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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醋海興波

夜色如絲,一輪皎潔的明月孤懸虛空,灑落淡淡的光芒壁立的絕崖上,一只玉狐坐姿類人,黑亮的雙眸凝視著天上的明月,正陷入長長的深思。

時間悄然流逝,明月終于升上中空。

風中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鳴叫聲,玉狐輕輕地張開尖嘴,開始吞吐月華氣息,詭異的氣息開始在絕崖上彌漫,朦朧的夜色下似有九條蓬松的狐尾隨風飄舞。

頃刻間,萬獸齊嚎,百鳥同鳴……

***

李少白突然從夢中驚醒,彈身而起。

篝火燃燒正旺,不時出劈叭的響聲,格外地映襯出山谷的空寂幽靜,幽幽的晨風吹蕩而來,東邊的天際已經泛起微微的魚肚白。

李少白一回頭,卻現身邊空空如也,秋離竟然已經不知去向?

李少白心下大吃一驚,立即御空而起,來到山谷的空中,高聲疾呼︰「離姐,你在哪兒?離姐……」

山澗幽幽,空谷寂寥,沒有任何人回應。

李少白越擔憂起秋離的安危,心底已經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順著山脊慌亂地搜尋起來,昨晚沒有任何警兆,顯然沒有敵人偷襲,那離姐是自己離開的嗎?她為什麼要離開?她又會去哪兒呢?

仿佛突然間失掉了最心愛之物,李少白突然感到心里空空蕩蕩的,御空飛翔的身形越急促。

「少白,姐姐在這兒。」

直到那熟悉的悅耳的聲音傳入耳際,李少白始才長吁一口氣,落下心中大石,回顧左右始才現,原來秋離就站在宿營地不遠之處,正怔怔地望著一處山崖呆,剛才顯然是沒有听到他的叫喚,才沒有出聲回應。

「離姐,你在看什麼呢?竟是如此出神連小弟喚你也是不曾听見。」

李少白好奇地落在秋離身邊,秋離卻向他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出聲。

順著秋離美目凝注的方向,李少白游目望去,入目之下不由一怔,竟是三只尚未睜眼的幼獸,卻不知是何種邪靈的幼獸,只是憨態可鞠極是可愛,它們頭挨著頭靠在一起,小嘴里正出可憐的聲音。

「它們一定是餓壞了?」

秋離目光柔和,滿臉憐意,柔聲道︰「可它們的媽媽竟是一夜未歸,莫非竟是遭了不測?如果它們的媽媽真的遭了不測,它們還如此幼小,該如何活下去呢?」

「天生萬物,各有命數。」

李少白浩嘆道︰「也許有了這場磨難,能夠讓它們更加茁壯地成長也未可知。」

秋離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道︰「但它們如此幼小,如果沒有父母的保護,只怕難以幸存。」

「靈界素來講究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這是它們靈界一貫的生存法則,只怕我們修仙界難以幫助更改。」李少白想了想,再勸道,「再說此去欲海吉凶未卜,縱然我們有心相救也是有心無力啊。」

「少白,不如我們給它們找個媽媽吧?」

秋離美目忽閃,忽然回頭柔媚地望著李少白,語氣嬌柔似征詢李少白的意見。

李少白聞言微微一怔,點頭道︰「雖然仙靈兩界自古為敵,但身為修仙中人總不能見死不救,也罷,我們就替它們找一個媽媽吧。」

秋離偶一回頭,正好看見一頭母鹿從附近經過,不由美目一亮,欣然道︰「少白你看。」

李少白回頭一看,也是歡喜道︰「真是巧了,待小弟將它捉過來。」

面對李少白,無辜的母鹿自然毫無反抗之力,輕易地就被捉到了那三頭不知什麼獸類的幼崽身邊,母鹿似乎被幼崽勾起了母親的天性,竟然主動地對幼獸哺起乳來,但接下來生的事情卻令李少白和秋離感到難以置信,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那三頭幼獸竟是每吸一口鹿乳便長大一分,轉眼間便長大了不少,眼楮也睜開了,身軀也強壯了,而那無辜的母鹿卻枯萎了,自從躺下之後便再未爬起來過……

