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一點多,早就過了吃飯的點兒。居民區附近大多數中式小吃店的大廚,都不知道跑哪里躲著睡午覺去了。所以,範韌只好選擇了一家只要開著門,就永遠都會有笑顏如花的青春美少女殷勤相迎的連鎖洋快餐。
給自己和楚缺各點了一份套餐,又很夠義氣地替樓上的那四個家伙點了外賣之後,範韌與楚缺各自分別進入了‘正確’的洗手間里做飯前的準備工作。
洗手洗到一半,範韌的旁邊來了一位長發飄飄的美女。大概是因為動作過于輕盈,一丁點兒聲響也沒發出來,所以範韌感覺這人就像是忽然之間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不免頓時被嚇得一個哆嗦。
那美女打開水龍頭,偏首對著驚魂未定的範韌歉然一笑︰「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聲音甜而不膩,笑容嬌而不媚,氣質落落大方,舉止高貴典雅,明眸皓齒,冰肌玉膚,吐氣如蘭……
範韌的腦子里像是過電一樣,形容美人兒的詞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地蹦了出來︰「沒沒沒……嘿嘿……」
她悲哀地發現,原來自己除了‘帥哥綜合癥’以外,竟然還有‘美女惶恐癥’。這幅張口結舌手足無措唯唯諾諾結結巴巴的德性,真是比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突然見到心目中的神仙姐姐時的反應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美女似乎覺得範韌此刻的痴傻樣子很是有趣,便又掩口嫣然一笑,如雲的青絲在背後輕輕地搖曳。她的舉手投足間都似帶著無盡的風情,讓人心神蕩漾,卻偏偏又覺得她是那麼的高不可攀,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褻瀆。
呆呆地望著那婀娜高挑的背影翩然消失的地方,範韌掀動了兩下鼻翼,喃喃自語︰「這妞用的什麼香水啊?這麼好聞……」
從洗手間出來的範韌竟見到楚缺正從餐廳的大門處進來,便連忙迎了過去︰「你怎麼洗手洗出去啦?」
楚缺微微搖了搖頭,笑了笑︰「隨便走走……」
他的笑容和神情雖然一如往常般的淡然溫潤,然而臉色蒼白若雪,聲音暗啞艱澀,竟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又仿若剛剛經歷了一場身心俱疲的驚濤駭浪。
範韌看得又驚又疑,卻也不知當從何問起,咬著嘴唇躊躇了一下,旋即打起精神笑哈哈地湊上前去︰「不如我們打包,邊走邊吃好不好?」
「在外面吃?可你不是怕熱麼?」
「哎呀,咱們可以坐空調車嘛!」範韌沖著店內三三兩兩正如英國紳士般風度翩翩進食的客人們撇了撇嘴,鬼祟著踮起腳附在楚缺的耳邊小聲道︰「這些洋鬼子的刀刀叉叉,我可用不慣!而且那麼安靜那麼壓抑的氣氛,實在是太影響我的食欲了!」
楚缺順著她的視線在寂靜無聲的周圍迅速地掃了一圈,這種外國的就餐禮節顯然也讓他看著不大自在,于是沒再說什麼便點頭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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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的外面就是一個公交車站,在範韌嘮嘮叨叨介紹如何從公交站牌判斷自己要去的方向和地方的時候,楚缺卻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地望著對面。
「喂!那里除了空氣連個漂亮的老太太都沒有一個,你看什麼呢?!」
範韌的不滿抗議讓楚缺回了魂,既尷尬又抱歉地輕輕嘆了口氣︰「對不起,有些走神。不過你剛才說的我都記下了。」
「……你這是在向我得瑟你那可以一心多用的本事嗎?」範韌假意虎了臉,塞給他一個食物袋子︰「為了彌補像你這種高智商人群對我們普通人類所造成的傷害,我現在命令你,把這些通通都給吃光!」
楚缺笑著把袋子打開︰「這是什麼?」
「批薩和可樂。其實呀,就是包子沒包好結果餡和皮混到一起去了的大餅,還有冒著小氣泡的糖水!這些都是老外傳過來的東西,死貴死貴的。」
將兩種東西各淺嘗了一口,楚缺忍不住皺起了眉︰「味道……很奇怪。」
範韌歪著腦袋看著他糾結的小模樣樂不可支︰「第一次吃嘛,難免會覺得不習慣的,等以後適應了就好啦!」
楚缺苦著臉又吃了兩口,很是同情地問她︰「你平時就吃這個麼?」
「怎麼可能?我哪有這麼多的閑錢啊?我跟你講哦,這些在我們這里是中高檔的食物,算得上是奢侈品呢,一周能吃一次就很不錯了。」
「你們的品位還真是……獨特……」楚缺很是想不通地仔細看了看手中拿著的這份又貴又難吃的東西︰「回去的時候順便買點材料,讓刑武給你做一頓真正好吃的。」
範韌驚訝地跳了起來︰「他居然還會做飯?!」
楚缺得意地笑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而且手藝還不錯。」
「又高又帥又有身份又有地位又會做家務,而且還那麼害羞,這家伙簡直就是個極品好男人嘛!而且,看他那青澀緊張的小樣兒……」範韌往嘴巴里塞了一塊批薩,抖擻著雙肩,笑得相當之‘奸詐猥瑣’︰「一定還是個沒開封的‘雛兒’!滅哈哈哈……」
楚缺︰「…………」
兩人東拉西扯說話間,他們等的公交車來了。上車落座之後,楚缺又透過車窗深深地看了對面一眼。在那里,只有成片的高矮不一的居民樓,只有寬寬的馬路和滾滾的熱浪……並沒有,令他魂牽夢縈,痛徹心肺的身影。
一定是自己看錯了,她是絕對不可能會在這個世界里出現的,一定是,看錯了……
在非節假日,非上下班高峰的期間,這座城市的交通還是比較順暢的。坐在只有稀稀拉拉幾位乘客的空調公交車內,吃著東西喝著飲料,看著路兩邊慢悠悠向後倒退的高樓大廈低矮民房,繁華大商場平靜小商圈,還有行色匆匆的路人,飛馳而過的車輛,這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很好很強大。
而听著範韌絮絮不休聲色並茂對窗外事物講解介紹的楚缺,漸漸的,也不覺得批薩和可樂的味道有多麼奇怪了,不知不覺間,竟消滅了個精光。
至于範韌,更是吃飽喝足心情好到爆。雖然並不知道楚缺為什麼而心情不好,但是,在自己的成功引導下,他最終將悲憤化為了食欲。讓帥哥重展笑顏,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功德一件啊!哦耶耶!
與此同時,‘901’的門鈴忽然響起,歡快的音樂聲將屋內正如斗雞般沒完沒了對峙著的三個狼狽不堪的人類給嚇了一跳。下一秒,一坯土,一股水,一道雷,齊齊地向著聲音來源地發起了凌厲的攻擊。一縷黑煙裊裊婷婷地升起,這個世界終于清靜了。
少頃,空空如也的門外,擺放著一個用來裝外賣的大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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