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兄弟、舅甥
——「曾孫與君相似」
霍雲的話讓霍光不由一怔,隨即便笑了。
「……相似?」霍光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從孫,「如何相似?」
這個問題,霍雲倒是答不上來,皺著眉想了半天,只能搖頭︰「說不清」
霍雲說得理直氣壯,讓霍光的笑容又深了一些。
看著霍光的笑容,霍雲倒是想到了一點︰「曾孫笑時與君甚似」
霍光一怔,
——笑……
霍光的臉色變了變,讓霍雲不由心驚,腰又挺直了一些,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不過,霍光沉默了一會兒,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再次叮囑︰「……既為近鄰,當睦之為宜。」
霍雲連忙恭敬地應諾。
——七月時,霍光就已經叮囑過一次了。
當時,霍光令他同乘,單獨交待他,皇曾孫是他的表弟,有幸同里而居,他當善待之。
霍雲不以為然,不過,既然是霍光交待的,他自然也不會真的不當一回事,因此,他才會在書戶時與劉病已答話,但是,劉病已的反應讓他十分不滿。
霍雲也為此向兄長抱怨,霍山倒是很寬容︰「應當善待之……」
霍山畢竟年長他數歲,對當年那場變故可謂是記憶深刻,況且……
「太子對我等也多有照拂……」霍山當時是這樣說的。
想到故皇太子,霍雲便沒有脾氣了。
——那位儲君待他們的確好。
——劉病已也就是戒心重了一點,以他的身份與經歷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大錯呢?
因此,霍雲才會借著兮君的事情再次登門。
——要照顧什麼,總得結交了再說吧
——不過,霍雲還真沒有想到這位皇曾孫與自己那位皇後表妹會有交情……
從霍光那兒離開,霍雲沒有急著離開宮中,而是去見了自己的兄長。
與霍禹、霍雲不同,霍山並沒有光祿勛屬下任職,他是奉車都尉,侍中。
——奉車都尉、侍中都是天子近臣的官職,霍山當然也不例外。
——如今,天子寢疾,這些近臣多是在帝寢左右候命。
見到弟弟,霍山自然是高興的,但是,立刻將人迎進了廬舍,同舍而居的幾個侍中也很有眼色地讓出了地方。
「汝今日當值,為何入內?」高興過後,霍山也有些不解。
霍雲懶散地倚在憑幾上,不甚在意地向兄長訴苦︰「平旦見表弟,自是要向大人稟報。」
「表弟?」霍山倒是沒有在意他刻意強調的「平旦」,反而對「表弟」感到奇怪。
——乍然听到,他還真沒想起來「表弟」是誰
霍雲不由翻眼︰「皇曾孫。」
霍山這才「哦」了一聲,卻沒有追問「表弟」的情況,而是問弟弟︰「大人可有吩咐?」
霍雲撇了撇嘴,換了兄長不悅地一瞪,才連忙收斂神色,正色回答︰「大人囑咐當睦鄰為宜。」
霍山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微哂問道︰「表弟如何?」
「絕非尋常」對兄長,霍雲的回答就散漫多了。
霍山自然是不滿意的,卻也不會因此就對自己的嫡親弟弟如何,不過是沉了沉臉,看著霍雲不語。
霍雲也不是沒有看到兄長的神色,但是,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少年,一時就有些怔住了,倚在憑幾上,徑自沉思著。
對自己唯一的弟弟,霍山還是很了解的,見他一直出神,便知道必然有什麼讓他為難的地方,因此,他沒有出聲催促,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兒,霍雲才猛然地抬頭,看向自己的兄長,剛要說什麼,又想到了什麼,連忙閉上嘴,起身,湊到兄長身邊,低聲道︰「大兄,大人與表弟相識否?」
霍山一怔,隨即看了霍雲一眼,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汝為何有此問?」
霍雲挨著兄長坐下,抱著兄長的手臂,低聲道︰「曾孫……神似大人……」
霍山不由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神色,卻並沒再問霍雲,只是擰著眉,靜靜地思忖著。
霍雲乖覺地沉默著,沒有打擾自己的兄長。不過,霍山並沒有思忖太久,便回了神,拍了拍霍雲的肩,安撫之意甚重,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霍雲不樂意了。
「……阿——兄——」霍雲拖長了音調,對霍山言道。
霍山不由失笑,卻仍然沒有說什麼,而拖著他起身,舉步就往外走。
「阿兄?」霍雲奇怪地喚了一聲。
霍山沒有停步,淡淡地說了一聲︰「我送汝。」
——霍雲這個中郎將,領的是胡騎,平素並不在未央宮,而是在胡騎校尉府。
霍雲不是不想說什麼,但是,他看得出霍山是認真的,他便沒有出聲,而是靜靜地跟著霍山走出廬舍。
兄弟倆走出廬舍,沿著宮中的大道往北闕走去。
這個時候,這條大道倒是沒有多少人。兄弟倆走了一段,等到前後左右都無人的時候,霍山忽然問了一句︰「雲以為大人與表弟相識?」
霍雲點頭,一本正經地對兄長道︰「曾孫之言行……甚似大人」
