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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輝本指望早些離開破虜營的,結果挨不住沈有容的勸說也留下來用午飯。午飯很簡單,菜湯裹黑餅,讓難以下咽,可大帳之中眾將士吃的狼吞虎咽,十分香甜。

要是往日李輝早就把黑餅扔到趙行的臉上了,這些東西是人吃的嗎?扔給牲口也不會吃,這不是糟蹋人嗎?

今日不同,山東總兵在場他不敢太過放肆,況且李輝也看到了孫閣老的文書,信中對趙行的拳拳之心溢于表,一再關照好好練兵、三月之後出關殺敵。

久在京師,又是天子禁衛,朝中人事他再熟悉不過,聖天子最推崇誰?輔葉閣老?六部尚書?都不是,京師之中聖天子最推崇的是他的老師孫閣老。聖天子誰的話都可能不听,但是孫閣老和奉聖夫人的話他一定會听。

駱大人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岌岌可危,本來想走通奉聖夫人的門路,只可惜被李進忠捷足先登,靠了孫閣老進言才暫時保住了指揮使的位置,可以這麼說沒有孫閣老拉駱大人一把錦衣衛早就變了天。

李輝世代清白,他是襲承他父親的職位進了錦衣衛,從小就立志成為袁彬大人那樣的人物,護駕北征,成為捍衛國格、護駕有功的英雄。可進了錦衣衛這個大染房後,當年的雄心壯志慢慢消失殆盡,整日醉生夢死,四處鑽營。

席間有校尉好奇,問起遼陽之戰的情況,趙行的親衛陳狗蛋講的滔滔不絕,李輝和手下听得心情跌宕起伏。恨不得為一百精騎中地一員,躍馬殺敵,大丈夫所為理當如此,而不是整日被卷入無窮無盡的耗斗。

趙行此刻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興奮過度居然沒有吩咐葉上花準備士卒伙食,她送來的是軍官伙食。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破虜營的伙食比遼鎮各營好了不知多少,士卒們每人兩碗主食,每隊還有一晚肥肉,軍官和士卒一樣的伙食,唯有主將趙行一直是黑餅就菜湯。

趙行如此並不是做秀,只是從軍以來一直吃的是黑餅。已經適應。另外就怕自己磨平了斗志,吃黑餅能時刻提醒他遼東地國恨家仇,自己的目標是打回遼東平復建奴。

主將如此何況他人乎?先是渡海而來的老兵如此,後來百總以上的軍官也跟著吃黑餅了,不吃沒有辦法呀,軍中講究的就是上行下仿?何況軍中傳言吃黑餅代表著破虜營最輝煌的榮耀。代表著殺進遼陽地精騎。只是時常有新晉軍官偷偷去吃士卒的伙食。

趙行听狗蛋說及此事後,哈哈大笑,特意下令士卒必須吃士卒的伙食,軍官則是個人選擇,不必強求,可他自己仍然頓頓黑餅。事情很小,可傳到士卒耳里效果可大不一樣,除了少數人心中誹謗趙大人收買人心外,大多數士卒還是感動的。跟著如此主將死了也值得,平日的操練越賣力,逃兵之事再也沒有生過。

「登州府不是按月劃撥糧草嗎?何來軍中如此窮困,吃的還是哨馬地黑餅?」沈有容雖然沒有貪贓枉法,可總兵的俸祿和水師的私營收入也讓他身價頗豐,吃這等伙食自然難以下咽。

「哎,沈帥有所不知。登州府提供的糧草不過吃了半飽,可趙大人嚴令必須讓士卒吃飽,士卒吃的是大明最好的伙食,軍官卻是吃的哨馬的口糧。」李二狗和沈有容最為熟悉,資格也最老,其他人不好意思開口他倒是無所謂,笑著解釋了緣由。

「撲哧」一聲。李輝嚼了許久的黑餅噴了老遠。噴地手下校尉滿臉都是。打死他也不信,大明還有這樣的主將。讓士卒大吃大喝,自己吃哨馬的口糧,大明朝還有這等逆天之人?這姓趙的游擊將軍還是不是人呀,不信!不信!打死他也不信!

「我等當初進營不過是混吃等死,一月不到,老兄弟們感覺到了戚家軍的軍營,只是這等為將者恐怕當初戚金大人也不會如此,老兄弟們心中感概,憋足了勁要把破虜營打造成第二支戚家」沈有容這是第二次來破虜營,李二狗和他相見的機會並不多,逮住計劃把心中的感概說了個透,也是希望沈帥能多多扶持一下趙行。

李二狗說地趙行臉上有些燒,他並不是軍旅出生,只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將領,很多知識都是從兵書上和羅一貴口中得知,想來要和士卒同甘共苦就這麼做了,羅左還以為趙行要收買人心也樂的如此,揣著明白當糊涂,任由趙行按他的野路子走下去。

沈有容心里是有些底的,知道趙行行事不能以常規武將度之,尋常武將那個會按照人頭餉銀的。

沈有容有心里準備,李輝可是第一次听說,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那軍餉呢?家丁和普通士卒是否一樣?」

