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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確診了郡主的病情之後,珍珠就再沒回過自己家,只是派人送了一封信給管家,告知一些消毒方法,並嚴令除了采買,其余人一概不準離家。對于這個規定,香姨娘據說頗有微詞,她原就是為了逃離京城的大牢籠才硬要跟著回西北的,卻沒成想又被關在了這個小籠子里。如今丈夫兒女都不在身邊,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听說珍珠把管家的權力仍舊交還給了卓媽媽,更是吵翻了天。
據紫荊回來報說,卓媽媽平時一副老實懦弱的樣子,沒想到倒是個實心眼的,每次香姨娘鬧騰,她老神在在什麼都不回,只一句話,「一切等四小姐回來再說。」把香姨娘梗得什麼似得。說到這里,紫荊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意。
珍珠微微勾起嘴角,再次佩服起韓氏的知人善任來。
卯時初刻,外面的天還沒全亮,珍珠看了看鏡中已經梳妝妥當的自己,嘆了口氣,她好不容易養尊處優養出來的鵝蛋臉眼看著就要變成瓜子臉了。帶上自制的消毒面紗,層層疊疊三層白,沒有仙子的飄渺氣質,到像個又笨又呆的小毛賊。
走出屋門,外面伺候的丫鬟清一色的白紗遮面,若是在平時到可以COS一下某某宮的仙女姐姐們,可如今人人神色緊張,和旁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到讓人覺得這王府變得冰冷沒人氣了許多。
珍珠輕輕嘆了口氣,她也不想搞得人心惶惶,但這里是沈延英他們的後方根據地,秦王又不在,萬一亂了起來,後果不堪設想。蕭景南已經和倪副將溝通過了,秦王府由一隊玄武軍圍守,所有采買供給也由玄武軍負責。提到玄武軍,就不得不提秦王留下給郡主和世子的這一隊了,領軍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那個賣身葬父的石蒙。
初帶著郡主和世子的令牌去見他的時候,珍珠還狠吃了一驚,當年那個老實耿直的大個子如今臉上竟也帶了一絲肅殺之意,舉手投足儼然一副軍人做派。只是不多言語仍和當年一樣,從他帶領的一隊人馬令行禁止的情形看來,他倒是挺適合做一個軍人的。不過他的軍隊和他本人也很像,主子有命令,絕不多問一句,也絕不多說一句,執行力卻十分強悍。
這讓珍珠聯想到了西點軍校,不過她不認為石蒙是那種嚴厲到能訓練出一幫特工的人物,所以她總結出來,他本人個性如此,所以所帶軍士都不過是向他學習罷了。
不過有這樣一幫人守著秦王府,到是讓她安心不少,如今王府內為了保證安全,很多事即便不說,有心人也會猜測出一二,所以許多下人心中都充滿了惶恐之意,但這種恐慌的情緒是一定不能傳播出去的。
如今的王府被珍珠隔離成三塊,以郡主和世子的住所為中心,往外畫圈,最外層的負責和外面溝通,添置物品和料理食物,中間一層則負責傳遞和一些漿洗之類的工作,最里層的則是主子們的貼身丫鬟,去了些身體比較弱和年紀比較小的,還有幾個年齡偏大的婆子,留下的都是年輕體健的。
每天珍珠早上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檢查各處的衛生,用醋蒸燻和烈酒擦拭,這些都是丫鬟們的日常工作,此外她還讓紫荊一一檢查丫鬟們手指甲。王府的丫鬟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要更嬌貴些的,尤其是貼身丫鬟,留個指甲,染些花汁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但小學老師教導過,指甲是最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方,于是,王府里就出現一批眉頭微蹙,雙目含淚的黛玉小姐們依依不舍地和自己漂亮的指甲告別。
「見過珍珠小姐。」
走到郡主屋外,兩個丫鬟正在提著一個醋燻香籠四處轉著,見珍珠到來忙過來請安。珍珠點了點頭,「今兒個郡主情況如何?」
一個丫鬟答道「昨兒個後半夜又開始發燒了,總是睡不安穩,按葛太醫的吩咐用烈酒給郡主擦了身,到早上熱度總算退了下去,昏昏沉沉睡了,只是快到吃藥的時間,奴婢們也不知該不該吵醒郡主。
珍珠聞言眉頭又攏了攏,推門進了屋,屋里還有兩個丫鬟在伺候著,珍珠進屋前一個在給郡主蓋被子,一個在擰郡主敷額的帕子。珍珠走到床邊,撩起郡主的袖子查看,一旁的丫鬟道「奴婢等給郡主擦身時覺得這紅疹似乎比前幾日多了些,背上也長了幾顆。」
答話的丫頭珍珠認識,是郡主的貼身大丫頭綠媛,如今她也是滿臉的疲憊,語氣中掩飾不住的擔憂。珍珠放下郡主的手,幫她掖好被角,在綠媛手中盆中的皂角水洗了洗手道「你們也排好班次,輪流去休息,不要都守在這里,身體虛弱的時候最是容易感染,如今你們主子全要依靠你們了,若是連你們也病了可怎麼好。」
綠媛點頭應了,只是神色中還是帶著一絲拘謹。珍珠想了想,走到門口,外面候著的是郡主的乳母周氏,這個周氏年紀已經不小了,卻對郡主十分忠心,撇下自己一家子也要守著郡主,不肯退到外院去。秦王妃平時很信任周氏,所以家里的很多情況她都比較熟悉,珍珠也以自己安排人事需要她幫忙為由,把她擋在了屋外。