——不是他的錯覺,而是事實就是這樣
霍山的腳下一頓,不過,隨即便繼續前行,神態更是沒有半分異常。
霍山的反應讓霍雲暗暗驚訝,隨即,霍雲便笑了。
「雲?」霍山看向弟弟。
霍雲輕笑︰「正是如此」
「嗯?」霍山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讓霍雲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大兄……」霍雲笑著言道,但是,語氣明顯是再認真不過了,「表弟見我之色,與兄方才……極相似」
霍山一怔,隨即便變了臉色。
——他懂了
——難怪霍雲有那樣的想法?
眨了眨眼,霍山收斂了臉上過于明顯的神色,但是,眼神卻更深沉了幾分。
——若是霍光真的與他們那個表弟相識……
霍山比自己的弟弟更清楚如今的未央宮究竟是什麼情況,因此,對這個可能也格外地關注。
——想想自己的叔祖父與那位皇太子的情誼……
——他們的叔祖父真的會像眾所周知地那樣,對那位皇曾孫的一切毫不知情……毫不關心嗎?
霍山不信
——尤其是在霍雲這樣說了之後
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母曰王美人。年四歲立為膠東王。七歲為皇太子,母為皇後。十六歲,後三年正月,景帝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後竇氏曰太皇太後,皇後曰皇太後。三月,封皇太後同母弟田蚡、勝皆為列侯。
建元元年冬十月,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
春二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年八十復二算,九十復甲卒。行三銖錢。
夏四月己已,詔曰︰「古之立孝,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于德。然即于鄉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蠰法,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
五月,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曲加禮。」
赦吳、楚七國帑輸在官者。
秋七月,詔曰︰「衛士轉置送迎二萬人,其省萬人。罷苑馬,以賜貧民。」
議立明堂。遣使者安車蒲輪,束帛加璧,征魯申公。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趙綰坐請毋奏事太皇太後,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獄,自殺。丞相嬰、太尉蚡免。
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蝕之。
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
初置茂陵邑。
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饑,人相食。
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田二頃。初作便門橋。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濟川王明坐殺太傅、中傅廢遷防陵。
閩越圍東甌,東甌告急。遣中大夫嚴助持節發會稽兵,浮海救之。未至,閩越走,兵還。
九月丙子晦,日有蝕之。
四年夏,有風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東北。
五年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
置《五經》博士。
夏四月,平原君薨。
五月,大蝗。
秋八月,廣川王越、清河王乘皆薨。
六年春二月乙未,遼東高廟災。
夏四月壬子,高園便殿火。上素服五日。
五月丁亥,太皇太後崩。
秋八月,有星孛于東方,長竟天。
閩越王郢攻南越。遣大行王恢將兵出豫章、大司農韓安國出會稽擊之,未至,越人殺郢降,兵還。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
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屯雲中,中尉程不識為車騎將軍屯雁門,六月罷。
夏四月,赦天下,賜民長子爵一級。復七國宗室前絕屬者。
五月,詔賢良曰︰「朕聞昔在唐、虞,畫像而民不犯,日月所燭,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錯不用,德及鳥獸,教通四海,海外肅慎,北發渠搜,氐羌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