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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看著王獻之的身影逐漸消失。雲低使勁兒攥緊手掌,猛地扭頭看向桓伊,冷聲道︰「不知桓公子到此有何貴干?」

桓伊淡笑的面容終究也漸漸冷了下來,瞧了瞧王獻之離去那方向,緩緩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阿雲了麼。」

龍馭瞧著這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架勢,一時模不清頭腦。他們在說什麼,為什麼他都听不懂?龍馭眨了眨桃花眸,糾結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朝雲低問道︰「雲低?這人說的什麼未婚夫婿?誰是你的未婚夫婿?」

雲低面色一僵,瞪了龍馭一眼說︰「你先自己到一旁玩去。」

龍馭大聲嚷道︰「難道雲低你真的有了未婚夫婿?我卻不知曉?雲低,這怎麼可以?是誰是誰?」

雲低一貫從容淡然的表情也終于有些撐不住,正待開口教訓龍馭幾句。卻听桓伊又開口道︰「我便是阿雲的未婚夫婿。」

桓伊這一句話將將月兌口而出,雲低就疾言厲色地喊了一句︰「桓伊!」

還是未來得及阻攔。龍馭目瞪口呆地看著桓伊,又瞧了瞧雲低,驀然反應過來。急急對雲低說一句︰「我先自己到一旁玩去了。回頭再去尋你。」

雲低無暇他顧,只拿雙眸冷冷地注視著桓伊,「你,是故意的?桓伊。」

她這樣一問,桓伊反倒又恢復了先前的淡淡笑容,「故意做什麼?阿雲。我只是有些想你罷了。何況我們的婚期將近,我是來同你商議事宜的。」

「你……」是啊,他故意什麼呢?他不過是剛巧讓子敬知曉了此事,而自己剛好喜歡子敬罷了。雲低暗嘆一聲,可是,即便是他不說,子敬早晚也會知曉的。「你不必暗示我,我會遵守我的承諾,嫁給你。但是現下半年還未到,我在朋友的府邸小住幾日。你不要再來尋我。」

桓伊靜靜地瞧著雲低,面容上的清淡笑意恍惚的有些掛不住,沉靜的眸子晦暗莫測。直看得雲低心中突突,覺得是不是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半晌,才听他開口︰「也好。叔夏也該回去忙著著手準備,阿雲就在此小住幾日罷。」

雲低還未及反應,桓伊便轉身朝門口處走去了。他的背影依舊秀挺,步履間依舊是輕緩優雅,但是雲低確能感覺出,他生氣了。

雲低站在原地思忖半天,還是轉身朝王獻之離去的方向追去了。

听見她離去的腳步聲,正要跨出門檻的桓伊腳步頓了頓,少卿,提步走了出去。

雲低一路問了僕婢,得知王獻之正在書房習字。便徑自朝書房走去。將將走近,便听見書房內傳出幾聲女子的輕笑,一個頗熟悉的聲音說道︰「郎君真的答應我了?」

雲低皺了皺眉,進屋果然見著是鏡花侍立在王獻之身側,王獻之正低頭提筆寫字,鏡花滿面笑容的在一旁磨墨。

雲低看著這情景,覺得分外刺目,只想立即便能毀掉,于是開口道︰「子敬……」

一語出,對面的兩人都抬頭朝雲低望過來。王獻之表情沉郁,似乎心緒不佳。鏡花看到雲低也馬上收了笑臉,怯懦地叫了一聲︰「女,女郎。」

王獻之凝視著雲低,頭也不回的對鏡花道︰「桃葉,你先下去,我與女郎有話要說。」

雲低瞧著鏡花恭謹又有些膽怯的垂首退出去,心中說不出的厭煩,怎地她詆毀了自己,倒好像自己陷害了她一般。裝出那樣楚楚可憐的姿態來。

「雲低是何時……定下的親呢?」

雲低雜亂的思緒猛地一收,朝問話的王獻之看去。自己要不要同他解釋呢,又該如何解釋。

雲低眸光明明暗暗的閃爍,王獻之卻看得心下一痛。本來還留了三分希冀,只盼方才只是玩笑一場,可是看雲低這番表情,卻極可能是真的了。

「我……」雲低有心想要解釋,卻又怕唐突,自己心悅子敬,他卻並沒有表達過這樣的意思,自己何必巴巴的解釋一番呢?且況,如何解釋,難道要說出為了達成自己的願望,才做出了這樣的交易麼?那樣,他是否會更加輕視自己?

