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緣故
因為上林柳樹枯死又復生的事情,劉病已一直被約束著不能出宮,不能去椒房殿——總而言之,在廬舍乖乖待著最好
為了讓劉病已安心待著,張賀很干脆地從復中翁那兒要來功課,讓劉病已按時完成,等他自己休沐時再送去復家,讓劉病已完全沒有半點空閑想別的。
今天卻是例外了——張賀休沐回來,居然沒有向他交待功課,而是把掖庭屬吏全召去了正堂,很明顯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這些天,劉病已實在是被拘束得太緊了。盡管他不願違逆張賀,但是,這個時候,他是一點都不想提醒張賀關注他。
猶豫了一下,劉病已還是決定,讓自己輕松一會兒于是,他悄悄地離開張賀的廬舍,往自己的居處走去。
畢竟,張賀再三叮囑了,劉病已也無意觸犯張賀的禁令,只是打算讓自己好好松散一下。
掖庭署並不大,但是,前前後後的屋舍並不少。劉病已不想讓張賀太早找到自己,但是,也清楚,不能離後宮太近,于是,他很干脆地往西繞了過去。
如今已是三月,正是艷陽高照,花團錦簇的時候,劉病已只想散心,便盡揀偏僻的地方走,到最後,他也有些辨不清身處何處了,不過,方向還是看得出來,他心中也並不十分擔心,慢悠悠地按著想好的方向走過去。
等走過一處夾道,劉病已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掖庭署西邊的禁門附近了。
劉病已知道輕重,並無意靠近內外守衛皆森嚴的黃闥禁門,因此,隔得遠遠地,向熟識的黃門僕射行了禮,便打算離開了。
黃門僕射也認識這位少年宗室,答了禮,正要吩咐屬下過去問問劉病已為何到此,就听到門外一陣喧嘩,不由心煩,自然也就顧不上劉病已了,直接轉身瞪向門外鬧出動靜的女子。
說是女子,其實也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一身尋常的布衣,頭上也沒有簪環,顯然是個還算曉得規矩的女子——禁門出入總是檢查的,太過麻煩的妝束只會自己惹麻煩
若是平常,黃門僕射看到這樣的女子,心中還會有些好感,有些無關原則的通融也會允了,但是,今天……
「汝且回……今日……許君無暇」
「怎麼會?」小女子不肯相信。
黃門僕射本就心煩,哪里耐煩與她解釋,直接翻臉,喝斥她速速離開。
——這種事每天都有
劉病已瞥了兩眼,便徑自轉身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一些因為罪輸掖庭的罪人的家人,千方百計地進了宮,卻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禁門的,但是,尋上機會,見一見親人還是可能的。
劉病已在掖庭長大,這種事情真的是見多了,根本連半分好奇都欠奉
看看日頭,劉病已估計自己也轉了有半個時辰,便尋思著要要直接回掖庭署。
「公子……病已」
若不是這一聲喊,劉病已估計已經離開了
人對自己的名字總是有感覺的,劉病已也不例外。沒等他想明白,身子已經轉了過去,看向出聲高喊自己名字的人。
——正是在禁門外的那個小女子
劉病已挑了挑眉,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
——他並不想摻和事情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的時候,那個小女子再次出聲︰「公子小女只有一句話」語氣淒婉,說不出的絕望與誠懇。
劉病已畢竟只有十四歲,哪里禁得住這般懇求,思忖再三,還是走了過去。
雖然有心管這個閑事了,但是,劉病已還是極有分寸地先向那位黃門僕射行了禮,隨即低聲詢問︰「今日究竟何故?」
——不僅是問眼下的情形是什麼緣故,也是問張賀今日為何行止異常。
黃門僕射知道劉病已的身份不同,也沒有隱瞞,卻是一臉驚詫︰「公子不知?」
劉病已點頭,面上不顯,心中卻咯 一下——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
黃門僕射嘆了一口氣,隨後才為他解釋︰「具體緣由,吾亦不知,然……大將軍惱君侯也」
劉病已瞪大眼楮,訝然反問︰「豈會?」
劉病已並不是不知朝堂之事的人,他很清楚,霍光與田千秋之間,雖然談不上多麼親密,但是,兩人還是極有默契的。
——至少,霍光對那位老丞相還很尊敬的
——至少,在禮數與待遇上,是這樣表現的
——這會兒……這兩人鬧矛盾不說,還是鬧到人盡皆知……
劉病已實在是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同在當值的黃門冗從見僕射把話說開了,便好心好意地對禁門外等了半天的小女子道︰「非我等不通人情,實是不敢。」
