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說要請弘樺吃好吃的,這到不是誑他,七天後她按約帶了丁香和一個捂的嚴實的食盒去了嘉歲居。雖然只是短短的七天,但弘樺的樣子還是讓珍珠有些吃驚,原本已經清瘦的少年竟瘦到了這般地步,那本就不大的白衣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成年人的衣服穿在了小孩身上,空蕩蕩的,寬大的袖口和骨節突出的皓白手腕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手背上隱約可見的青紅血管更顯出十分的病態。盡管如此,那張清俊的臉龐依舊微笑溫和,似對自己的變化毫不在意,見到珍珠來了笑的更加暢快,「五妹妹總算來了,我都等了好一會兒啦。」
珍珠坐到他身邊,歪著腦袋「你就知道我今天一定會來?」
弘樺瞥了眼丁香,笑的更燦爛,「書香說你要給我帶好吃的,我想妹妹定不會誑我的,這不,我可是餓著肚子等著呢。」
見弘樺真是一副我好餓的表情,珍珠也不忍再逗他,讓丁香把自己帶來了的菜擺上了桌。雖然兩人都是鄭重其事,但是擺上桌的卻只有簡簡單單的三樣,而且全是白色的,就「色」字來說的話,並不能勾起人的食欲,聞著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香味,但是既然是特意做給他吃的,弘樺想著口感應該不會太差,除非,她故意整自己。
珍珠眯著眼楮看著弘樺,一臉期待的樣子,他拿起其中一碗粥,先喝了一口。看似與平時差不多的粳米粥炖的火候十足,入口即化,隱隱透著一股鮮美,弘樺用勺子仔細攪拌一看,似有一些東西切成細細的末狀混在粥中,卻吃不出是什麼。
粥鮮美的口感讓他對另外兩碟東西也產生了興趣,他夾過一塊白色的糕點輕咬一口,初食淡淡的,沒什麼味道,細細品,一股略帶藥香的甘甜在口中化開,再品,又隱約能吃出雨後蓮子的清香。他放下筷子,又用勺子舀了一口第三個碟子中狀似豆腐的東西,入口綿軟,卻不是豆香,這他吃出來了,是魚肉,很新鮮的魚肉,絞碎的魚蓉和滑女敕的豆腐完美的糅合在一起,配以略帶果香的醬汁,清新爽口。
弘樺真是十分意外,他以為珍珠不過是會偷偷帶些糕點來看望他而已,卻沒想到她倒是真的費了一番心思。只是,盡管可口,他也沒有多吃,逐個品嘗了兩口便放下了。到是墨香開了口,「這三道菜點分別是海參粥、蓮子茯苓糕和魚蓉豆腐,都是請李太醫看過的,他說按這個分量吃些沒關系的。」
弘樺看了眼墨香,見她一臉興奮的表情,再看站在旁邊也流露出高興表情的書香,他確定墨香沒有說謊。弘樺驚訝的看著珍珠,「那我真要多些五妹妹了,真是不知道五妹妹在廚藝一道上居然有這般本事。」
「我哪有什麼本事!」來之前,珍珠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方法,「我不過是之前在西北的時候看了一些雜書,一些有趣的食譜記住了而已,要說厲害還要數書香呢,我那幾個丫頭都是笨手笨腳的,不會做菜,所以我只是提供了食譜,其他都是拜托書香姐姐去借了大廚房做的,如果好吃那都是書香姐姐的手巧。」
弘樺看了眼微微點了點頭的書香「哦?到不知妹妹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也好叫書香她們學學。」
珍珠依然打著太極「我也不記得了,大概不是什麼有名的書,所以並沒深記。不過菜譜我倒是還記得幾個,已經給李太醫看過了,以後就讓書香給你做吧。」
盡管引起了弘樺的懷疑和注意,珍珠依然沒有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來到古代後她就一直覺得自己比起古人並沒有什麼優越的,但是偶爾一個細節還是讓她知道自己領先千年的知識還是有些用處的。這些食譜是前世的媽媽得了糖尿病後自己特意去上網查找的,也去找醫生問過,是可以吃的,雖然並沒有真正親手為媽媽做過幾道菜,但食譜卻是記住了不少,沒想到在這里竟又有了用處。既然自己知道這樣的食譜,她便沒想過不好好利用,她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待她,只求做人做事問心無愧而已,這個和自己有著血緣關系的少年,如果明知道有辦法能稍稍幫助到他而不去做,以後她肯定會後悔的。當然,她還是留了一些心眼的,食譜是請太醫看過的,食材和制作都是書香親自動手,這樣也能讓弘樺吃的更放心些,當然,也避免了一些其他可能引起的矛盾。
「小姐似乎很喜歡大少爺,還特意幫他寫這些食譜。」丁香其實並不怎麼理解珍珠的做法,之前大小姐就差點送錯吃食而惹麻煩,這回她卻又去送吃的。