顯然,它是被三頭幼獸吸光了渾身的精血而死了。

「哞~~~」

三頭幼獸張嘴出似牛似狼的嚎叫,打量了李少白和秋離一眼相偕走出了巢**,很快便消失在薄薄的晨霧里。

「啊。」

秋離突然輕輕地申吟了一聲,柔荑輕輕捧住心口部位,美麗的峨眉已經蹙緊。

李少白心下一跳,急忙攙住秋離的嬌軀,柔聲問道︰「離姐,你怎麼了?」

微弱地搖了搖頭,秋離粉臉上浮起一絲細微的落寞,輕聲道︰「沒什麼,只是……只是有些心痛。」

李少白臉上擔憂之色越濃,急忙說道︰「那我們先回宿營地竭息片刻。」

回到宿營地,李少白扶秋離挨著篝火坐定,通紅的火光格外地映出秋離粉臉的蒼白。

良久,秋離始才軟弱地問道︰「少白,剛才……」

李少白輕輕握住秋離的柔荑,嘆息一聲說道︰「離姐,靈界有靈界的法則,仙界有仙界的禮儀,兩個本來不同的世界是不能以同樣的法則來衡量的。可笑我們的前賢聖祖,卻妄想以仙界的禮儀來教化靈界萬物,殊不知這本就是逆天背倫之舉。」

秋離的美目里掠過一絲莫名的異色,嬌軀畏緊李少白懷里,柔聲問道︰「少白,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是的。」李少白凝重地點了點頭,沉聲道,「總有一天,小弟會努力改變仙界這種錯誤的觀念,讓仙靈兩界能夠真正地和平共處,甚至是魔界妖人。」

遙望著北方天際,秋離也自李少白懷里抬起頭來,柔聲道︰「是呀,如果能夠和平相處,想來沒有人願意終日面對無盡的殺戮,縱然是魔界妖人定然也是如此。」

點了點頭,李少白輕輕地將秋離的嬌軀放倒在柔軟的干草上,柔聲道︰「離姐,現在天色尚早不如你且竭息一會?待小弟去尋些野果來。」

秋離嫣然一笑,輕輕點頭。

只是在李少白不注意的時候,她的眸子里才會掠過一絲痛楚之色。

李少白微微一笑,俯身在秋離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御空而起,向著遠處的絕崖飄去,在那片絕崖上,生長著一大片的野葡萄,垂掛下來燈籠似的野果,已然熟透。

目送李少白身影遠去,秋離的秀眉卻是漸漸蹙緊,櫻唇里也出一聲輕輕的申吟,正御空飛行的李少白似是心中一動,幕然回過身來,卻看到秋離正向她淡淡微笑,便再不疑有它,向著山崖直飛而去。

采夠了野葡萄,李少白歡喜地返回,回到宿營地上空往下一瞧卻頓時心神一顫。

竟是再度失去了秋離的芳蹤。

李少白身形疾落而下,篝火邊干草上空空如也,惟有一灘醒目的鮮血散著淒艷的色彩,映入李少白的眼簾。

李少白伸手抓起沾血的干草,俊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焦慮。

離姐她原來早已經受了重傷了!可恨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但是她為什麼要離開自己呢?這個時候她格外需要照顧呀,莫非竟是自己不在的時候遭受了……

李少白只覺毛骨悚然,再不敢往下想。

「離姐!」

李少白仰天虎吼一聲,震得群山回蕩,百鳥驚飛,卻沒有任何人回應。

「離姐,你在哪兒?」

李少白舉手向天,語聲淒然惶急……

枯草叢中似有獸物身影一閃而逝,李少白霍然回頭卻只看到一截飄揚的狐尾很快消失在亂草叢中。李少白心中失望,不由出黯然的一聲嘆息。

***

嘶!

