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錯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她倒是想看看這幾個人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就听孫承運對懷里的女子說道︰「香香姑娘會吹簫,你會什麼呀?」
那女子在孫承運的懷里扭動著腰肢,嗲聲說道︰「香香姑娘吹的是竹簫,姑娘我呀,會吹肉簫,爺要是喜歡,一會兒就讓奴家給你吹一次好不好……」屋子里頓時傳出一陣哄笑。
顧錯不明所以,悄聲問身旁的蕭遠山「唉,什麼叫肉簫?」
蕭遠山翻了翻白眼「……不知道!」
顧錯一想,一個妓女嘴里說出來的,肯定沒有什麼好話,不由得後悔問蕭遠山。
「你呢?也會吹肉簫嗎?」策凌捏著他身邊那妓女的下巴,那女子嗤嗤的笑道︰「奴家會唱十八模,不如奴家現在就給爺唱一個?」
孫承運大笑道︰「十八模好啊,少爺喜歡听……」
那女子飛了一個媚眼,哼哼呀呀的唱起了「……伸手模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伸手模姐掌巴中,掌巴彎彎在兩旁,伸手模姐上,出籠餃子元只樣,伸手模姐大肚兒,像一區栽秧田,伸手模姐小肚兒,小肚軟軟合兄眼,伸手模姐肚臍兒……」听著卻是揚州小調。
顧錯耳朵里听著靡靡之音,瞪眼看著曹頫懷里的那個叫香香的女子,她一張瓜子臉,一雙帶著狐媚的丹鳳眼,看似長得比自己要漂亮些,可惜臉上擦著厚厚的官粉……
顧錯眼看著她一只手模向曹頫的襠里,曹頫一哆嗦,香香笑道︰「爺是一次來嗎?」
曹頫紅著臉點點頭,嘴里竟然申吟了一聲,香香在曹頫臉上親了一口「爺,你的‘本錢’真雄厚呀!奴家好喜歡……」她說著飲了一口酒,摟住曹頫的脖子,嘴對嘴的渡到了曹頫的嘴里……
顧錯心里難過,淚水 里啪啦落下來,正好順著那窟窿落到了香香的臉上,香香驚詫道︰「外面下雨了嗎?這房子好像漏雨。」
孫承運正坐在曹頫的對面,他一抬頭,恰好看見曹頫頭頂上的窟窿「不好!房上有人!」
顧錯早就想到這個孫承運應該是這青樓楚館的老手,策凌才來京城沒有多久,曹頫不好此道,這兩人說不定就是他孫承運帶來的,顧錯一腔怒氣正沒有地方泄,一看孫承運竟然喊叫,她順手抓起身旁的瓦片,不停地向屋子里砸去……
顧錯不敢砸孫承運的腦袋,生怕把他打死,瓦片都砸在餐桌上,耳中只听見「稀里嘩啦」一陣響,頓時湯水四濺,桌子旁邊的眾人身上都布滿了油乎乎的湯湯水水,一時間屋子里的人驚呼一片,孫承運喊道︰「來人,來人!快點把房頂上的瘋子抓起來……」
顧錯邊砸邊哭邊罵道︰「你才是瘋子,你們男盜女娼,沒有一個好貨!」
曹頫听著好像是顧錯的聲音,面上有些變色,這時候早有妓院的龜公護院打著燈籠火把圍攏來,蕭遠山擔心被人識破顧錯的身份,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拉起還要揭瓦片繼續砸的顧錯,幾個起落就沒了蹤影。
眼看就要回到公主府了,顧錯說道︰「帶我去個沒人的地方。」
蕭遠山一愣,隨即毫不遲疑的向城外掠去……夜色濃重,遠處不時傳來二更的梆子響,兩個黑影穿牆越脊,一直越過了城牆,來到城外的一片小樹林,這里是蕭遠山天天來練功的地方,樹林里不時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叫聲,若是以前,顧錯听見貓頭鷹叫會覺得毛骨悚然,而現在,她只是木呆呆的站著,旁邊就是一塊光滑如鏡的大石頭,蕭遠山解下腰上的帶子,折成幾折鋪到石頭上,說道︰「坐吧。」
顧錯坐下來,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膝之間,她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流,眼淚落地的聲音雖小,普通人甚至根本听不到,但是听在蕭遠山的耳中,不啻是一聲聲驚雷,他現在有些後悔,早知道她對他的感情這樣深,就不應該告訴她,還是自己太自私……
「錯兒,不要哭了,哭又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再說--曹頫他也沒怎麼樣。」
顧錯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他是沒有怎麼樣,可是我知道,他已經永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的心……我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不哭比哭還要痛苦,愛比不愛更要寂寞。甚至有時候我覺得,安居比流浪還要讓人疲憊,與人相伴比孤身趕路更艱辛……」
蕭遠山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明白顧錯的話,顧錯仿佛也不需要他明白,自顧說道︰「我是一個私生女,從小我就在別人異樣的眼光里長大,那樣留戀花叢的父親,從來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好印象,讓我對男人深深的失望……直到表哥說,他願意一輩子就娶我一個!哈哈,我真傻,他是可以只娶我一個,卻擋不住他上青樓楚館……」
顧錯如水的心境里,淺淺的流淌著內心的脆弱。顧錯一直都知道,有緣未必有情,有情也未必有緣,也許是她太苛求,只是她自己知道,她把曹頫那道風景想的太好,以至于走進風景深處,看到的不是新奇與美麗……
蛐蛐不停地叫著,夜風輕拂,蕭遠山看見顧錯的情緒穩定了,這才說道︰「咱們回家吧!夜露太重,你的身體又弱……」
顧錯點了點頭,兩個人踏上歸途,蕭遠山帶著顧錯很快的來到城牆下,他向上望了望,對顧錯說道︰「我背你上去吧!」
顧錯遲疑道︰「要不,還是等天亮再回城吧!」
「等到天亮?你要是不怕傳出什麼不好听的,我一個大男人倒是無所謂。」
顧錯一下子想起粟兒,她說不定還在傻等著自己回去呢!顧錯趴在蕭遠山的背上,蕭遠山像一個壁虎一樣爬上城牆,顧錯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掉到下面護城河里去,她閉著眼楮,只覺得蕭遠山這背又寬闊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