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婚之夜
三酳之後,贊者再次洗爵,這一次,酌酒用的是戶外的尊中的酒。
夫家親迎要準備兩尊酒,分別放于室中的北牆之下與房門外的東側。
室內的這尊酒是供夫婦共飲的,尊旁還有禁,也就是盛酒的加蓋瓦器,甒。甒內盛玄酒——也就是黑色的水,乃是因為太古之時沒有酒,而是以此水為酒,用在此處,意喻不忘古——掛在屋頂的檐條上,尊與禁都要加蓋粗葛帛成的冪巾,還要加勺,勺柄都朝南。
戶的那尊酒是供其他飲用的,並不配玄酒。
贊者持爵入戶,向西北方奠爵,隨後拜,劉病已與許氏起身答拜,隨後,贊者坐而祭薦,最後將爵中酒一飲而盡,再次行拜禮。劉病已與許氏再次皆答拜。
這是贊者自酢,至此,贊者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贊者退下後,劉弗陵也走出內室,往東房而去,許氏則起身,重新向著西南而立。
這時,許家的媵從與劉家的婢女一起,將室中豆器與敦器都從內室搬到東房之中,如之前在內室一樣擺放,只有酒尊是直接撤下的。
隨後,許家的媵從往東房,侍奉劉病已解去衣服;內室之中,許氏則由劉氏的婢女侍奉。月兌服之後,許氏的保姆將佩巾交予許氏,婢女則西南鋪下臥席——這是新婦所用。
劉病已的臥席由許家的媵從鋪設,在許氏的東面。——這個方位與之前同牢共食,夫婦合巹時正好相反。
——前者示有陰陽交會有漸,故男西女東,今取陽往就陰,故男女各於其方也
席上皆南頭置枕。
等媵婢布置妥當,劉病已人才重新入內,親自解下新婦頭上自納征之後便系上的五采之纓。
接過纓,媵與婢執燭而出。
至此,新人便可以休息了。
媵與婢至東房用食,隨許氏而來的媵從用劉病已的那份飯食,劉家的婢女則用新婦的那份飲食。
用食之後,劉家的婢女便可以退下休息了,許氏所媵的婢女卻必須守在寢外,隨時候命——這也是婚禮的一步。
——雖然辛苦,但是,舍劉家的婢女不用,而以媵婢守候,已經意味著許氏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
婚禮的贊者不是別人,正是戴長樂。
戴長高高興興地答應了,一點都不覺得有**份——畢竟作贊者並不是什麼尊貴的事情。
不過,瞧了瞧劉病已的朋友,戴長樂倒沒有覺得劉病已折辱自己。
——王奉光是關內侯,若是劉病已有王侯之爵,倒是能讓其為贊者,可是……
——張彭祖是將軍之子,杜佗之父貴為九卿……
——就是當了不速之客的金安上與霍雲,都是列侯家的子弟……
……
——看來看去,除了他,還有誰更合適了呢?
