下來張開嘴巴喘氣。空氣從喉嚨進入肺部,干裂火熱,燒得人惶恐。
全身的肌肉酸痛,邁出小小的一步也艱難。累,不僅身體,精神也疲乏,恨不得就這樣倒下去好好睡一覺。林曉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上車習慣性打開包包,卻沒看見錢包,左右找了半天依然沒有。林曉面紅耳赤,小聲問司機,「可不可以到的了地時候等我一下,我沒帶錢,要回家拿錢。」
司機見林曉一臉要哭出來地樣子,皺了幾下眉頭嘖嘖幾聲,掏出一把塊票來撿了幾張給她,道,「你坐公交車去,我還忙著做生意。」
林曉眼楮都要包不住淚水,卻還是感激地說謝謝,拿了錢道,「我會還你的,我記得你地公司和號碼。」
「別給我找麻煩了!」司機見慣了,開門讓林曉下車。林曉從來未嘗試過如此丟臉,拎著小包站在街上惶惶然看人群來往,她何時居然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每一輛汽車里的人,端正地坐在駕駛室里,目視前方,認真地走自己地道路,誰會知道路邊上有這樣一個少女在追求自己的命運未果後再為自己哭泣?
林曉慢慢走到公交車站,焦躁地等待公交車,時間異常地慢。
上車了,投幣了,車上搖搖晃晃有人撞過來了,連接受別人的道歉也勉強;下車了,找到回學校的路了,卻不想被任何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林曉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手腕烏青黑,有三兩條指甲的劃痕深入皮肉,右手還有一片紅色的燙傷,從手腕一直到手肘。林曉伸手踫了一下,痛!咧著嘴巴,林曉圍著學校圍牆轉了一圈,從人少的後門進學校然後穿進小樹林里。
坐在湖邊,微笑著看過路的人,對每一個人微笑,最後找到一個被樹蔭掩蓋的角落,林曉走過去,坐在角落里要把自己藏起來。
哭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哭也不能讓世界圍繞自己旋轉。
林曉的手機響起來,她抓起來看,卻是小朱。她最討厭小朱了,最不喜歡听她說一些讓人厭煩的老舊的言論,但是在這一刻她關心了她。她會把她當成一輩子地朋友看待。
「怎麼了?」小朱挑剔地看林曉狼狽的樣子,衣服皺巴巴的,袖子濕漉漉的,臉色極度蒼白。
林曉拿了一個鏡子。笑嘻嘻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地臉色真的可以一天之內大變啊!」
小朱抓住林曉地手腕,「這是什麼東西?」
林曉皺眉,絲絲吸氣,「好痛。小心點兒!不小心被開水燙了的!」
小朱雙手抱胸,瞪著手腕上清晰的指印,再看手腕下面的一片燙傷,不言語地找藥膏。
「我去用涼水敷敷!」林曉拿了毛巾鑽進廁所。
小朱跟進來,幫她卷起袖子,涼水一點一點澆上去。「幸好你穿地衣服厚,傷得不是很嚴重。」
「恩,我也覺得蠻幸運的。」林曉挑出一點點藥膏慢慢抹在傷口上,涼幽幽的很舒服。
「知道教訓了吧?」
林曉點點頭,「我都知道了,你就不要再說了!」
小朱憐惜地看看她崩裂的皮肉,「明天去醫院包一下吧,看著就難看。」
林曉悶悶點頭。眼楮里的水順著臉蛋滾落下來。
林曉以為這樣就是一件事情的段落。一個不完美地停頓,一個完美的休止符。但是她低估了商人的精明和狡詐,也低估了野生狼的狠勁。因此她次日早晨下樓的時候面對吳哥和吳哥的車子不知所措。
吳哥臉上有惡意地微笑,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你怎麼處理。林曉你要不能承受那就乖乖听話,你若強悍到足夠抵抗這樣的糾纏,那他就干脆走開。吳哥覺得自己行事很有原則性,比自己弱地不吃那是傻瓜,比自己強地不嘗試去吃那也是傻瓜,他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什麼也不必做,只要每天在宿舍樓下出現那麼一小會兒,就足夠讓人驚慌。
一天林曉可以視而不見,兩天可以麻痹自己,三天以後卻無法面對同學狀似好奇地詢問。
小朱看看脆弱地林曉,拉著她回宿舍,冷道,「你用他錢了?」
林曉緊咬下唇搖頭。
「你給他什麼承諾了?」
林曉依然搖頭。
「他在你身上花的每一分錢,你算給我听一听。」
「在他家里吃了三次飯,游樂園去了兩次,有一次是陪他女兒,一起喝茶兩次,陪他去了一次證券交易所,再就沒有了。就算這樣,花地錢也不過二百塊!」
小朱道,「這個人,是個無賴。」
「怎麼辦?」
「你了解他的家庭情況不?他算有點小成就,最怕丟臉,你要有本事找到他家里的聯系方式,他老婆肯定有辦法。」
林曉全身縮了一下,她沒有見過吳哥的老婆但是听過她的聲音,那是一個精明強悍的女人的聲音,只是听就足以讓她害怕,更何況她心里有鬼。
「不然能怎麼辦?這樣下去吃虧的是你!」
小朱見林曉猶豫不決,遲疑道,「要不要找肖謹幫忙?他挺有主意的。」
林曉忙搖頭,死活也不干。
吳哥的電話打上來,慢悠悠道,「昨天我的情緒太激動了,惹你不高興了吧?你的傷口不要緊嗎?我帶你去醫院看看,你快下來吧,宿舍門口人來人往的,很多人看著我呢!」
林曉手抖,「怎麼辦?」
小朱氣死,「早就告訴過你的,社會上什麼人都有,要小
林曉抱頭坐在床鋪上,心跳異常激烈,她懷疑它會蹦出來。
「人家就是吃準了咱們,膽小怕事,沒有朋友幫忙,沒有社會經驗,你說能怎麼辦?」
林曉賭氣抓起東西往下跑,小朱追上去,一轉眼卻不見了人,等下樓的時候早不見了小轎車的影子。小朱跺腳,飛快地往家教中介中心跑去,中介工作人員以不能透露客戶信息為由拒絕了小朱查詢吳哥聯系方式的要求。小朱無法,只得交錢說是要找家長聯系家教,這才查到了底子找到了吳哥留的名片,名片上有公司的地址和座機電話。小朱抄了聯系方式又趕緊往學校里跑,她不敢找同學幫忙,也不敢找老師幫忙,只得打電話給肖謹。
「你在學校嗎?」
「在單位呢!」
「可不可以請假?林曉出了點事情。」
「小朱,我已經和她沒關系了啊,什麼事情也別找我!」
「你要不來,肯定會後悔的!」小朱氣憤道,「都是為了你才這樣的!」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為了她好的話就什麼都別管,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肖謹掛上電話,沖電話笑一下。
小朱跳腳,打了名片上公司的座機,接電話的小姐聲音異常甜美,但是當听說是找老總的時候馬上說老總不在公司,也不能提供家里的聯系方式。小朱急瘋了,開口道,「那你們老板娘呢?叫老板娘來!」
「對不起,我們老板都很忙的,沒有時間每天來接電話!」
小朱破口道,「你就給她說,再不來她老公就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