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徐眉覺得自己的太陽**疼的快爆炸了,她覺得手在抖、掌心全是冷汗。
再毅和那個女人就坐在對面,他們在看著她,在看著她的反應。有那麼一會兒,徐眉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她終于回過神來,笑著說︰「我當然相信你們,我可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徐眉暗暗告訴自己︰穩住!一定要穩住!
再毅好像偷偷松了口氣,笑著對身邊的潘甜兒說︰「你看我兒子長的像我嗎?」
「一點都不像你。」潘甜兒嬌笑道,「他那麼胖你那麼瘦。」為自己成功地賣了這麼個關子,潘甜兒笑得更甜了。
徐眉這才現剛剛一百天的兒子正被自己抱在手上,剛才的晴空霹靂把徐眉的三魂七魄震飛了一多半,只剩下一少半在身上勉強維持著她還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說話。看著兒子熟睡後恬靜的臉,徐眉感到一陣心酸,眼淚忍不住地要流下來。徐眉拼命忍住,她是如此地竭盡全力,以至于再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張嘴,眼淚就會止不住流下來。
「我小時候也這麼胖。」再毅對潘甜兒笑道,從徐眉手中接過孩子送到潘甜兒跟前。
「好乖的寶寶!」潘甜兒稱贊道,眼楮卻不看孩子,一雙不大卻很嫵媚的眼楮須臾沒有離開再毅的臉。
孩子已經被抱走了,徐眉的手還保持著抱孩子的姿勢,臉上掛著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好在沒有人注意她,對面那兩位只顧著說話,怎麼會多看徐眉一眼。
終于,再毅回過頭來對徐眉說︰「那我們走了?我請了一會兒假跑出來,下午還要上班呢。怕你听別人說什麼想多了,所以我們一起來跟你解釋一下。」
走?他們居然一起來了還要一起走?!須眉覺得自己眼前黑,腦袋「嗡」的一聲。「他們把我當成什麼了?」徐眉心想,憤怒讓她忘記落淚,陡然鎮靜下來。看著依然攤開的手,徐眉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收回手指攥起拳頭,感到雙手又濕又冷。她不能讓他們扔下一顆重磅炸彈把她炸得粉身碎骨以後又雙雙飄然而去。
「我下午就回去,又是孩子又是東西的我怎麼能拿得了?你既來之則安之干脆再打個電話回公司就請今天一天假吧。」須眉笑著對再毅邊說邊接過孩子,她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看出來,也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這麼就走了。
「那好,我送送潘甜兒吧。」再毅顯然有些失望,但也不能一點都不敷衍徐眉。
「你替我送送小潘,我抱著孩子就不下樓了。」徐眉干脆做個順水人情,盡量顯得自然。
「那我先走了?」潘甜兒一雙媚眼有些不甘地看著再毅,再毅開門,兩人魚貫走出門。至始至終潘甜兒沒有正眼看過徐眉。
看著他們倆離去的背影,徐眉跌坐在沙上。剛才她硬撐著正常地說話、正常的微笑。這時她現自己渾身酸痛,連嘴角都要抽筋了。她騰出一只手狠命揉了揉嘴巴兩邊的肌肉才將剛才的那個笑容從臉上摘了下來。低頭看看懷中依然熟睡的孩子,徐眉的眼淚這時終于落了下來。沒有嚎啕甚至沒有啜泣,眼淚就像打開的水龍頭無休無止地流。
在今天他們來到之前,徐眉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認識的。潘甜兒雖說和徐眉在一個學校任教,徐眉只是知道這個人卻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他們居然認識!他們居然在一起了!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徐眉在心里吶喊。從徐眉生孩子出院,她和再毅才正式住進學校最後排的宿舍里,到昨天孩子才一百天!除去住院的七天,一共才九十三天。就這區區九十三天,他們相識相愛直到被人現,而徐眉一直被蒙在鼓里。
