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樺瞧見二人周身籠罩的金色靈氣和紫霧,哂笑︰「王上的幻力與祭司的「滅瘴」相得益彰呢。這麼快就毀了金環陣。」
焱夜警惕的盯住冉樺,留心著他的一舉一動;千冰更是把之前備好的催化劑暗暗都散了出去。
「祭司,你半夜三更到王上的寢宮,不是來投懷送抱的吧?」言語中的惡意毫不遮掩,「怎麼?王上多臨幸你幾次,都可以出清瀟閣飛檐走壁了?」
「王上。祭司也許現在還顧念舊情,但保不準以後他會不會為了紫閣主改變心意!祭司明里什麼都不管,暗中居然與護法相勾結,用什麼法子打動那人給他指引陣眼的位置!這麼快就尋來真是大出老臣的意料王上護祭司護得那麼好,您可知道這額外的結界陣眼就在您身上!」
焱夜听冉樺如此說,想到剛才出現的紅點,對千冰初進來時有點莫名其妙的舉動有所明悟,不僅沒推開他,反而摟得更緊了些。
「國師如此好意,覺察到結界的細微動靜,趕來救駕的?」
「不全是。祭司既然不願意安安生生的留在清瀟閣,老夫就只能讓祭司躺在那里了!」
很多毒蟲毒物從房間的各個陰暗角落爬出來,黃金蛇王出低沉的 聲,各種毒蟲組成的怪異陣形向千冰和焱夜逼近。金色的靈氣是王所出,但凡毒物都不敢很靠前;而千冰的「滅瘴」不斷擴散,又殺掉了那些強一點的靠得比較近的。
冉樺之前詆毀的話千冰不予理睬,但其後的挑撥卻讓他略微掙了一下,覺自己被焱夜抱得更緊,他不由得側頭看了一眼焱夜。
焱夜恰好也看向他,眼中竟有抹詭譎一閃而過。
「呵……」這樣的場合,焱夜居然笑了,「讓祭司躺在清瀟閣,靠你那些蠱吊命?國師想得真妙。陣眼在我身上?若我要自保,就要拋開祭司,如了你的願?話說回來,國師膽敢把陣眼放在我身上,必也花費了不少心力吧?還是你也打算,弒君?或者,讓我也干脆躺下?」
「不!起初迎了您進鳳鳴殿時,老臣已經奉您為主。祭司對王上並非一心一意,後來老臣把結界陣眼使用「移植」之法加到王上身上,這也是為保護王上、提防祭司,請您相信,老臣決不會讓您有絲毫損傷!」
結界的陣眼一般不使用活物。「移植」是蠱術師的應用技,頗耗費力量,難怪冉樺只能在自己出現的時候使用蠱陣,宮中長久以來都沒有,是這般緣故。千冰心下頓明這也是冉樺可以察知陣眼異動並能立刻趕到的原因。
「難得你如此忠心,這麼為我著想。既是如此,想必是算好不會讓祭司與我玉石俱焚了?」焱夜冷笑,目光從左肩掃過,盯住冉樺,「或者可以說……」
冉樺的眼略微眯了一瞬間。
焱夜挑出千冰腰間的白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方才紅點進入的地方一劍刺下。
「或者可以說,陣眼就在這里?」
「王上!」「焱夜!」
焱夜側身抱了一臉震驚的千冰,手指移到他頸後,解下鳳 佩,輕聲道︰「你會瞬移……走吧。」
短劍入肉噴出的血,溫溫的沾了點到千冰的面頰上,眼眶里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他扶了焱夜的肩,給焱夜嘴里送了顆藥。焱夜不疑有它,仰頭吞了下去。
隨後,千冰收斂了「滅瘴」,凝神,動人偶師的力量「瞬移」。
焱夜受傷,身上金色的靈氣弱了好些,已經有點照顧不到千冰;而千冰要耗神在移動上,那些毒物便四面八方的涌了過來,像認得人似的直奔千冰去。焱夜拔出肩上白虹就是一通砍殺。
冉樺氣不打一處出,找準方位,揚手,那金蛇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向千冰。
焱夜回身,已經來不及變向揮劍。
那蛇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白衣的身影在虛空中浮現,蒼敏的手正掐在蛇的七寸上。
「師傅!」
蒼敏看了焱夜一眼,張開幻力護住二人,直面冉樺。
「國師弄這一屋子的蟲蛇,如此欺負兩個小輩,是不是過了些?」
在剛出現的蒼敏眼中,這情景就是焱夜護著千冰,抵抗冉樺,然後還受傷他當然不可能知道焱夜的傷是他自己扎的。
而到此時,冉樺終于現身體的異樣。蠱陣的控制逐漸不穩,陣形已經難以維持,毒物開始離散,自己的精神也不太能夠集中……
並非一般的迷藥易容師的力量是蠱術師的天敵……早知道當初就該把千冰廢了!王上背地里定還給過他不少特權,秘藥閣只怕是隨他進出!
望著面前那三人,冉樺眼中怨毒漸深。
為什麼,吾皇鳳毓燎不願意再君臨天下?
為什麼,他們都那麼痴情?
為什麼,焱夜明明有野心,仍對不愛他的千冰不離不棄?