因此,戴長樂很高興——是朋友才會有這樣的請托啊
也是因此,戴長樂對于別人的敬酒,來者不拒,沒等寢房內室的燭光消失,他倒是先醉到房外的酒尊旁了。
——並不是他的酒量差,而是客人太多了
——完全是出乎意料地多
劉病已的親近知交並不多,因此,他根本沒有預備太多的酒食招待客人,但是,他卻忘了,他光是同窗就有不少,再加上他在市井之中結識的人也不少,無論交情深淺,听說其將娶婦,沒有人會不前來道賀。而且,這樁婚事是張賀作主的,新婦又是暴室嗇夫,掖庭屬吏也少得賀上一賀。
嫁娶之時,沒有將登門道賀的客人趕出去的道理,可是,劉家並沒有準備太多的酒食,于是,王奉光、杜佗、張彭祖等人,作為男方的賓從,只能硬著頭皮,甩開了膀子,不停地各客人敬酒,以便以庖廚提供更多的時間。
作為贊者的戴長樂自然也是責無旁貸,更因為贊者的身份,而被不少拉住了強敬酒,于是,他成了第一個倒下的人。
——其實也不奇怪。
——登門道賀的人中,大多不是草民,就是少吏,哪里敢拉著關內侯與公卿列侯的子弟胡鬧呢?相對來說,還算熟識的戴長樂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畢竟,同樣常在市井出入的戴長樂,大家還是知道底細的。
不過,戴長樂的「犧牲」還是有用的——至少,劉家庖廚上的奴婢開始用盛滿了菜肴的食具將已經空掉的食具換了下去,隨後,又有大奴搬了灑甕出來,向已經快要見底的銅尊中添酒。
王奉光與杜佗都松了一口氣。
——他們是已經成婚的人,自然知道,婚禮講究的就是鄭重與順利。
——若是婚禮上有什麼不順,講究的人家會直接覺得這樁婚事不妥。
——劉病已當然沒有這個顧忌,但是,讓人說道總不是什麼好事。
——作為朋友,他們當然希望劉病已生平頭一次的婚禮,順順利利地圓滿完成。
最大的問題解決了,王奉光與杜佗、張彭祖便悄悄地退到一旁的屋舍里,打算好好歇口氣。
進了屋,三人都沒有說話,或躺或倚,只覺得疲憊到了極點。
「我覺得……我比病已還累……」張彭祖躺在榻上,茫然地望著頭頂的承塵,低聲嘟囔了一句。
王奉光與杜佗都是一怔,隨即便大笑起來了。
——他們比劉病已還累?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杜佗與張彭祖更熟悉一些,因此,大笑的同時,他還抽空說了一句︰「彭祖娶婦之日,我必問之」
王奉光撫掌附和︰「甚好」隨即又正色問張彭祖︰「不知張君娶婦,僕是否可登門為賀?」
雖然不是女子,听到與婚事有關的話語便羞怯非常,但是,張彭祖也不過十來歲,正是懵懵懂懂的時候,只是听到「娶婦」這兩個字,他便面紅耳熱了,哪里還顧得上別的?
看著少年郎的明顯表現,王奉光與杜佗作為過來人,不禁再次大笑起來。
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母曰王美人。年四歲立為膠東王。七歲為皇太子,母為皇後。十六歲,後三年正月,景帝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後竇氏曰太皇太後,皇後曰皇太後。三月,封皇太後同母弟田蚡、勝皆為列侯。
建元元年冬十月,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
春二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年八十復二算,九十復甲卒。行三銖錢。
夏四月己已,詔曰︰「古之立孝,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于德。然即于鄉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蠰法,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
五月,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曲加禮。」
赦吳、楚七國帑輸在官者。
秋七月,詔曰︰「衛士轉置送迎二萬人,其省萬人。罷苑馬,以賜貧民。」
議立明堂。遣使者安車蒲輪,束帛加璧,征魯申公。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趙綰坐請毋奏事太皇太後,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獄,自殺。丞相嬰、太尉蚡免。
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蝕之。
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
初置茂陵邑。
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饑,人相食。
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田二頃。初作便門橋。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濟川王明坐殺太傅、中傅廢遷防陵。
閩越圍東甌,東甌告急。遣中大夫嚴助持節發會稽兵,浮海救之。未至,閩越走,兵還。
九月丙子晦,日有蝕之。
四年夏,有風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東北。
五年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
置《五經》博士。
夏四月,平原君薨。
五月,大蝗。
秋八月,廣川王越、清河王乘皆薨。
六年春二月乙未,遼東高廟災。
夏四月壬子,高園便殿火。上素服五日。
五月丁亥,太皇太後崩。
秋八月,有星孛于東方,長竟天。
閩越王郢攻南越。遣大行王恢將兵出豫章、大司農韓安國出會稽擊之,未至,越人殺郢降,兵還。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
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屯雲中,中尉程不識為車騎將軍屯雁門,六月罷。
夏四月,赦天下,賜民長子爵一級。復七國宗室前絕屬者。
五月,詔賢良曰︰「朕聞昔在唐、虞,畫像而民不犯,日月所燭,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錯不用,德及鳥獸,教通四海,海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徠服;星辰不孛,日月不蝕,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鳳在郊藪,河、洛出圖書。嗚乎,何施而臻此與今朕獲奉宗廟,夙興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淵水,未知所濟。猗與偉與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業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