小女子急得直流淚,卻也知道無可奈何,只能對劉病已道︰「公子能代小女致言家君否?」
劉病已正在思索,陡然听到這麼一句話,連忙斂了神色,看向女子,卻是半晌沒有言語。
「……不知女公子之父是……」盯著女子看了半晌,劉病已雖然覺得她有幾分眼熟,但是,始終想不起來為何對她眼熟,至于認出女子的身份自然也是更不可能的了
那名女子並未因劉病已的言語而覺得羞惱家君,而是端端正正向劉病已行了禮,隨後才道︰「家君許氏,諱廣漢……」
「哦——」劉病已恍然大悟,「汝乃許丞之女。」
「正是。」小女子低頭,隨即黯然言道︰「家君已非丞。」
劉病已沒有吭聲。
見他半晌都沒有出聲,小女子猶豫了一下,才再次開口詢問︰「公子可否……」
「噢」劉病已陡然回神,連忙應道︰「女公子欲告何事于許君?」
許家女公子低著頭,半晌才輕聲說道︰「阿母為我定了親事……是內者令歐氏之子……」
勉強把這句話說完,許家女公子抬眼看了劉病已一下,確認他听清了自己的話,便迅速轉身跑開。
——女兒家言及婚事……總是羞怯的
她跑得太快了,並沒有看到禁門內的眾人的神色——雖然她的聲音很低,但是,在場的黃門比劉病已距她更近,自然也將她的話听得一清二楚。
——黃門也罷,劉病已也罷,對內者令家的情況,多多少少都是了解的……
「……歐氏……內者令……」一個小黃門低聲問身邊的人,「內者令有幾子?」
被問的那個黃門年紀稍長,听到小黃門的詢問,不由滿眼地憐憫地看了一眼已經跑遠的小女子的背影,同時低聲道︰「原有二子。一子為女子子,已適人,且……去歲已卒……」
小黃門瞪大了眼楮,半晌才再次出聲確定︰「我曾聞議論……歐氏子……並不長壽……」
——這是委婉的說辭了
——內者令的獨子一向體弱多病,听說是自出生起便如此……
——豈止是不長壽,根本是早夭之相
劉病已知道更清楚一些,因此,張賀曾經說起過歐家子。
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母曰王美人。年四歲立為膠東王。七歲為皇太子,母為皇後。十六歲,後三年正月,景帝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後竇氏曰太皇太後,皇後曰皇太後。三月,封皇太後同母弟田蚡、勝皆為列侯。
建元元年冬十月,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
春二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年八十復二算,九十復甲卒。行三銖錢。
夏四月己已,詔曰︰「古之立孝,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于德。然即于鄉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蠰法,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
五月,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曲加禮。」
赦吳、楚七國帑輸在官者。
秋七月,詔曰︰「衛士轉置送迎二萬人,其省萬人。罷苑馬,以賜貧民。」
議立明堂。遣使者安車蒲輪,束帛加璧,征魯申公。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趙綰坐請毋奏事太皇太後,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獄,自殺。丞相嬰、太尉蚡免。
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蝕之。
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
初置茂陵邑。
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饑,人相食。
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田二頃。初作便門橋。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濟川王明坐殺太傅、中傅廢遷防陵。
閩越圍東甌,東甌告急。遣中大夫嚴助持節發會稽兵,浮海救之。未至,閩越走,兵還。
九月丙子晦,日有蝕之。
四年夏,有風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東北。
五年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
五年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