一道勁急的氣流驟然襲至,狠狠地撞上了玉媚駕馭的玉扇,玉扇頓時蕩起一陣劇烈的晃蕩,兩名年幼的女弟子尖叫一聲,從玉扇上滑下,疾墜而下。

玉媚魂膽俱裂,急忙駕馭玉扇亦自疾落而下,險之又險地在貼近地面處才堪堪接住了那兩名年幼的女弟子,兩名女弟子粉臉煞白,僅僅毫厘之差就要粉身碎骨。

但她們還沒來得及欣喜,一股冰寒的冷意已經將她們緊緊包圍。

沙沙的恐怖聲響突然自四周茂密的森林里響起,尤其是無數樹枝折斷出的喀喀聲更是讓她們心驚膽戰,玉媚有些無奈地看了看空中飄舞的玉扇,黯然嘆息了一聲。剛才的突襲讓她心愛的玉扇破了一個大洞,再不能御空遠翔了。

「四師叔,我怕。」

年幼的女弟子驚恐地掃視四周,顫抖著挨近玉媚身邊。

「大家不要害怕,都到師叔身邊來,注意警戒。」

玉媚強自鎮定心神,給弟子們鼓氣。真可謂流年不利,好不容易逃出了婬昆的魔掌竟然又在即將逃出玉華山時遭遇不測。

「嘶~~~」

濃烈的腥風突然撲鼻而來,伴隨著最後的樹草倒伏而下,一顆碩大的頭顱陡然在玉扇門人跟前閃顯,巨大的血盤大嘴里,利齒森森,舌信吞吐不定,竟然是一顆巨蟒的頭顱。

看清情形的許多玉扇門女弟子當時就驚得暈死過去。

「妖孽!」

玉媚嬌喝一聲,強打精神揮起一道劍氣直斬巨蟒的頭顱。

巨蟒蛇頭輕輕一擺,頓時便將玉媚的劍氣撞得四分五裂,四散的劍氣余勢未竭居然斬斷了一顆巨樹,巨樹轟然倒下,差點壓到了玉媚自己,一時弄得她很是狼狽。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

玉媚突然看到空中出現了一根巨大的「鞭子」,並且迅放大,顯然,這根「鞭子」正以驚人的高向著這里抽落。

糟糕!

待玉媚終于覺那並非什麼「鞭子」,而是巨蟒的尾巴而再想閃避時,為時已晚。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然後便是劇烈的地動山搖,結實的地面突然間便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碎石斷枝紛紛墜落其中,轉眼便消失在其中幽黑的無盡深淵。

「啊呀。」

一聲慘叫,一名女弟子不幸一腳踩空頓時栽進了這無盡深淵,玉媚救援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名女弟子消失不見。巨大的沮喪霎時充塞玉媚的身心,回頭出淒涼的一聲冷笑,玉媚的釵突然碎落,滿頭美麗的秀如孔雀開屏般飄散開來,竟然在她腦後匯聚成一把美麗的「玉扇」,一把如流水般流蕩起伏的「玉扇」……

巨蟒碩大的頭顱上,寶石般的蛇眸里露出森然的冷意,原本渾圓的脖子驟然間變得扁平,帶著嘶嘶的叫聲,頭顱已經高高昂起,然後痴如流星般重重噬落,血盤大嘴再度張開,森森的利齒散出冰寒的殺意,向著玉媚噬來。

兩股強悍的力量終于狂猛地撞在一起,然後玉媚的嬌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污黑的鮮血自她的嘴角、眉角、鼻孔還有耳孔里緩緩溢出,玉媚竟是連哼都不曾哼一聲便軟軟地癱倒在地,在她倒下前一刻,那些毫無抵抗能力的玉扇門女弟子早已經紛紛栽落進裂開的地縫里。

巨蟒冰冷地瞪著軟癱在地的玉媚,蛇眸里不帶任何色彩。

忽然間,巨蟒似是感應到了什麼,驟然抬頭向天,猛地吐了一下蛇信。

「妖孽竟敢傷人,著!」

空中陡然傳來一聲清喝,然後一道七彩劍氣呼嘯而來,狠狠地擊中了巨蟒頸後的七寸之處,巨蟒猛地張嘴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巨大的蛇軀甩起一陣狂亂的掙扎,落荒而逃。