(二)
就是徐眉自己也是半年前才認識潘甜兒的。
那是一個暮春的午後,徐眉去打字室印講義,听到打字室的幾個娘們竊竊私語。徐眉是直性子,對于神神秘秘的人她一向敬而遠之,對于別人不想她知道的事她更加不想知道。所以徐眉只當沒听見。
忽然,門邊的一個女人喊道︰「出來了!出來了!」大家一起奔到門口。徐眉順著一個女人指點的方向望去,空曠的操場上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女人正穿過操場,向辦公樓走去。女人的身材高挑,穿著淡藍色的毛衣、石磨藍的牛仔褲,頸上是一條純白的長絲巾。
「這是誰啊?至于你們這麼多人排隊參觀?」徐眉好奇道。
「潘甜兒啊!」一個女人對徐眉那麼沒見識簡直要嗤之以鼻了。
「潘甜兒是誰?」徐眉對唐宋八大家可以倒背如流,對現代風雲人物也知之不少,只是從來就沒听說過一個叫潘甜兒的女人,而眼前的這幫人對她不知道潘甜兒比她不知道美國總統是誰還奇怪。
「你去問小李子吧。」女人們懶得糾纏徐眉這樣一無所知的鄉巴佬,又聚在一堆眉飛色舞地嘀咕什麼去了。
徐眉一點都不著急,她壓根也不以為這幫娘們會有什麼正經事。拿著印好的講義,徐眉施施然回到了辦公室,讓那幫娘們去嚼舌頭去,徐眉是不屑參與的。
太陽還明晃晃地掛在天上,兩部裝滿下班職工的大客就開走了。
學校里只剩下住校的學生和住在辦公樓最上層四樓上單身宿舍的年輕的單身教師們。
單身的意思就是指沒有異性伴侶。當然,可以是絕對的也可以使相對的。絕對的是指從來不曾有過;相對的是指曾經有過或者是雖然現在有但是不在身邊。總而言之,住在這四樓之上的五男兩女統統沒有異性伴侶在身邊,難得的是這群男女之間並沒有鬧出戀愛風波的,並且彼此關系融洽無比。
晚飯後大家一起聚在電視室里看新聞。這是一天最熱鬧的時候,準確地說,是大家開著電視聊天,熱鬧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就會6續有人回去看書了。
「看見潘甜兒了嗎?」小邢突然說。
「又是潘甜兒,什麼了不得的人?」徐眉暗忖。
「躲了好幾天,她終于出來了?」小石大笑。
「居然還躲起來?躲誰啊?躲哪里?」徐眉的好奇心漸漸被掉了起來,開始留神。
「總不能老躲著,早晚要出來吧。」小朱笑得意味深長。
「潘甜兒到底是誰?她躲什麼?」徐眉終于忍不住,大聲問道。
「哦,你不認識她。你來的時候她到k學院進修去了。」小石神秘地笑笑,「她可是我們學院的人物。」小石補充道。
「什麼人物?」徐眉更好奇。
「你問小李子吧。」「讓小李子給你介紹。」大家七嘴八舌。
小李子是個文靜的女孩,圓圓的臉蛋,一雙眼楮好像永遠在笑。是徐眉最好的朋友,小李子自己的宿舍不住,天天和徐眉擠在一個宿舍里作伴。兩個女孩子除了工作時間外處處形影不離。此時小例子就在徐眉身後,當徐眉把疑問的目光轉向她時,小李笑而不答。
對于好朋友的個性徐眉是了解的,小李子不說自有不說的道理,她現在不說不要緊,過一會到了宿舍里,徐眉不問她也會說。
徐眉回到宿舍,換上了一件白色針織的長睡衣,徐眉的衣服白色和紅色的居多。多數人認為徐沒穿紅色的很漂亮,可是徐眉自己卻喜歡白色的。漱洗完畢之後開始練字。徐眉寫一手漂亮的柳體,每天練十二個字,天天不間斷。院里的書法家宣傳部的老王看過徐眉的字後嘖嘖稱贊,建議徐眉臨王羲之的《蘭亭序》,徐眉稱謝再三卻從沒練過。徐眉練字只是練字而已,從來沒出過作品,更沒想過要成名成家。
對于徐眉來說字是要端端正正坐在寫字台邊練的,書是要躺到床上去看的。兩個女孩子各看各的書,各寫各的字,熄燈後就是這兩個女孩聊天的時候了。
不勞徐眉動問,熄燈後小李子就把潘甜兒的事跡娓娓道來。
徐眉越听越驚,好幾次驚得張開嘴巴合不上。徐眉心想這個潘甜兒真是太有才了!如果你不想在背後說別人的長短那也該套句《沙家 》里智斗那一場刁德一的那句唱詞︰「這個女人不尋常!」,男孩子們不想說是有道理的,因為這個潘甜兒,你只要是說他的事,無論你說的多麼委婉,無論用哪個時代的標準,你也免不了讓人以為你在說潘甜兒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