「周媽媽,勞煩你去把其他屋里年輕使得上力的丫鬟調幾個過來,世子和郡主屋里的丫鬟如今人手太少了。」珍珠想著如今這兩位小主子身邊都離不得人,怎麼樣也得分上三個班才行。
周媽媽心里牽掛郡主的病情,伸著脖子探頭想往里面瞧,嘴上卻還回著話「不知還要幾個丫鬟?」
珍珠想了想,道「兩個屋里最少還要再添八個,實在沒有的話四個也行。」
在珍珠的挑挑揀揀下,內院的丫鬟本就不多了,再有也要人品好信得過的才行,所以她也覺得有些為難。卻沒想到周媽媽卻一口應承了下來,不到半天就把人召集齊了。
「這幾個都是王爺和王妃屋里的,都是機靈妥帖的,這些都是各房的二等丫鬟,雖沒見過什麼大場面,卻都是勤快老實的。」不得不說周媽媽想的真是周到。王爺和王妃屋里的,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是機靈聰明會伺候人的,而那些二等丫鬟,雖然不一定有一等丫鬟那麼機靈,卻都是做慣粗活的,身體素質只怕要好得多,而且能被周媽媽挑出來,那人品自然也是信得過的。
于是這般,珍珠挑了八個留下給綠媛,讓她們各自領幾人分成三組,輪班照顧郡主,自己則帶著另外八個去了齊麟的飲思苑。
齊麟這邊的情況就比郡主那里好了很多,水痘消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小紅疹也沒有繼續爆發的跡象,他也不成天喊著癢癢,要往床柱子上蹭了。
只是他精神恢復了,就閑不住了,整日里想著法子要去看郡主,珍珠趕到的時候他正在耍世子脾氣,硬要沖出來。
珍珠笑盈盈地走了進去,見到她,齊麟忙躲到屏風後面喊道「珠珠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這病會傳染的嘛,快回去。」
珍珠覺得這齊麟也真是一朵奇葩,在別人面前橫得跟只小藏獒似的,眼楮絕對長在頭頂上,到自己面前卻立即化身小母雞,深怕傷了她。不過也就是這份小體貼,讓她也愈發把他當自己弟弟來疼愛起來。
她讓瑞雪領著幾個丫頭下去,重新分配工作,看丫頭們松了口氣的表情,珍珠估計這幾個丫頭恐怕比綠媛她們更累也說不定。
「今天的藥吃了沒?」
「吃了吃了,我一口都沒剩。」自從齊麟病情穩定,他自我感覺康復以來,每天叫他吃藥就變成了一個大難題,珍珠就以如果他不吃藥,自己就每天和他呆在一起,直到傳染上病,這才唬住了他。
「胳膊伸過來我瞧瞧!」雖然每天齊麟見到珍珠過來都躲到屏風後面,但珍珠無論如何還是放心不下,總要親自過來看看才放心。
「哦」齊麟對于傳染病的知識實在不多,他似乎以為只要兩人不見面,就不會傳染似的,老老實實地伸出一截胳膊。
這一場病折騰下來,齊麟瘦了不少,雖說這幾年他也長高了不少,但以往給珍珠的感覺總算還是個珠圓玉潤的富態小公子,如今這胳膊卻足足瘦了一圈,幸好的是皇家的藥膏也確實有些奇效,發水痘並沒有留下一絲疤痕,一點點的白印子估計也很快就能消掉,連那個不知名的小紅疹,似乎也有些淡化的跡象。
「珠珠啊?」齊麟略帶討好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我,我今天能不能去看看姐姐啊?」
珍珠抓著齊麟的手一頓,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郡主的病情還不穩定,你如今快要康復,正是最容易感染別人的時候,還是等你痊愈了再去看吧。」
听珍珠這麼說,齊麟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屏風後不再有聲音。
隔著薄薄的屏風,珍珠似乎能感覺到齊麟又擔心、又懊惱、又委屈、又害怕的情緒,看著屏風上齊麟半低著頭的影子,抬起手模了模腦袋的位置,道「郡主生病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你,若是她知道你康復了,一定會很高興,說不定病也會很快就好起來,所以為了郡主,你也要乖一些,知道嗎?」。
屏風後傳來齊麟悶悶的「嗯」聲。
珍珠憐惜地保證道「我一定替你好好照顧郡主的,若是有你能幫得上忙的,我也會第一時間過來找你。」
齊麟的心事珍珠不是不知道,他認為郡主的病都是被自己傳染的,所以十分內疚,只是他不懂得表達,所以難免急躁了些。听珍珠這麼說,齊麟似乎安慰了些,影子點了點頭,又似乎突然想到別人看不到,忙又「嗯」了一聲。
瑞雪她們分好班次,進屋伺候,珍珠洗了手準備離開,倒不是她不想多陪陪齊麟,而是如今這個王府還都指望著她,所以她不能倒下,齊麟現在正是最容易傳染人的時候,她囑咐丫鬟們也和他保持距離,增加屋里屋外的消毒次數。
剛走到門口,齊麟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珠珠」
珍珠回頭,齊麟剛剛從屏風後探出的腦袋又縮了回去,一個別扭的聲音快速說道「你,你自己也要當心,別生病了。」
說著,透過屏風看到一個影子鑽回了床上,珍珠的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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