來人也不追趕,急忙降落,一眼便現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玉媚。

此人劍眉星目,英挺不凡,肩負彩虹劍臉有憂色,卻正是滿山尋找秋離下落的李少白。

「玉媚小姐?」

李少白看清竟是玉媚,不由心中一沉,游目四顧那群玉扇門的女弟子卻是不知所蹤?想來多半是遭了這邪靈的毒吻了。李少白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這巨蟒如此邪惡,剛才便不應手下留情而應該全力將之誅除才是。

「玉媚小姐,你醒醒。」

李少白上前輕輕抱起玉媚,現她已經氣若游絲。

略一思忖,李少白便即抱起玉媚御空而起,當務之急是尋找一處干淨安全的所在,替玉媚小姐療傷才是。否則,只怕要不了片刻,她便會香消玉殞了。

***

絕崖上一處干燥的洞窟內,李少白升起一堆篝火,再在篝火邊堆起一疊柔軟的干草,玉媚便靜靜地躺在上面。

李少白滿頭大汗地坐在旁邊喘息,他剛剛替玉媚運氣療傷,總算暫時扼制了傷勢的惡化,只是玉媚的傷勢極是嚴重,短時間里要想恢復極是困難。

望著玉媚蒼白而又略顯淒苦的芳容,李少白不由得有些猶豫,離姐不下落不明,他正急著尋找,可眼下玉媚又身受重傷無法自理,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她不顧,莫非還帶著玉媚尋找離姐的下落?又怕多有不便。

「冷……好冷……」

昏迷中的玉媚忽然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申吟出聲。

李少白急忙將玉媚向火堆移近一些,但玉媚仍然顫抖不停,嘴里直申吟著冷。

搖頭嘆息一聲,李少白清楚玉媚定是為寒氣所侵,寒毒已經深入內髒,非真火難以驅除寒毒。便盤腿在火邊坐了下來,將玉媚的嬌軀輕輕抱起,又緊緊地抱在懷里,然後運轉真流遍行四肢百脈,使自己的身軀變得滾燙如火,以此來驅除玉媚身上的寒毒。

這實屬無奈之舉。

李少白本可以將真流直接輸于玉媚體內,但此時玉媚身受重傷,筋脈虛弱,若是有強大外力涌入只怕難以承受。

時間在悄悄流逝,玉媚的顫抖終于微弱下來,最後在李少白懷里甜甜地進入夢鄉。

可憐李少白害怕影響玉媚,硬是動也不敢動彈一下,枯坐火堆之邊,只希望玉媚的傷勢能夠早些痊愈,他才好放心地前去繼續尋找心愛的離姐。

枯坐洞府,李少白默默地望著洞外藍藍的天空,心里不禁泛起莫名的思念︰離姐,你到底在哪兒呢?

一絲隱隱的聲音忽然間自洞窟外飄了進來。

「秋離小姐,你要小心呀。」

然後是一聲讓李少白感到熟悉之極的聲音︰「謝謝嚴公子。」

是離姐!

李少白心下一顫,抱著玉媚便飄然而起,眨眼間便出了洞窟來到了絕崖前的空中。

在空中低頭下望,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正端坐在一匹馬上,卻不是秋離還有誰來?

「離姐!小弟可算找到你了。」

李少白歡呼一聲,仍然懷抱著玉媚飄身而落,停在秋離跟前,忽然間想起了秋離的突然失蹤,不覺心中疼痛,愧疚地說道︰「離姐,都是小弟不好,沒有照顧好你。」

秋離的美目卻是停落在李少白懷里的玉媚身上,由于療傷的需要,李少白敞開了自己的衣襟,將玉媚緊緊地擁在懷里,玉媚雙臂環緊李少白的脖子,粉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任誰見了都會認為兩人是一對親密無間的情侶。

一絲黯然的神情霎時在粉臉上浮起,秋離輕輕地垂落了眼簾,兩滴晶瑩的珠淚已經順著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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