狗蛋老早就看李輝不順眼了,當初囂張地很,見了沈帥就像個狗一樣,這叫什麼人,見他問這樣地問題很是不滿,沒好氣地說道︰「破虜營沒有家丁,個個都是精銳,雜兵無數,家丁拼命,戰陣上一觸即潰這樣的破虜營不要也罷!」言語中說不出地驕傲。

羅左簡直拿這個狗蛋沒有辦法,得私下提醒下大人不能再寵著他了,說話行事一點顧及也沒有。

此話並不是狗蛋的原話,乃是羅左等人建議趙行精選士卒組成家丁趙行的答復,這小子現學現賣,拿來堵李輝。看著這群狗錦衣衛一臉的痴呆像狗蛋本還想揮一番,可到嘴巴的大話被羅左嚴厲的目光逼的生生吞回肚中。

「戚少保在練兵實紀也說過,家丁乃是大忌,卑將不才也想邯鄲學步。學學戚少保地練兵之法。」

「走,走,去看看!」沈有容放下黑餅拔腿就走,他並不是不相信眾人的言談,只是從軍一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主將,下意識還是想眼見為實。

一群人跟著沈有容快步而行。破虜營各將到是無所謂,可苦了錦衣衛,本來就餓了半日,難吃的黑餅一口也沒有吞進月復中,端的是兩月復空空,可無一人心中罵娘。為何?他們也想見識一下如此怪胎主將是否真的如此。

兩三千士卒同時吃飯,那里也容納不下,每次前面地人吃完了後面的人還沒有取到伙食。虧的葉上花心巧,把伙食平均分成二十份,在校場上一字排開,旗總率麾下士卒排隊取飯。錯開了人數又保證了飯食的熱度。此法被士卒們交口稱贊,也就成了定法。

每隊圍成一圈,當中放了一碗肥肉一碗菜,肥肉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塊,一人一塊,想投機取巧也不可能。

大群軍官前來士卒們也不慌亂,軍中自有規定,主將號令全靠旗幟金鼓,平時無號令見了主將只要行禮就可。士卒們端著飯碗行禮,嘴里嚼著肥肉,十分怪異。

「古人雲愛兵如子人,今日看了破虜營才知古人誠不欺人。只是這般吃法不需數月破虜營就要吃破鍋底。」眼見為實,沈有容等人再不懷疑,來破虜營也是臨時起意,作假是不可能了。

「這位官爺話不能亂說。俺們那日不是兩碗飯一碗肉呀,那里來的虛假。」一士卒把肥肉吞進肚中,打著飽嗝高聲叫道。

原來是李輝不信,偷偷找了個士卒詢問平日是否也是如此。離的遠,趙行听不見,可正在吃飯地士卒們可是听了真切,被詢問之人高聲反駁。周圍的士卒也是怒目相向。

士卒的反駁把所有的目光吸引過來。齊刷刷地看著李輝,李輝心中懊惱萬分。暗罵自己是豬頭,滿臉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被烈日烤的。

「新成之軍,士卒羸弱,不得如此,養好了身體才能賣命操練,天子賞賜還有三百多倆,還能支撐一個多月,卑將再把自己地軍餉貼上,想來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萬事開頭難,先練好了兵再說。」想來以後的日子就煩,黃川不知找趙行說過多少次,不能這麼吃!不能這麼吃!這麼吃早晚一天把吃的雞飛蛋打一場空,吃光了餉銀怎麼辦?總不能當山大王去搶吧。

每次趙行都打哈哈敷衍過去,女真人不事生產就不打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自己不克扣軍餉朝廷不拖欠軍餉,到了關外是雙餉,算算也能過得去。

「趙大人的俸祿也貼進去了,如此下去你如何成家立業?武將本來就難得尋一門中意的親事,沒有錢財難不成你去搶親不成?」沈有容無語了,現在他想把趙行的腦袋打開看看腦子是怎麼長的。

成親?這樣的事情對趙行來說太過遙遠,如果不是建奴犯邊這樣的年級也該當說門親事了,過年地時候父親還嘮叨著替趙行說門親事。金甌殘缺,國破山河碎,遼人水深火熱,現在的趙行滿腔報國熱血,心中沒有一絲要成家的念頭。

趙行的話說的真切,李輝听的也是清楚,羅左說那五百倆是破虜營全部的家底,分明是哄騙他,可李輝再也沒有心思追究這個,心亂如麻地他甚至有一絲慚愧,心中第一次對以往的所為有了痛恨,兒時的夢想撬開麻木的心靈,芽成長。

午飯過後本要休息半個時辰,可校場上已經有人排開陣形操練,排的是梅花陣,大盾前行,長槍寒光閃閃,士卒踏著步伐推進,雖數十人卻整齊如一,壓迫感迎面而來,除了殺氣一切皆有。

「沈帥,軍中無刀槍,只好收集遼東老兵的武器操練,繞是如此恐怕月余所有士卒才能模上一次真刀實槍。」

沈有容眼楮有些濕潤,大明有如此忠貞武將,有如此勤奮的士卒,何愁兵威不盛!何愁不能平復建奴!

「趙游擊,擂鼓聚兵,本帥今日就打開武庫劃撥武器輜重。」沈有容大聲喝道,用盡了全身地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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