于是,雲低只能輕聲說了一句︰「沒有多長時間……」

王獻之瞧著站在門口處的那個女子,她一身白衣,逆光而立,王獻之覺得那些光線真是有些刺目。

「喔……那麼,待雲低大婚,獻之一定親自來賀……」

他說他一定親自來賀。雲低原本帶了些期許的念頭頓時被打消個干淨。他,真的只是把自己當成朋友罷了。自己的那些念想,又何必拿出來困擾彼此。雲低有些艱難地垂下頭,也低低的「喔」了一聲,再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室靜謐,窗外有微微的清風吹進來,將書案上的紙張翻卷過來些許,雲低略一抬眸,便見著上面揚揚灑灑的寫了整張字跡。距離稍遠,雲低只看見一篇墨色,卻看不清是什麼字。

王獻之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急急將那紙張用鎮紙壓妥當。

雲低尷尬的收回目光道︰「那我,就先走了。」

听得王獻之應了一聲,雲低忙轉身走出了書房。

王獻之望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悵然所失。

雲低出了書房卻是直接尋了一名婢女讓她去將「桃葉」尋來。

待鏡花再次戰戰兢兢一副無辜純潔的模樣出現在雲低面前時,雲低不免心中厭煩。自己打了她時,她記恨在心,卻仍裝出這番模樣;誣陷自己,害自己差點喪命謝府時,她也是這番模樣……

「你名桃葉,怎麼長相卻同三品謝中丞府上的婢女鏡花一般面容呢?而我又何時有了你這麼個婢女,我卻全不知曉。」雲低一開口時語調還算緩和,問道最後確帶了幾分難得的狠厲。

鏡花嚇得一下子撲倒在雲低腳旁,語帶凝噎的開口道︰「女郎贖罪,女郎贖罪……」

雲低不理她的求饒,冷冷的開口︰「我只問你,你更名換姓不遠千里來到這里,究竟有何圖謀?」

鏡花哭得顫顫巍巍,聲音也斷斷續續,「鏡花,鏡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雲低早已不耐同她多言,打斷道︰「我不想听你的不得已,以後,更不想再見到你。」

「鏡花知道,鏡花知道。」鏡花抬起頭一疊聲的回道︰「女郎已經將鏡花給了獻之郎君,鏡花也求得了郎君同意,待郎君回建康時,鏡花就隨他一道離開。絕不在這里礙女郎的眼。」

「子敬同意了要帶你走?」雲低心中泛起一種難言的苦澀。

鏡花復又垂首,小心翼翼地說︰「是。」

這時刻,雲低突然想,若是自己能變成鏡花,該多好。

哪怕只是能夠默默的跟隨在那人的身邊,也是好的。

雲低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了居處。只覺得腦袋也是昏沉的,身體也是昏沉的,只想倒頭大睡一場。

可惜才一進門,便听著一個帶了十足興奮的聲音嚷道︰「可算等著你回來了。雲低,你快告訴我,你同那桓伊,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低無力的倒坐在一張胡椅上,「龍馭,天色已晚,你怎麼還未去休息。」

龍馭另拽過一張胡椅,挨著雲低坐下,凝視著她略顯蒼白疲倦的面容,半晌語氣凝重地開口道︰「雲低,你是不是並不喜歡那桓伊?我記得我們來豫州之前,你還告訴過我,一定要找桓伊尋一個答案,來證明你與他無私情。你不可能喜歡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低知他對自己關心維護,不弄明白是不會罷休的,嘆息一聲道︰「龍馭,你又為何會離開安逸富足的醫仙谷呢?」

龍馭說︰「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並不是人人都愛安逸富足的。」

「正是如此,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是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雲低答道。

龍馭疑惑道︰「你想要的生活?」

「對,我想要的。」

自由。安定。歲月靜好。

雲低在心中再告訴了自己一次,為了這個願望,哪怕被誤解,哪怕再也不能去愛慕那個陽光一樣耀眼的男子——這樣自私卑劣的自己,哪怕只是愛慕,也沒有資格了吧。

想到這里,雲低使勁兒按了按心髒的位置,很疼啊。一想到再也不能愛慕他,就只是偷偷的傾慕也不能夠了。

龍馭瞧著雲低輕頜著雙眸,手握成拳按著胸口,表情微微痛苦。也顧不得再絮前面的話,忙問︰「怎麼了,哪里不舒服麼?」

雲低半晌才睜開眼眸,苦笑一聲,「心,不舒服。」

苑碧猝于天生心疾。苑碧還在時,雲低也時常會受她影響,時而心口絞痛。但自她過逝後,倒很少發作了。現下的心痛,卻並非因心疾引發的那種痛感,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痛徹骨髓的心痛。

龍馭不知其中緣故,听她說不舒服,連忙扶了她的脈象,細細查看。

雲低也不阻勸,只轉頭看向窗外的沉沉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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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臨近年底,作者工作很忙。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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