「一位英主,不是應該兢兢業業,遵循祖制,治理江山,留下優秀後嗣的麼?我的做法,到底有什麼錯!」
「罷了!焱夜,送到你面前的你不要,那我就……」
陣眼破,結界也隨之消失,他之前維系焱夜與結界聯系的力量也收了回來,既然這個身體已經中了迷藥,那便……
冉樺身形一動,凶神惡煞的竟是全力撲向蒼敏。
「幻靈師是吧!送上門來,不用白不用!」
從千冰開始動力量,到冉樺怒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半刻功夫。他本來已經開始淡去的身形,卻因著冉樺四溢的殺氣,停住了。
千冰撤回幾乎完成的瞬移,劃開手腕,就著涌出的血,憑空一個咒印就向蒼敏罩了過去。
冉樺周身浮現暗紅色的霧,慘白的面孔上五官扭曲猙獰,黑張狂亂舞,伸出的手血色指甲黑氣搖曳,朝蒼敏當胸抓過去。
蒼敏于茗皓居察覺到千冰的氣息突顯,知是王城附加結界破,這大半夜本在休息的人,連外袍也沒來得及披一件就瞬移過來。全開的幻力之中,白衣銀緩緩飄飛,倚仗墨悠前兩天剛為他加持過的防護印,迎著冉樺的毒霧,以掌力格開對方的攻擊。
不過相交一瞬,房中氣流劇烈震蕩,因他們的幻力沖突,夜明珠光下看到的景物逐漸扭曲,眨眼之間粉碎了不少。千冰以血施加的咒印在二人之間猛地炸開,兩人同時向後倒下。
冉樺的身體倒地後,那些失了控制的毒物一擁而上,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驚肉跳。
焱夜扶住蒼敏,努力的維持自身靈氣罩住兩人;千冰邊張開「滅瘴」邊快的撒了藥粉、藥水在那些東西上,耗費了三刻功夫才處理干淨,只是異味一時難以消除。
冉樺,總算被抹殺掉。兩人都松了口氣。
焱夜撤了幻力,在千冰的幫助下把昏倒的蒼敏搬上已經千瘡百孔的床房里也就剩這麼個大物件殘骸猶存了。
冉樺最後居然動了傳說中的「噩噬」是叫這個名字吧?千冰察覺到那吞噬的力量,才終止瞬移,以易容師之血助蒼敏,等一會他醒了應該就沒事了。
抹了藥在手腕的傷口上,血馬上止住,接著撕條衣擺裹好。瞥見焱夜穿透左肩的傷口,千冰蹙了一下眉,默默近前揭了那塊被血浸透的衣服,敷了些藥,然後到鳳鳴殿外抓了個侍衛去打水。
這鳳鳴殿一直有幻陣環繞,今晚冉樺一鬧,本身不多的值守,都被那刻肆虐的蟲蛇……
「唉。」
千冰細致的打理好焱夜的傷後便坐在床邊守著等。
「蒼敏在破界之後立刻出現,證明他也會瞬移墨悠就是因此獲救的吧而且顯然比我習得純熟。眼下肯定是為了來救我……墨悠……」望著蒼敏千冰開始走神。
「你先去吧……師傅我來照顧。」
「……」
「信我。他是我的師傅。」
相識多年,又相伴半年,焱夜的性情自然已明。一直以來都是他救了他,護了他,縱了他,今時還幫他破了結界,他該相信他。
「……好。」
目送千冰的身影一分分變淡,最終消失在空氣中。
焱夜無意之中抬頭,現半空中飄著兩根著不同顏色光的線,一根略短,另一根稍長,並且還在以他看得見的度縮短和延長中。???……!!!
焱夜迅散出自己的靈氣,罩住蒼敏全身;另凝成一線,就著出白光短的那一根纏繞上去;再使了靈氣結成長鞭,絞碎了出紅光的。
竟然是『離魂』。怕是冉樺體內屬于幻靈師的力量與蒼敏的力量相踫撞無意中動的。
焱夜因其自身力量的屬性比較單純,故對幻陣之類所知甚微;關于咒術的知識卻有得自于鳳毓燎的少許記憶,以及修習幻力時附帶看過的一些書。千冰起初施加的咒印想必阻了冉樺直接的吞噬,而二人一時都忘記了佔據冉樺身體的莫雨原先就是通過幻靈師的力量轉魂。
眼下若非他現,及時以王族靈氣斷莫雨的退路,護了蒼敏,瞅那魂線的狀況,搞不好回到師傅身體里的不是他本人而是莫雨!
真是死了還陰魂不散!
焱夜抹去額上冷汗,努力的把幻力展開,于房間里探了個遍,總算再沒有莫雨的魂魄氣息。但……似乎……師傅的感應也沒有?
魂線仍然懸在半空,一頭被焱夜連到蒼敏的身體,另一頭……
就在焱夜火燒火燎焦急萬分的時候,蒼敏睜開了眼。
「冷溶……」
聲音太輕,焱夜忙于感覺蒼敏的氣,並未听清。
「焱夜?」蒼敏回神坐起身,「千冰呢?」
「他習了夙溟的瞬移,我讓他先走了。」
蒼敏對于焱夜這麼干脆的回答,有點不適應,定定的看了焱夜好一會。
「如此甚好。」
「師傅,我愛他……其實我不想放手的。但是,他想要的,我給不了全部,紫閣主卻可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