「對啊,」珍珠並不想與丁香多解釋,時間久了她自然會了解的。「因為弘樺哥哥很可憐啊,有好吃的都不能吃。」
這邊珍珠因為做了好事心情正好的帶著丁香逛園子,那邊弘樺卻笑的一臉深意,「想不到我這個五妹妹竟是個深藏不露的。」
若是珍珠听見了他的話,一定大聲抗議,我不過就是被那些宮斗宅斗嚇壞了的現代小女子一枚,哪里有什麼深沉的內涵,你可千萬不要月復誹我。當然,珍珠並沒有听到弘樺的話,弘樺也沒有听到珍珠的解釋,只是這頓餐點,他吃的很開心。
從嘉歲居出來,珍珠打算去韓氏那里看看,來了伯爵府後母女都沒時間談心聊天了,今天天氣好,珍珠並不想就此回屋呆著。
到韓氏屋外,就芍藥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繡花,她見是珍珠,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行禮,「五小姐來看夫人嗎?」。
「嗯」珍珠點頭道「怎麼就你一個人,王媽媽和海棠她們呢?」
芍藥把珍珠拉到廊邊陰涼的地方說,「今兒沒什麼事兒,王媽媽回去辦點家事兒,海棠這會兒正陪著紫薇在耳房喝茶呢。」
珍珠這才想到,王媽媽也是韓氏從京城帶去西北的,那在這邊總還是有些親戚的。她點頭問道「大姐姐來了嗎?」。
「嗯」芍藥略帶猶豫的看了眼珍珠「聊了會兒,大小姐說有些困了,這會兒大概和夫人一起歇覺呢。」
「哦」珍珠到沒感覺出芍藥的擔心,其實她常常沒有韓氏小女兒的自覺感,所以也根本不會因為母親和姐姐的親熱而吃醋。「我進去看看,若她們真睡了我便出來,你不用管我了,丁香你也去耳房找海棠姐姐她們吧。」
丁香笑著拉住芍藥,「我也不去和她們湊熱鬧了,就在這兒看芍藥姐姐繡花吧。」
珍珠輕聲走進了屋子,剛要掀門簾便听見屋里隱約傳出了談話的聲音。
「這些你自己知道便可,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知道。」听到韓氏的話,珍珠停下了腳步。
「女兒曉得。」明珠明顯壓低了她原本清脆的嗓音「不過要不要告訴珍珠?」
韓氏停頓了一下,「還是再等等吧,她畢竟年幼,我怕她不小心說漏了。」
「其實母親大可不必擔心」提到珍珠,明珠的聲音似乎開朗了些「她雖年幼,但有些事情卻比我還想的深遠。」
「嗯」珍珠能想象的出韓氏微點著頭的樣子,「她那次出事後好似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我真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擔心。」
明珠勸解韓氏道「我瞧著妹妹是真的長大了,懂事了,母親不必憂慮,無論如何,她總還是您的小女兒,我的***。」
韓氏沒有答話,又听見明珠道「真沒想到,大哥哥的病這般凶險,听太醫們的說法,豈不是和大伯父是一樣的病?」
「誰說不是呢!」韓氏的聲音略感憂傷「樂山伯爵府在你父親這一輩真是過分單薄了,我原想著咱們一家人在西北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以後給你和珍珠找個好人家,再幫弘儒找個好媳婦,我也就知足了。誰知竟會有這般變數,真是萬般皆是命啊,就不知這對咱們到底是好還是壞了。」
「娘~~」很少听到明珠撒嬌,「我和珍珠還小呢,您不用想這麼多,咱們在這伯爵府一樣也能好好過日子的啊!」
韓氏這時到是笑的輕快了些,語帶戲謔道「咱們回來唯一的好,便是以後你與珍珠談論婚嫁時的身份尊貴了不少,以後憑著樂山府的娘家和文昌府的外祖家,憑著我們明珠這般品貌,滿京城的公子還不得排著隊來求親啊。」
「娘~~~」明珠似乎害羞了,但珍珠半仰著頭想,她心里大概更多的是說不出的苦吧。韓氏的話讓珍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更讓珍珠明白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在明珠及笄之前,弘樺恐怕就……
珍珠感覺自己的心一陣冰涼,他才十五歲啊,那樣一個風姿俊秀、清雅如蓮的男孩,竟真的這麼早就,就要死了嗎?珍珠一直覺得這場穿越就像是一場電影,一場夢,她總是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態看著周圍的一切,但眼前一條年輕的生命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告訴她,他們不是演員,他們摔倒,流的是血,不是番茄汁;他們生病,喝的是藥,不是咖啡;他們痛苦,哭的是淚,不是眼藥水,他們一樣會生病,會老,會死!